警隊裏一片緊張和忙碌。


    所有穿著警服的人都在來迴走動,沈晾坐在楊平飛的座位上,雙手手肘支在膝蓋上,低垂著頭。


    旁輝是個在沈晾之前就服役十年的特種兵,榮譽掛到肩膀疼,出使過大大小小的特種兵任務,差點因為身手好不怕死永遠進了拆彈小組。他保護沈晾的這麽將近十年裏,沈晾從來沒有因為他保護不力而受到真正的傷害。


    他沒有理由不能保護好自己。


    “別擔心,一有線索我們就出發,我已經讓人在那附近巡邏好幾圈了。”王國按住沈晾的肩膀說著給他遞了一杯水。


    沈晾將雙手抬起,交錯十指支撐著自己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地麵,對王國遞給他的水視而不見。


    王國有些尷尬,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將杯子放在了一邊,他試圖安慰沈晾,卻隻在看到他雙眼的時候楞了一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沈晾完全陷入了自我世界。


    旁輝是在醫院外遭到襲擊的。被帶走前進行了猛烈的搏鬥,對方有三個人,兩個人留下了明顯痕跡,還有一個人幾乎沒有痕跡,因為他是聯絡人。兩個搏鬥的人都比旁輝高,身材強壯,一個從正麵突襲,身穿皮衣,在牆上碾壓撞擊時留下特殊的灰痕。旁輝在看到對方的時候就後退躲避,一定因為對方手裏有特征明顯的武器。槍支或者匕首。樓梯下的人此時衝出來堵住旁輝後路,主要搏鬥場地在室外,因此後方人的威脅性比前方的人更大,對方的身材更加高大,近身搏鬥的痕跡小,手裏一定有槍。負責聯絡的人一共走了兩步,一步為了躲避才在灌木上,一步順手給旁輝打了麻醉。要帶走意識清醒的旁輝不簡單,旁輝沒有給沈晾留下任何線索,因此他一定失去了意識。麻藥打在脖頸上,負責聯絡的人個頭比旁輝矮三四公分,這個位置最順手,而且暴露在外的空間大。旁輝被麻醉前掙脫持刀者的鉗製,為了抓住他,持槍者在他膝蓋處開了一槍。消音槍。但是他們的動作一定會引起注意,他們必須速戰速決。因為隻有這個通道的攝像頭被擊碎,因此在確定旁輝由此通道下來之後,他們才破壞攝像機。旁輝的耳力敏銳,為了不使其注意到槍聲,應在他下樓的同時打碎攝像機,必然有一個人一開始就在醫院內部,監視旁輝的行動。讓旁輝沒有注意到其監視的,最常見的人是醫務人員,但他不能跟著旁輝下樓,因為走道過於偏僻,且樓下的持槍者在打碎攝像頭之後,藏在了樓梯下方。這個偽裝成醫務人員的人從另一側樓梯道下樓,迅速來到該樓道外側。旁輝之所以在看到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因為他皮衣裏穿著醫務人員的衣服……


    沈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桌角,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嘴唇——這是他在那短短幾秒鍾之內推出的一切。


    將旁輝帶走的人,除了吳不生的人不作他想,幾乎能夠肯定是吳不生。吳巒緒不會在這種大好機會下還不對沈晾下手。李潮風不是吳不生的人,因為直接用他的人沈晾會第一時間就起疑。他們都太互相了解對方了……


    旁輝是個特種兵,為了萬無一失,追捕他的人恐怕也是特種兵,這就是為什麽旁輝一開始行為猶豫,沒有拔槍。旁輝唯一留下來的是一隻手機,軍用機能夠追蹤行蹤,對方時間緊迫沒有時間拆除,直接將其扔在現場。手機上沒有留下對方的指紋,也沒有留下旁輝的任何線索。王國在手機裏聽到了槍聲,從他聽到旁輝悶吭開始到那一聲槍聲,一共是五十幾秒的時間。也就是說,整個抓捕過程隻持續了一分鍾不到。旁輝在這一分鍾之內沒有開槍,因為——對方是他認識的人。


    沈晾突然站了起來。


    旁輝認識的人。


    王國看著快步走出大門的沈晾,奇怪道:“誒,沈晾,你要去哪兒啊……誒?!你等等!等等我!”王國手忙腳亂地向沈晾追去,連外套都來不及穿上。身後的韓廉忽然叫起來:“王隊!王隊!”


    “剛追著那個叫沈晾的走了,”一個女警說,“那到底誰啊?”


