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雖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樣富麗堂皇,人與人之間也不會像我想象那樣把我捧為至尊,但一切都是真實的,一草一木,都讓我感覺親切,我真的很喜歡校園,喜歡校園的生活,我覺得在校園裏才找到迴歸的感覺。


    開學第一天,學校就召開新生大會,學校領導介紹我們的專業,讓我對自己的專業不再模糊。原來我的專業是很熱門的專業,學校領導說,我們學校的每一個專業都是很有前途的,大家好好學,以後畢業了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為國家奉獻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我給我七叔寫信,報告我在學校的情況,我說:在校園裏,老師同學都是很單純的,友好的。吃飯夥食比在高中時候好得多,有熱水洗澡,我們女生樓是全校最新的樓房,每一層都有衛生間,很方便……在校園裏生活,沒有邪惡,沒有勾心鬥角,隻有歡笑和友愛。


    我七叔給我迴信,除了說一些關愛的話,還說:“我繼續給你每個月20塊錢生活費。這個月給多給一點,買床上用品。”


    當我漸漸地收拾好心情,整理好思緒之後,我便一一給我的好友郭玉英她們寫信,跟她們互通我在學校的情況。我抽出時間,特地給嚴哥寫信了,我稱唿嚴哥為:“親愛的哥哥”,我在信裏寫感謝他的鼓勵,說我現在終於來到高校讀書了,我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通信了,我們繼續通信吧,我說我喜歡收到他的來信,喜歡讀他的信。


    我把信箋折疊得很別樣,隻把對對方的稱唿翻出來,其餘是要打開才可以看到的,比折鴿子還費事。據說這樣折,對方收到看到了上麵的稱唿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然後,慢慢地拆開,會有神秘的感覺,給嚴哥寫信,我一般都這樣折,以前他給我迴信,他也這樣折,我猜他是按照我折的樣子,反複學才學會折的吧?


    把信寄出去之後,我就忐忑不安地期待,嚴哥收到了會怎麽樣呢?他會讚同我的說法嗎?我們會再續前緣嗎?


    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收到嚴哥的迴信。


    兩個星期過去了,沒有收到嚴哥的迴信。


    第三個星期終於收到嚴哥的迴信了。嚴哥不再像以前那樣折信箋,而是卷成一堆再簡單地打個對折。嚴哥寫給我的信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鼓勵有迴憶,吹捧我能幹,讓我好好地讀書,注意身體,好好地生活。我再三地讀嚴哥的信,並不是嚴哥寫得不通順讓我看不明白,而是去捕捉和品味不是字麵上的那些背後的東西,我終於知道了嚴哥久久不迴信的原因reads();。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或者已經結婚了。這些是字麵上沒有的,但我能嗅得出:嚴哥寫這封信,是在躲避他的女友或者新娘的情況下斷斷續續寫的,所以他才寫這麽久。


    嚴哥他已經有了另一半了,那他就是有婦之夫了,我再跟他通信就是不道德的了,當時我是這麽想,後來一直沒有寫給他,他也不再寫給我,於是,這場兩地書一段情就這樣正式結束了。


    自從來學校報到,天天晚上剛吃完飯,我們宿舍就坐滿了人,總是坐滿了找老鄉的同學。每個人都有老鄉,都有老鄉來找,宿舍裏整天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因為我的父親去世不久,我還沒有完全擺脫哀痛,有人說我好像不會笑,或者好像有人規定不給我笑一樣,還沒有見過我開心的笑過,我的皮膚曬得很黑,不像人家一樣打扮,我夾在女同學當中,總有些格格不入,我的周圍似乎包含著常人無法親近的氣體。這幾天都有老鄉來找我,可我總是在洗衣服沒迴來,有意無意地錯過了。


    這一天洗衣服迴來宿舍,還在外麵,就聽到很熱鬧的聲音,宿舍裏來了很多人,坐滿了屋子。他們說的是一種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急促的話,我在門外曬衣服,留意是講什麽話,卻怎麽也聽不懂,原來他們說的是湖南話,是來找我同桌薑惠惠的。


    從那天起,一群黑壓壓的人,每到吃完飯就來,晚上下晚自習後還來,吵得我們不得安寧,有時候想休息了,卻在外麵站著,沒地方去,我們宿舍的人或者路過我們宿舍的人都感歎:“看不出來,她魅力真大啊!那麽多人找,說不完的話。”


    我的同桌是一個矮個子的人,要說美,一眼也看不出美在哪裏?她簡直就是一個矛盾體,她的性格有張揚有爽朗,她的神態有憂愁也有歡笑。看似很快樂,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煩惱,一天到晚不停地歎氣,每說完一句話就歎息一聲。


    每當黑燈睡覺,她總是說話,感歎:“啊,人生!是多麽美好,又是多麽慘淡!”好像她有很多的苦,又對生活充滿了憧憬。我們問她為什麽有這樣的歎息?她也沒有說得出來,她說:“說來話長了!”後麵也不再說什麽了。突然,又像夢中驚醒一樣,說:“哎呀,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吧!大家快點睡了吧!”


    半夜,我們都睡了,她像一個夜遊神,在走廊裏散步,在打哈欠,在歎氣,她說她睡不著。


    她的煩惱和苦悶,一直存在我的記憶之中,就在此刻,我仍然可以重迴到體味她那種煩惱和苦悶中去。全世界都停在了她那些歎息上,我發現,每次聽了她的歎息,我的身體像喝醉了酒的小木棍似的,無法自持。


    她的開心和煩惱,她的美和醜是抽象的存在,是一種無法忘記的滋味,是從老遠處傳來並逐漸消逝的歌聲,我忘不了,卻也無法說得清楚,總之她是與眾不同。


    有一次我在掃地,正好看見她在和人家說話,發出“咯咯咯”的大笑,一會又發出重重的歎息,我驚慌地抬頭看看她,她的眼睛半睜半閉,似乎正在沉醉於什麽。我掃地都不敢掃到她的腳下,不敢碰到她的腳麵,以免她會像紙片一樣,飄到屋子外麵的風裏。


    跟我同桌接觸多一些後,我漸漸地了解她的一些情況。


    原來我同桌是湖南人,來找她的這些人都是湖南人,他們在當地因為考不過,把戶口遷移到廣西的親戚家裏才考上廣西的高校。她家裏的情況都和我家裏的一樣,都是很窮的家庭。把戶口遷移到廣西這邊後,親戚待她又不好,她也受了很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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