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剛剛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秦山河的笑意溫和,絲毫沒有劍拔弩張的意味,好像就是在闡述一件事實。


    張桂花頓時羞紅了臉。


    “就是,剛剛是誰說,我姐姐嫁出去了還要顧著娘家,大家還是一家人的話的,現在大伯母又說兄弟姐妹都是外人的話來,怎麽,在大伯母您的眼裏,我爸爸和三叔都是外人是吧?”


    秦山川說話可沒秦山河婉轉。


    “怪不得這些年大伯和大伯母和我們這些晚輩不親近,原來是因為在你們心裏,我們是外人啊!”


    張桂花扯了下嘴角,“山河,小川,你們誤會了,我是在為你們好啊,我怎麽會把你們當外人呢,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呢。”


    張桂花心裏恨恨的。


    這個秦山川,之前不是特別討厭他姐姐嗎?


    這會兒她就說了幾句秦瑟瑟的不是,就聯合秦山河懟她。


    秦山川哼了聲,說話四毫不留情,“大可不必!”


    孫茹把他拉一邊去,“怎麽和長輩說話呢!”


    她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沒有禮貌。


    “媽,那得先看看她有沒有半點長輩的樣子!”


    秦山川看不慣媽媽的好脾氣,人家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不知道反擊。


    “媽,你看看她,一進來說話就陰陽怪氣的,哪一句話是真心為我們好的,”秦山川本就是直筒子,“大伯母,我外婆家是對我媽不好,可那又怎樣,我爸對我媽好就行了,我們全家都把我媽當寶,我媽後半生是要和我們一起過的,而不是在娘家過!”


    秦山河皺了皺眉,想要上前阻止。


    今天是妹妹的大好日子,他們不該在這個時候和大伯母起爭執。


    誰知手剛伸出去,就被一直柔軟的小手給握住了。


    秦山河迴頭看到了對他搖頭的妹妹。


    她可不想大哥阻止弟弟,她還沒聽過癮呢。


    看看她家小弟,現在懟人都這麽厲害了。


    秦山河閉了閉眼。


    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大伯母老是拿我外婆家的事來刺激我媽,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媽就是過得比你好,比你幸福,所以你才從我外婆那裏稍微找到一點平衡。”


    秦瑟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她弟弟這嘴真是太毒了!


    孫茹扭頭瞪了她一眼,秦瑟瑟這才止住笑。


    張桂花氣得嘴唇直打顫。


    簡直豈有此理,一個小輩都敢在她麵前蹦躂了,等秦瑟瑟真的嫁到江家,那他們大房在老秦家還有地位可言嗎?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秦山川是戳到她的痛處的。


    嫁過來這麽些年,秦大石雖說沒有虐待過她,但是,遠遠沒有秦大勇對孫茹好。


    田裏的活,家裏的活,她樣樣能幹,隻要她閑著,不管她有多累,秦大石有點活就要她去幹,雖說家裏的三個孩子比秦大勇家的孩子大些,可一個個懶得不行,哪有秦山河勤快,不僅學曆好,還經常替父母下地幹活。


    反觀孫茹,整天弱弱懦懦的,結果呢,經常在家閑著,地裏的活秦大勇和秦山河包完,她就隻負責在家洗衣服做飯,有時候秦大勇還會幫忙做飯,讓孫茹歇著,這麽一對比,她如何不生氣!


    見張桂花氣得嘴唇都發紫了,周美麗極力的憋住笑。


    讓你得瑟,讓你揭人傷疤,讓你不識時務,這些全都是你自找的。


    也不看看人家現在是什麽身份,也敢在這挑釁。


    平時自吹自擂有多聰明,現在看來,不過一個傻子。


    “大伯母,既然你把我們當外人,那也請像個外人一樣不要管我們家的事,就算將來我和我哥結婚了,那我姐也是我們的親人,就算她空著手來,我們都不會說什麽!”


    秦山川說得義憤填膺,秦瑟瑟聽著很是感動。


    她沒看錯,即使以前小川萬般討厭她,可是在他心裏,還是有她這個姐姐的。


    “大嫂,孩子不懂事,你可別生氣。”


    孫茹表情訕訕的,對小兒子既是無奈,但更多的是欣慰。


    張桂花看了她一眼。


    好一個孫茹,這是閨女攀上高枝了,絲毫不把她這個大嫂放在眼裏了。


    三言兩語就想把她給打發了。


    “孩子不懂事,那是大人沒教好的緣故,看看我家秦偉,來到這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秦瑟瑟嗤笑,“大伯母說的是,堂哥來這之後連個二嬸三嬸都沒叫,這家教,也是不錯的。”


    張桂花:“......”


    秦偉依舊不說話,連頭都沒抬。


    一看就是膽小沒見過世麵。


    張桂花心裏有氣,可是卻反駁不了什麽,誰讓她兒子不爭氣呢。


    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十點半了,二弟妹,你娘家不會不來人了吧?”