    “走了?”韓廉楞了一下,“小章剛給我發了信息,說是拿到重要線索了。”


    “什麽重要線索啊,他們那在省外的,就是打打雜,現在我們都深入腹地了,根據王隊說的,要是能逮住那幾個人,距離逮住那吳不生也不遠了。”一個高個兒警察說著將一個文件夾放在韓廉的桌麵上,“我們能抓住吳不生一次,就能抓住他第二次!”


    “看你說的。”那女警笑了起來,“這事可不好辦啊。”


    那高大的警員和女警聊起來了,韓廉有些發愣,這叫做方明權的警察,曾經和王國一起打擊追捕過吳不生,也算是一員猛將,在王國的隊伍裏讓他很是得力。韓廉是之後才調進王國手下的,見狀“哦”了一聲,暫時將此事擱置了下來。


    沈晾一直向外走,王國差點沒用上自己的追蹤技巧,一直在出租車前攔住了他:“你要去哪?我送你!”


    沈晾迴頭來看了他一眼,仿佛才發現王國跟在自己身後。他微微張開有些發冷的僵硬的嘴唇,說:“李建昭。去找李建昭。”


    王國一愣,李建昭,那是之前在地下拳擊場參與過□□拳的代號“雄風”的拳擊手,也是旁輝的舊戰友。


    -


    旁輝在一片黑暗裏聽到了腳步聲。他的額頭上都是汗珠,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水浸濕。眼睛前一片漆黑,雙眼被紗布纏著,無法接收到光亮。從失去意識開始,他的雙眼就沒有再接收到過視覺信息。


    腳步聲停在了他的正前方。


    雙手被緊捆在身後,對方知道特種兵受綁時的技巧。遭遇到不得不被俘虜的情況時,旁輝通常會主動伸手讓對方將雙手捆在前麵,捏緊拳頭以手腕關節一側相抵,以使繩索扣至最緊時雙手也不完全貼合,如此隻要一有機會,他的雙手就能從繩索內掙脫。這是他曾經教過沈晾的一招,隻是沈晾從來沒有碰上過像這種必須自己脫困的情況。而旁輝被捆起來時,是失去意識的狀態,對方的捆綁技巧很好,繩鎖牢牢卡死他的骨骼,兩隻手都因為血液不通而有些發紫發冷。他的腳上殘留著濕冷的感覺,腿上中了彈,但是對方沒有給他處理,他幹涸的血就凝固在小腿上。


    旁輝微微抬了抬頭,對方察覺到了,他抓著旁輝後腦勺上的蒙布結,將旁輝的頭一把拽起,接著有個沉悶的聲音說:“醒了?”


    旁輝意識到對方刻意變了音。


    “誰?”旁輝問了一句。


    對方忽然笑了一下,接著一拳頭擊中了旁輝的腹部。旁輝坐在一張冰冷的鐵椅上,上肢如蝦米一樣弓起,蜷縮了起來,將交叉的兩手勒得更緊了。


    “我們就做一個實驗,你乖乖配合。”那人說著,鬆開了旁輝的後腦勺。旁輝聽到了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響。是刀抽出刀鞘的聲音。


    旁輝說:“我在部隊裏沒有虧待過你。”


    男人的動作忽然停下了,他甩了甩刀,刃口在半空中發出“嘩嘩”的聲響。


    “對,部隊營地裏是沒有。”


    接著那把刀猛地一刀捅進了旁輝的胸口。


    -


    王國接過李桂遞給他的一杯水,說了聲“謝謝”,目光嚴肅地看著李建昭。李建昭坐在他的對麵,身上還因為有未愈的傷口而顯得身材臃腫,他對自己妹妹說了一句:“你先進屋去吧。”


    李桂有些不安,聽了李建昭的話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房間。


    李建昭重新提起了被李桂打斷的話。


    “他部隊裏那幾年,幾乎沒有結仇的,誰都把他當大哥,年紀大的也都喜歡聽他的,”李建昭說,“特別有威信,說什麽就是什麽,很少失手,誰都想出任務去他那個隊。他做過很長時間的高危任務之後本來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沒迴家,就在部隊裏給當臨時教官,楊平飛就是他那個時候給帶出來的。”


    “他就沒什麽有過節的人?”王國問道。


    “在部隊裏真心沒有,有幾個看他不順眼的也正常,畢竟升遷快,人緣好,身手好,一般有時候打一架這心結就過去了,沒誰真說和他有非此即彼的惡意的。”李建昭說。


    “任務也沒出過什麽問題?”


    李建昭忽然就沉默了。他看了看王國和沈晾,似乎有些難以開口。沈晾冷酷地問:“你和他一起出過任務?”


