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迴去的時候,照樣是彩霞滿天之時了。


    他迴去的時候,江棲遲在書閣看書,他沒像之前似的跑得飛快,反常的在她背後的書架那裏磨蹭。


    薛定磨蹭了許久,她權當看不見似的,理也不理,問也不問。


    薛定抽出一本書,胡亂翻了兩下又放迴去,然後又繼續抽,他悄悄瞥她,苦惱的發現她不理他了!


    往日他迴來她還會問問他的!現在怎就不理了呢?


    薛定耷拉著眉眼,十分可憐的縮在後麵,哪怕江棲遲背對著他,那充滿著哀怨氣息的視線她都好似能看到,江棲遲覺得後頸都發涼了,她搖搖頭,放下書轉身,問他:“怎麽了?”


    她說話了。


    薛定眼睛一亮,終於有了‘主動’開口的理由,他走過去,語氣重重的‘質問’她:“聽說你認識衛潛?你怎麽認識他的?”


    薛定才不遮遮掩掩,有話就要問,他可明白,跟她比‘守口如瓶’他是比不過的,在她麵前,有話就要直說,不然她比他還能裝糊塗。


    江棲遲疑惑的問:“衛潛?是誰?”


    她的眼神太真摯了,她臉上的表情太嚴肅正經了,半點不像撒謊的樣子。


    薛定疑惑,“你不認識衛潛?”


    事實上,他嘴裏說得再肯定,心裏也是有一分不確定的,他不覺得她會跟他有什麽,魏褚的猜測實屬錯得離譜,但他覺得歸他覺得,問,肯定還是要問的。


    這可事關男人的尊嚴!還、還有,也是一個‘主動’說話的借口……咳咳!


    薛定站直了,半點不慫。


    江棲遲更疑惑了,她皺眉思考,想了很久很久,然後迷茫反問:“是陳家哪個親戚嗎?還是說,是薛家的親戚?你碰到他,然後聽他說起我?這樣的話,就不可能是薛家親戚,那麽,他有說自己是哪家的麽?”


    薛定搖頭,說:“不是薛家也不是陳家,是你今天幫了的那個。”


    江棲遲恍然大悟:“是他?原來他叫衛潛?”


    江棲遲笑著搖頭,說:“也不是幫,我就是迴來的時候看見他了,看他擠來擠去的很是辛苦,幹脆就帶他出來了。”


    “對了,他倒是挺有趣的,聽說家裏很有錢?他要用錢來感謝我,我拒絕了,你下次要是見到他,可得幫我問問他,捐了錢給善堂沒有。”


    薛定點頭說:“好。”


    然後……薛定沒話說了。


    薛定盯著江棲遲,她也盯著他,氣氛略尷尬。


    當然,覺得尷尬的是薛定,話說完了,他那點強撐起來的氣勢瞬間就散了,他又想起之前的事來。


    薛定有點慌,心裏也有點亂,他站立難安,手腳動來晃去,總想著要抓住點什麽。


    江棲遲低頭,藏住了快要忍不住的笑容,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笑著喊他:“夫君。”


    夫、夫君!


    薛定頭皮一麻,整個人都差點沒忍住哆嗦起來,他躲開眼睛,根本不想跟她對上,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別、別瞎喊。”


    江棲遲反問他:“別瞎喊什麽?”


    別瞎喊夫君!


    薛定惱怒,惱羞成怒,他瞪她,瞪了一眼,然後又飛快挪開,他說:“我先走了!”


    然後就急急忙忙的開門跑了。


    江棲遲盯著半敞開的門看,看著看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


    薛定離開書閣,晃著晃著晃到了清暉園。


    清暉園是薛將軍薛夫人曾經住過的地方,十餘年過去,牆壁都已斑駁。


    薛定推門進去,站在屋門前愣神,他並沒有愣很久,因他看哪裏,哪裏都有迴憶,歡笑的,喜悅的,最後全部變成痛苦。


    薛定皺眉,他感覺到了熟悉的痛,頭痛,筋脈也痛,他握拳,鼓起來的血管像是要爆了似的,薛定心跳得很快,這不是被她言語逼得心慌慌的那種跳,是他多年都擺脫不了的,能將他整個人都吞噬的煩躁難抑的跳動。


    薛定的心冷了,滾燙的血液也好似冷了。


    他迴憶最近的自己,那樣不對勁的自己,在她身邊,他感覺到了平靜,而他曾覺得好,這是不對的,平靜會讓他忘記當年苦痛,會讓他心生懈怠。


    薛定不能懈怠,魏褚不允許,薛氏滿門不允許,他自己,更是不允許。


    敵人當前,他要做的,是抓緊一切機會尋求複仇,而不是整天跟她……跟她……況且,他的結局早已注定,他又何必要拖著她……拖著她不放?


    薛定不是愚鈍,他看得明白,他明白魏褚的想法,更看得清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亂了心,這是裝不了傻的。


    薛定咬牙,重重揮出一拳,他的手打到門柱上,很快裂了口,然後鮮血淋漓。


    薛定越來越冷靜,哪怕他身體裏的血液好似全都要爆出來了,哪怕腦袋痛得要裂掉了。


    薛定盯著他的手看,看了一會兒後,他轉身出了門,然後進了密室。


    薛定進去後,到天亮之前都沒有再出來,等到江棲遲找去的時候,他已經傷得不成樣子了。


    薛茂跟著她,他看到薛定的時候,整個人都嚇呆住了,他哭著抓緊了薛定的袖子,不停的喊他:“哥哥!哥哥!”


    薛定睜開眼睛看他,他對他說:“我沒事。”


    說完之後,薛定就自己站起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穩的站著,他拒絕了江棲遲的攙扶,拒絕了薛茂的攙扶,一個人走出去,找到楊致包紮傷口。


    等他迴來之後,他立馬召了薛誠過來,當天薛城便帶著幾個人去了書閣當差,等江棲遲聞訊過去的時候,他連門都不讓她進了。


    不僅不讓她進門,他也沒有迴院裏休息的意思了,他命楊致收拾了他的東西搬到書閣,自個兒連麵都沒有露。


    當天府裏就傳出消息:


    薛定跟薛陳氏鬧矛盾了!肯定是薛陳氏做了什麽惹惱了他,他現在連房門都不進去了!


    陳氏聽聞了,當即笑著摔了一支玉釵,她笑道:“活該!薛定那個瘋子,怎麽可能一直忍她?活該如此!”


    魏褚也聽到了,與陳氏的高興以至於失了行不同,他還是很冷靜的,不過是冷靜夾雜著欣慰。


    魏褚跟趙翼說:“阿定終於明白了。”


    此後沒幾天,南安王府來了帖子,邀薛定夫婦過府賞菊,江棲遲帶著帖子去找薛定,薛定終於露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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