    “應該不會,”張桂花自說自話,忽然話鋒一轉,吊著眉梢,“說不定十二點再來。”


    孫茹依舊是不在意的表情。


    幾個迴合下來,張桂花沒有討到任何好處,這會兒也不想說話了,她就靜靜等著孫茹的娘家人過來。


    孫茹的娘家是十點四十多過來的,來了孫茹的父親孫建華,兩個弟弟,孫強,小名孫犛牛,孫平,小名孫尾巴。


    “大勇,孫茹!”


    一進院子,被孫強和孫平攙著的孫建華拄著拐杖敲打著地麵,“我們都走到家門口了,也沒人去接我們一下。”


    秦大勇連忙站起來迎上去。


    “爹,您來了,快到屋裏去。”


    說完,秦大勇朝堂屋吼了一聲,“山河他媽,咱爹和弟弟來了,快倒水。”


    秦大木眼皮子動了動,也站起來,走到孫強跟前,“兄弟,我來扶伯父吧,你們兄弟倆歇歇。”


    孫建華瞅了他一眼,招唿都不打,“山河,小川,過來扶外公!”


    麵對孫建華的冷落,秦大木也沒不高興,自覺地退到一邊。


    秦大勇繃著嘴角,要不是看在對方生養了他媳婦兒,真以為他會慣著他們。


    “大木,對不住。”


    自己的家事,讓弟弟遭白眼,他心裏十分過意不去。


    秦大木擺擺手,“沒事兒,二哥,你先去忙,都是自家人,我不會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親兄弟,他今天也不會來到這裏,既然來這裏,就是幫二哥招待客人的。


    秦山河和秦山川已經出來,一左一右扶著孫建華,正往堂屋走。


    秦大木,“二哥,你快進去吧,我在外麵看著,江家那邊來了人我告訴你。”


    二嫂的娘家人一向雞蛋裏挑骨頭,說不定一會兒又要說二哥怠慢他們遠來的客人。


    秦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去進去了。”


    望著秦大勇跟過去的背影,秦大木坐迴去,等著江家人的到來。


    秦大石走到他身邊,“我說三弟,你也是的,明知道二弟妹的娘家人是那副德行,你還上趕著,傻不傻啊。”


    秦大木抿了下唇角,抬起頭麵無表情的望著秦大石,“大哥,你是不是忘記今天咱們來這裏的目的了?”


    秦大石一噎:“......”


    他當然知道。


    兄弟辦事,其他兄弟都要過來招待客人,端茶送水,陪客人聊天。


    秦大木沒去管大哥的反應,低下頭不再說話。


    秦大石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吭聲了。


    堂屋這邊,孫建華一過來,就坐在了上座,對著秦瑟瑟就是一通指責,“秦瑟瑟,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啊,氣得我們一大家子這麽多天都沒睡好覺!”


    孫建華的舉動瞬間取悅了張桂花的心。


    哼,讓你們二房得意,總有人收拾你們!


    秦瑟瑟抬了抬眉眼。


    一上來二話不說就找她的事,也是夠了。


    但是爸爸進了屋子就拉住自己,一個勁兒的朝她搖頭使眼色,秦瑟瑟才忍著沒有上前。


    家裏其他人能忍住,不代表孫茹能忍得了。


    “爹,今天你若是來給瑟瑟賀喜的,那我們全家都很感激,如果你對我們家人,或是對江承有什麽不滿,你大可放在心裏,一會兒咱們過去吃頓飯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不該說不該管的,你還是閉嘴吧。


    孫建華吹胡子瞪眼的,“死妮子,你男人還沒這麽和我說話呢,這個家哪裏有你說話的份?!”


    他這個閨女沒嫁人之前多聽話啊,自嫁過來,就不聽管教了,真真是翅膀硬了。


    孫茹深唿口氣,“爹,我不求你對我,對瑟瑟有多好,隻求你,不要多管閑事,今天是瑟瑟的大好日子,你隻管坐著吃飯就好了。”


    孫強一聽,“二姐,你怎麽和爹說話呢?”


    孫茹看都不看他。


    看她無所謂的樣子,孫強氣的不行,“也不看看你閨女幹的好事,好好的婚事被搞砸了,結果被換一個命不長久的人,她也好意思站在這,要是我閨女,我早就抽死她了!”


    孫茹一記冷眼掃過去,“兄弟,瑟瑟是我閨女,不是你閨女,你想怎麽教育你閨女我管不著,同樣的,我和大勇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也輪不到你來管。”


    秦瑟瑟在一邊算是看出來了。


    麵對外公一家人和麵對其他人,媽媽說話的氣勢和語氣都是不同的。


    媽媽平時多溫柔的一個人啊,對方又是生養她的娘家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無助,怎麽會這麽強勢的對他們?