    李建昭的唿吸窒了一下,他看向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晾,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他說:“出過,出過好幾次,我們是老戰友了。唯一他出現失誤的,就是有我參加的最後一次。”


    沈晾抬了抬腳,似乎想要將自己的腿蜷縮起來放在沙發上,但他好歹忍住了沒有這麽做。


    “也有將近十年了。我們那一次出一個邊境線上的任務,內容我不方便透露。旁隊這人,身體素質是一等的,全國上下這樣的人不到一萬,他武裝越野能輕鬆跑進十六分,動態視力特別強,眼睛能看清咱們的特殊視力表下麵三十九行,射擊從來都是超出槍支射程兩倍擊中目標的。他帶隊的時候,誰都不說不服,但就是那一次,出了問題。”


    李建昭抿了抿嘴唇,喝了一口水,有點不知從何說起。


    “我們特種部隊,不像別的部隊,別的部隊有一個傷殘指標,不能超過這個指標,但是我們是死亡指標。跟著旁隊的時候,他帶的小隊裏的指標向來是最低的。曾經創下過連續7次0傷亡的高危任務記錄。那一次任務,我們計算不足,恰逢兩難境地……嗨,照理說旁隊也擔不上太大責任……當時我們的任務太重,生和死之間選哪一條都是未知的,一箱炸藥引發了雪崩,旁隊當時的命令是動手,也是考慮了很久的,但是……”


    李建昭頓了頓。


    “除了他和我,沒有人走出來。”


    李建昭含混不清的敘述依舊讓沈晾和王國感到了幾分心驚。王國是警察,和部隊也有幾分關係,他知道特種兵部隊有多麽危險,但是在和旁輝長時間的相處中,他已經漸漸淡忘了旁輝的這個身份。


    “當時旁隊挖了兩天三夜才把我救出來。那地方信號屏蔽得很厲害,迴去請求救援就會貽誤最佳救援時間,我被他拖出來的時候左腳拇指粉碎性骨折,半邊身體都是碎爛的。他就挖出了我一個。”李建昭抹了一把臉,用虎口撐住了臉頰,“隊裏七個人,迴去兩個,一個有屍體,還有四個下落不明。在雪山下堆了三四天,恐怕是活不成了。”


    沈晾皺起了眉頭,掏出了紙和筆:“我要這幾個人的名單。”


    李建昭有些意外,他看了沈晾一眼,接過他手裏的紙筆,提筆寫下了五個名字。


    沈晾看了看,這五個名字分別是:舒天驚,舒雷鳴,馬強驍,關思喬,柯曉棟。


    “前麵這兩個是兄弟,當時我們就挖出了舒天驚,其他幾個人,都找不到了。”


    “屍體呢?”沈晾問了一句。


    “就地掩埋了,”李建昭歎息了一聲,“帶不走,我當時幾乎失去意識,旁隊也受傷不輕。緊急情況下,隻能這麽處理。後來我們的人再過去,發現那地方發生了二次雪崩又大變樣了,也找不見天驚的屍體了。”


    沈晾看了幾眼那張紙,將其疊好收了起來。李建昭說:“旁隊唯一虧欠的就是我們這幾個兄弟,說到底,這也算不上虧欠。後來等我再恢複意識,人已經在軍區醫院了,才知道旁隊去療養院住了好一段時間,過後挺長一段時間,才知道他離開了特種部隊。”


    旁輝離開部隊之後,就進入了特殊部門,在將近十年和沈晾的折騰裏,不知道是誰拯救了誰。


    “其實,我們部隊裏的任務,誰沒個重大失誤的,旁隊帶的隊,從來都是傷殘指標最低的,死亡指標幾年都沒有一個。當時誰都不覺得他會就這麽退隊,後來我想到了,他就是心裏過不去那個坎。他是咱們特種部隊裏最惜命的一個人,惜戰友的命也惜自己的命,他帶的隊除了他自己和我這個半殘的,全軍覆沒,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你跟他行動的時候,什麽感覺?”沈晾問了一句和他的性格與外表很不適配的話。


    李建昭楞了一下,接著迴想起來,嘴角微微向上揚了揚:“安全,可靠。背後有靠山。”


    他又將嘴角放了下去:“你不知道,當時我躺在冰窟窿下麵,意識模糊,啥都看不清,等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又一個整天都沒看到人……全身都沒有知覺,感覺到生命流失的時候……有多恐怖。我想老子臨行前偷懶,沒寫遺書,老子還有妹子呢,老子都還沒把特種部隊裏那些操蛋的教官一個個練迴去也沒報複操練過什麽新兵……思想建設再好,到這個時候,人就這麽沒了,當真舍不得,當真遺憾。要是那操蛋的雪崩一開始就把我給埋了,也不至於讓我這麽東想西想的,但是它就讓我在這裏等死。等死的滋味真不能嚐第二次,這和我第一次被關禁閉一樣。在一片漆黑黑的禁閉室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聲音都沒有,一個小時像三天一樣——”


