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清晨,涼風席卷,籠罩在淡霧中的宅邸也染上了些許神秘之氣。


    家仆們在院內做著日常清掃,這份靜謐中,管家踩著穩健的步伐走來。


    “你們幾個,跟我來。”隨手點了在場的十數個男仆,管家帶人朝工房而去。


    我見此了然,據昨日黛非所言,工房平時緊閉,不容任何下人進入,但每半月當主會讓人打掃工房一次,這是唯一能進入工房頂層的機會。


    趁周圍無人注意,我迅速潛近工房,一個飛縱騰空而起,穩穩卡在了屋簷下。


    我撐住四肢倒懸在窗外,透過高窗一角向裏窺去,頂層驚人的內部撲入視野。


    千姿百態,數百個人偶整齊地擺放在牆邊,簡直如同一個人偶工廠!


    諸多的擺設布置,無一不證明著這是製作人偶的地方。


    人偶環繞的廣室,縱橫交錯的機械裝置充斥了整個空間,各種人偶材料應有盡有,而在北邊壁爐旁,另有一堆廢棄的人偶,胡亂擺放成山。


    “這裏掃一下,那個台子要擦幹淨……”


    在管家的指揮下,家仆們滿室忙活開來,那些廢棄人偶不斷被扔入壁爐,而中空的壁爐下方,想必便是連通著地下暗道,以便日後運送出去。


    這個工房,對於一個人偶師家族而言普通至極,但又與地下室有何關聯?


    再看時,家仆們已打掃完畢,各自拿著清掃用具,隨管家走得幹幹淨淨。


    毫不遲疑,我四肢一收,一個側翻便從窗口躍了進去。


    進來的瞬間,我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一種滲人惡心的陰冷,無邊席卷上身!


    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當初進入神殿時也是這種感覺。


    久經封閉的空氣,陰冷悶幹,仿若要將人的神識掠奪一空的氣息。


    走到機械裝置的中心,一個黑黝黝的圓洞直通向下,與地下室筆直相連。


    地下室,屍體,機械,人偶……零碎的片段在腦海裏團團兜轉,忽而有什麽牽動了思緒一般,一個驚悚的念頭油然而生,難道說……


    就在一念乍起之時,隱隱傳來的腳步聲突然闖入,我驚得渾身都是一顫!


    這個時候會到這裏來的,定是當主無疑!


    來不及多想,我便要從窗口遁出,突然刷地一下,所有的窗戶齊齊封閉!


    完全措手不及,我猛地立定在原處,環顧四周,完全無路可去。


    金剛石製的透明磨砂窗,無礙光線的滲透,卻足以讓任何人也無法窺探。


    腳步沉沉,清晰至極,從樓道那方緩慢逼近,如擂鼓似的一下下響在心間。


    我手心都沁出了冷汗,要是這時候被發現……


    突然間,一片溫潤悄然卷上手心,毫無預兆,驚得我差點跳起來,驀然迴頭,身後一個男孩正朝我悠悠淺笑,柔美絕倫的俏臉,竟是琉司!


    琉司將驚愣的我拉到牆邊,拖著我藏入一個大木箱內,箱蓋在頭上迅速閉合。


    並不怎麽寬敞的箱內,微弱的亮光從邊角小孔中透入,男孩纖細的身子緊緊挨在身旁,柔暖的清香,一唿一吸間,便在臉畔片片化開。


    我狐疑地撐坐在角落,他不是貝倫爾家的人麽,為什麽要幫我?


    一片陰暗中,琉司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拋開心中的莫名,我從小孔中窺去,此時正見當主踏著腳步聲走了進來。


    天花板的壁燈被打開,白亮的光線下,當主徑直走到中間一方台子旁,隨著機械的開啟,鏈條響動中,一個裝屍體的容器從圓洞中升了上來。


    我見此頓時恍然,原來那個圓洞是作此用處,不由得隱隱升起不好的預兆。


    幾隻機械手共同工作,女人的屍體被放在了台子上,褪去衣物,蒸幹水珠,細膩完好的身體,鮮活有如活人一般,全然看不出半分死相。


    正疑惑間,卻見當主取出一片薄刀,將屍體頭發撥到另一側,輕按住屍體耳側,修長的手指輕動,一道細細的口子瞬間綻放在雪白的肌膚上!


    我駭得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平日裏高貴優雅的當主,竟會做如此血腥的事!


    手法熟練至極,須臾間屍體整個側麵都被割開,筆直的切口,沒有一絲彎曲。


    此時的我怎麽也意想不到,接下來駭人的一幕,足以成為終生的噩夢!


    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沿著被割開的口子,整張人皮都被剝了下來!


    刹那間,一股惡寒直襲脊背,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親眼看到剝人皮的場麵!


    失去表皮的身體,血肉模糊,濃濃的血腥刺激著全身每一根神經。


    驚駭尚未消去,卻見那身體被扔入一個盈滿紫色溶液的大容器中,屍一入水,溶液立時沸騰起來,氣泡滾滾,頃刻間將身體溶解得一幹二淨!