    “爹,你過來,我們一家都很高興,即使你都沒為你外孫女添什麽嫁妝,我也不說什麽,瑟瑟被退了婚,我也不求你們安慰她,但是你們上來就質問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公公婆婆都沒對瑟瑟說過一句重話,這會兒公公婆婆迴去了,也是怕她娘家人來了又出幺蛾子,讓她和大勇難做,所以才會提出迴去,要是他們在場,聽到瑟瑟這麽被編排,那得多心疼?


    “江承再不好,那也是我們未來的女婿,我公公婆婆還沒說什麽,你們更沒資格了,你要是真閑得慌,我兄弟的孩子沒幾年也要結婚,到時候,有你們忙活的時候,放心,到時候我一句廢話都不會多說,該隨的禮,我一份也不會少。”


    孫強孫平對視一眼,不再多言。


    父親還能活多久啊,二姐可是江家的丈母娘啊,到時候還要仰仗她呢。


    “二姐,爹沒其他意思,就是希望瑟瑟能夠嫁得好一點。”


    孫平在一邊打圓場。


    孫茹目光平淡無波,“瑟瑟嫁的很好,在品行方麵,江承可比江頌強多了。”


    最起碼,江承不會拋棄瑟瑟,會為瑟瑟著想,就這兩點,都比江頌強百倍。


    孫建華哼了聲,“死鴨子嘴硬!”


    這話孫茹沒接,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孫平:“二姐,江家那邊還沒來人嗎?”


    孫平是家裏最小的,也是父母最寵愛的。


    “應該快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院子裏傳來江榮耀和秦遠誌的談話聲。


    堂屋的人不再閑聊,趕緊出門迎接。


    “親家來多久了?”


    秦遠誌上前和孫建華打招唿。


    孫建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隻是淡淡的嗯了聲。


    秦遠誌也不在意,轉身看向江榮耀,“榮耀,先進屋吧。”


    江榮耀看了一眼孫建華,微微點頭示意,並沒多言。


    大家一進屋,屋子瞬間顯得擁擠了。


    所以小輩就先出去了,堂屋隻留下江榮耀,江華方,江英招,秦遠誌和孫建華聊天。


    秦瑟瑟看到了院子裏的江承。


    今天他穿得格外正式,得體的西裝套在他的身上,肩寬窄臀,西褲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西褲下的腿又長又直。


    他單手插兜,指揮小王把彩禮搬進來,隻露出一個側臉,立體的五官,深邃的雙眸,和小王說話時,秦瑟瑟竟從他身上看到了長期身居高位的影子。


    這會兒他們家門外已經擠滿了人,一個個眼珠子都盯著江承拿的彩禮看。


    麵對外人的目標,江承視若無睹,轉身和她大哥秦山河說話。


    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麽,秦瑟瑟走過去。


    “你們在說什麽?”


    江承還沒說什麽,秦山河就皺著眉頭說道,“我在和他說彩禮拿的太多了。”


    三輛自行車,一架縫紉機,瑞士手表,衣服,大大小小的櫃子,做被子用的棉花,被罩,床單都是按照十份來置辦的,最後還有三件首飾盒,估計這三件首飾盒都價值不菲。


    這些彩禮,跟妹妹和江頌訂婚那天的彩禮完全不一樣,也不是一個檔次。


    這麽多東西下來,完全不需要他們再給妹妹陪送東西,還白得了兩輛自行車和一架縫紉機。


    秦瑟瑟瞅了瞅,確實是有些多。


    不過有便宜幹嘛不占。


    說起來江承也是有心了,那天他隻是多看了兩眼自行車,今天他就多送了兩輛。


    江家是有專車的,即使不坐車,也有自己的自行車,這兩輛男士的,顯然是送給她家裏人的。


    這樣也好,省的她給哥哥和爸爸買了。


    “謝了。”


    秦瑟瑟朝江承揚了揚下巴。


    男人臉上沒多餘的表情,隻是淡淡的嗯了聲。


    秦瑟瑟怒了努嘴,真沒勁。


    秦山川這會兒湊過來,“三叔,你們怎麽還準備了三輛自行車啊?”


    說著,秦山川搓著手,躍躍欲試。


    他是會騎自行車的,隻是家裏沒錢,平時他也隻是偶爾騎一下同學的過過癮。


    秦山河抬手在他後腦勺上打了一巴掌。


    “小孩子話怎麽這麽多?!”


    秦山川揉了揉腦袋,“哥,你幹嘛打我!”


    秦山河瞪了他一眼,秦山川徹底不說話了。


    他就是覺得三輛自行車,少說也給他們留一輛吧?


    “上次看你姐想要給你們家買自行車,所以準備的時候就多買了兩輛,那輛小一些的女士自行車是你姐的,另外兩輛是給你們準備的。”


    秦山川先是愣了下,最後忍不住嗷的一聲抱住了江承,“謝謝三叔!”


    江承閉了閉眼,臉上少有的嫌棄,抬起手把他扒開,手按在他的腦門上將他推遠了些。


    秦瑟瑟在一邊看著直憋笑。


    “小川,你怎麽還叫三叔呢,該改口了。”


    忽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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