    “我知道。”沈晾幹脆而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陰沉,雙眼漆黑。李建昭楞了一下,迴過神來,說道,“我聽到旁隊的聲音的時候,他媽真以為是天使到了,你知道我他媽多激動。他把我挖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吧,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進旁隊的隊伍。他就算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救出戰友的命。我覺得……他退隊,我是有責任的。”


    “你有什麽責任?”王國疑惑地問。


    “一邊是一個活著的快死了的戰友,一邊是四個大概率已死的戰友。你選,你怎麽選?”李建昭冷冷地看向王國,讓王國愣住了。


    “耽誤了,我的命就沒了,不耽誤,說不定還有第二個我,就躺在冰窟窿下麵,還有一口氣。旁隊他就一個人,我活著,他還得救我,他不能殉職。”


    王國沉默了,這就是特種兵所需要承受的一切。在生命和生命,大義與大義之間的選擇。沈晾忽然站了起來,說了一句:“謝謝。”立刻往外走。王國楞了一下,連忙心累地對李建昭連連告歉,還約了之後再見,這才勉強追上沈晾。李建昭一瘸一拐地追到門口,連聲說:“到底是什麽事啊?旁隊怎麽沒過來?”


    王國有點吃不準要不要告訴他旁輝被劫持這件事,沈晾頭也不迴地說:“他被綁架了,我在把他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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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想天開的番外】


    問: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麽?


    沈晾:清蒸小黃魚。


    旁輝:沈晾第一次給我做菜,裏麵那道番茄炒蛋,一直覺得特別好吃。


    問:平時穿衣服的喜好是?


    沈晾:旁輝給我的。


    旁輝:隨便點兒的吧,比較容易行動的。


    問:喜歡對方穿的衣服樣式是?


    沈晾:不知道,沒什麽喜歡的。


    旁輝:淺色的吧,提點神。


    問:平時看的書?


    沈晾:字典、邏輯學、解剖學、心理學幾本。


    旁輝:心理學方麵的,還有點兒軍事雜誌。


    問:手機桌麵是什麽?


    沈晾:一個山,買來就那個。


    旁輝:軍用機沒有桌麵。


    問:什麽時候第一次動心?


    沈晾:……


    旁輝:不太清楚(不好意思臉),都相處了那麽老久了,一點點積累起來的吧。


    問:動心對象是?


    沈晾:……


    旁輝:阿晾。


    問:什麽時候確定自己對對方動心?


    沈晾:……


    旁輝:在手機裏聽到他被撞了的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然後突然發現我原來這麽愛他。


    問:洗澡最先洗的是什麽地方?


    沈晾:臉。


    旁輝:……阿晾。


    沈晾:……


    問:什麽時候你特別忍受不了對方?


    沈晾:婆媽的時候,不讓我出門的時候,讓我吃飯的時候……


    旁輝:和他一起睡覺還不能動手的時候。


    問:最崇拜的人是?


    沈晾:沒有。


    旁輝:元帥。


    問:覺得什麽時候對方特別帥?


    沈晾:開槍的時候。


    旁輝:第一次他親我的時候。


    問: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沈晾:吳不生殺人還逍遙法外。


    旁輝:阿晾用能力。


    問:最想做的事?


    沈晾:送吳不生入獄。


    旁輝:幫他一輩子。


    問:最煩惱的事?


    沈晾:問題太大了。


    旁輝:怎麽讓他好好吃飯。


    問:有需求時怎麽解決?


    沈晾:找旁輝。


    旁輝:……手。


    問:對方有需求時怎麽解決?


    沈晾:手。


    旁輝:不知道……他沒來找過我。


    問:看過□□嗎?


    沈晾:沒。


    旁輝:看過,年輕時看過,後來有一次誤打誤撞買錯了碟,和阿晾一起看的,他睡著了。


    問:睡覺喜歡的姿勢?


    沈晾:側臥。


    旁輝:一個人睡平臥,兩個人看阿晾什麽姿勢。


    問:有做過嗎?


    沈晾:……


    旁輝:……


    問:做的時候誰上誰下?


    沈晾:……


    旁輝:……


    問:第一次之前設想誰上誰下?


    沈晾:他下。


    旁輝:我上。


    問:認為兩人有未來嗎?


    沈晾:……沒有。


    旁輝:如果後半輩子算是未來,姑且認為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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