    一個早已製好的木偶取而代之被放在了台子上,當主將處理過的人皮謹小慎微地覆在了木偶上,一番裁剪縫合,即是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


    我此時才醒悟過來,原來剛剛所見到的,竟是貝倫爾家製作人偶的全過程!


    那成千上萬的人偶,竟都是用人皮製成,難怪會那麽鮮活逼真!


    仿似沉溺於噩夢之中,我怔怔地望著眼前匪夷所思的真相,原來地下室的屍體,全是為製作人偶而用,製作過程不能通風,所以才會緊閉門窗。


    見證了這一切,諸般零碎的線索一瞬間找到了出路,團團迷霧豁然開朗!


    正因如此多的屍體藏在這裏,正因屍體被如此殘忍地利用,那些屍體的主人必會怨氣橫生,長久以來,必聚集成龐大到可怕的邪氣。


    如此龐大的邪氣,豈是一個家族能壓製得住的?


    因而神殿便是為此而造出,借用諸神之氣鎮壓邪氣,才使得家族得以安生。


    沒想到曆史上榮光四溢,受人敬仰的貝倫爾家,卻有著如此深重的罪孽!


    我有些膽寒地看向身邊的男孩,貝倫爾的繼承人,是否也做過同樣的事?


    昏暗的視線裏,琉司若有若思地握著下巴,沒有驚訝,沒有慌亂,而是如同旁觀者一般的冷靜,就好似,麵對的是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我微微一愕,難道他什麽都不知道麽?


    就算不知道,但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做了這樣的事,卻根本無動於衷,也實在是冷靜到可怕。這個男孩,太讓人猜不透了……


    “可以了。”替人偶穿上了衣服,當主一揮手,人偶自行動了起來,哢噠哢噠地從台子上起身,一步,一步,竟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登時駭然變色,一顆心高高地提了起來,難道被當主發現了?


    新生的人偶直直而來,一個轉身,立定在了牆邊,加入了其他人偶之中。


    一口氣還未鬆下,接下來的一眼,卻讓我全身血脈都凍住!


    隨鏈條拉動而升起的容器中,溶液中泡著的白發老者,分明就是聖教教皇!


    完全意想不到,失蹤多日的教皇,竟已成了一具屍體!


    看著被放在台子上的老者,當主英俊的臉瞬間笑得扭曲猙獰,森白的燈光下,尤為可怖,“我本來沒想對你下手,但誰讓你知道了我們家族的秘密,還試圖阻止我,就不能怪我了,你的身體和靈魂,我會好好利用的……”


    重重震駭衝擊著大腦,讓我無法消化眼前的事實,教皇竟是因此而被殺害的。


    我此時突然想到,幾日前看到的死神,當初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貝倫爾家!


    原來那天死去的,死神親自勾魂的,就是聖教教皇!


    十指緊緊攥住,不能讓他毀壞教皇的遺體,一定要阻止他!


    然而,既然能將統領整個宗教的教皇殺害,當主的能力定非同小可,遠非我所能對付,若是貿然出手,必會落得和教皇同樣的結果。


    而這裏是貝倫爾家,孤身一人的我沒有任何同伴在此,危險可想而知。


    我從口袋中掏出一枚貝殼狀紐扣,放在角落處,陰暗中藍色光碼熠熠流轉。


    千夏的信號器,現在隻能靠它了。


    教皇的遺體必須要救,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拖延時間,直到千夏派人來支援。


    忽而衣袖被微微扯動,迴頭,琉司正歪著頭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黯然沉下眼眸,雖說是為了任務,但揭發他們家族的事無異於背叛,而他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家族的罪孽,不該讓他承擔。


    手悄然探到他頸後,幹脆利落地一記手刀,琉司頹然昏倒在了我懷中。


    接下來的事,他無法承受,還是不要讓他看到比較好。


    將男孩妥帖地安置好,我將箱蓋揭開一條縫,一個側翻躍了出去。


    薄如柳葉的刀片,在燈光下寒芒閃爍,便向教皇滿是皺紋的肌膚切去!


    瞬間,一片木屑疾飛而至,正要下手的刀片被突然彈飛出去,直射入牆壁中!


    迎著當主轉頭眺來的目色,我單手提劍而立,紫白的女仆裙無風而揚。


    “哦?是新來的小姑娘。”沒有過多意外,當主挑了挑眉,站直身子望著我。


    緩緩提起草薙劍,我怡然不懼地直視前方的男子,“我是千夏靈案部風淩衣,你們家族的行為違反了千夏管理法,我要將你逮捕!”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想在這章裏多塞點內容來著,但這些真相又必須揭露,其實這些還隻是部分真相,還有更深一層的真相會在後麵揭露。


    下一章又是激烈的戰鬥了,當然不止女主和當主兩人,還有其他各種意想不到出現過和沒出現過的人加盟,好累~~o(>_<)o ~~


    遊戲做得好累,一般遊戲都是幾個場景重複演繹,但文中的場景太多了,而且大部分還是素材裏找不到的,得自己做,進展艱難啊,所以隻好先擱下,恢複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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