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灼灼的緋色之中,兩少年候在門外廊下,忽聞身後拉門開響,迴首處,水蘊笑著將我推入兩人視線,“久等了,我打扮的淩衣不錯吧!”


    剛剛被水蘊拖著打扮了一番,此際的我穿著一身雪花綴飾的天藍和服,黑發在頭上卷成兩個對稱包頭,垂下藍色絲絛,分外嬌俏的打扮。


    水蘊亦穿了紅色印花和服,波浪卷的碧發在腦後高高盤起,留有一束垂落到胸前,兩個男生也各換上了一白一紫的傳統男式和服,腳著木屐。


    我不自在地抬起視線,恰好迎上銀澈淡笑的眸光,“good job!很可愛哦!”


    地煌則癡癡地看著水蘊,“水蘊也……好漂亮……”


    今日是傳統的秋日祭典,前來赤羽神社求禦神簽的人絡繹不絕,我們也隨眾流各求了一簽,即一同逛在附近的商店街,徜徉於各色攤販之間。


    整個京都滲著祭典的燈光,滿街俱是著各色和服的遊人,兩旁小攤琳琅滿目,一簇簇紙燈籠掛在攤販之間隨晚風搖曳,恍若夢幻般晃蕩著。


    走在前方的水蘊不亦樂乎,將東西皆堆在地煌懷中,手中抱著不情願的小靈。


    因銀澈那超脫於浮世的存在感與美貌,一路吸引了幾乎所有路人的矚目,讓同行的我無處自容,便想挪步遠遠避開,不料卻被他及時攥住了手,他吃著章魚丸清柔一笑,“不要離開我,我不想看到你被別人搭訕。”


    我愕然,明明更會被搭訕的是他,若非我在身邊,那些少女會群起而撲之。


    不自在地掙了掙,他手下卻不肯鬆懈半分,我也隻得低首悶悶吃著棉花糖,路邊少女們看我的視線,何止是一針一芒,簡直猶若萬箭齊發。


    祭典如同謊言般的熱鬧,遠處傳來太鼓擊打聲,消融在黃昏的緋紅暮光之中。


    忽聽得路旁一陣嘩然,卻見迎麵走來同樣一身和服來逛祭典的三人,其中的炎楓溪與沐雪二人,那極為耀眼的風姿,無疑引得滿街側目。


    水蘊一邊吃著棉花糖一邊揮手招唿,“這不是炎少爺麽,真巧啊!”


    “哦?你們也在。”炎楓溪穿著一身鬆散的青色和服,目光自然而然地瞥到後麵的我,以及我與銀澈牽絆的手,微微一凝,卻又轉瞬斂住。


    對他視而不見,我攜著銀澈繼續向前走去,背後冷不丁冒出水蘊的聲音,“難得大家都在祭典上,我們正好來玩一玩吧,炎少爺覺得怎樣?”


    “沒興趣。”意料之中冷冷的迴答。


    似乎早料到如此,水蘊掩口嗬嗬直笑,“誰贏了就能得到淩衣的泳裝照哦!”


    什麽?!我驀然迴首,隻見水蘊從手提包中取出三張照片,將背麵展示給我們,炎楓溪饒有興致地眯眼打量著我,“哦?那家夥的泳裝?”


    沐雪隻作置身事外,風疏影卻挑了挑眉,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向我。


    我被兩人別有意味的目光嚇得後退一步,卻轉而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不對,話說水蘊你哪裏弄到的?我記得我沒到遊泳池玩過吧!”


    水蘊輕而易舉地否決了我的疑問,“哦嗬嗬,你忘了以前學校的遊泳課嗎?”


    我頓時恍然,難道說來京都前一天晚上,她和我媽聊天時拿到的?


    雖說是泳裝,但都是露得最少的那種,隻是實在不想卷入這場無聊的鬧劇。


    我便要攜著銀澈離開,怎料他卻紋絲不動,右眼直直盯著水蘊手中的照片,我立即嚼鐵咀金,“銀澈,你肯定不會受水蘊誘惑的吧!是吧!”


    最後兩字格外加重了語氣,銀澈垂涎的眸光卻分毫不離照片,“我……想要。”


    腦中轟的一聲,有什麽在瞬間崩塌,這個世界,亂套了!


    水蘊成功地引誘了炎楓溪和銀澈,然而為了更大勝算,炎楓溪又邀了同行的風疏影助陣,水蘊也讓地煌去幫銀澈,對此別扭的地煌卻是滿臉不甘不願,“我又不想要,你要是想給他就直接給唄,幹嘛這麽麻煩?”


    水蘊則露出了她的招牌陰笑,“那樣就不這麽有趣了嘛!”


    我本來也想參加,以免照片落入他人之手,無奈卻被水蘊竭力排除在外,我卻難免憂心忡忡,若照片落到炎楓溪手中,後果肯定很嚴重,比如用這個威脅我,要是不聽他的就把我的照片公開什麽的,他絕對做得出。


    由水蘊挑選路旁的攤販比賽,第一迴合撈金魚,三分鍾內撈的最多的獲勝。


    參賽的四男生在水箱前蹲成一排,我與水蘊蹲在兩側觀賽,沐雪則站在後麵吃著鯛魚燒,由於我們實在太耀眼,吸引了一層層路人圍觀。


    水蘊托腮嬉笑道,“銀澈少爺加油哦,淩衣的泳裝照等著你!”


    我聽言莫名的一寒,恨不能將臉埋入地下,居然說這麽讓人不好意思的話。


    與其他三人各抓了一大把紙網不同,銀澈隻拿了一個,完美到極致的麵容暈開淡笑,“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淩衣的照片落入別人手中。”


    本以為毫無異能的銀澈絕非三人對手,戰果卻出乎意料,看來異能也非萬能,一場下來都是接連不斷的“咚咚”落水聲,三人不知破了多少紙網,屢試屢敗,隻有銀澈始終從容不迫,一撈一個準,讓圍觀路人驚歎不絕。


    “哇,又撈到了,銀澈少爺真厲害!”旁觀的水蘊拍手叫好。


    連撈十條都未得的炎楓溪,又從攤販老板手中接過一個新的紙網,冷眼瞥向一旁,“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這一手,明明平時那麽弱!”


    銀澈將第十三條金魚倒入我手中的袋子,淡淡迴笑,紫眸裏卻寄宿著一團陰影,“那麽弱還真抱歉呢,我隻要能在這裏贏過炎少爺就行了。”


    風疏影始終一派漫不經心,地煌認真起來卻格外執拗,抓狂地對著金魚奮鬥。


    直至最後十秒時,銀澈笑對旁邊三人,“我來教大家吧,紙網有表裏之分,用表麵撈是常識,且不能去追趕金魚,要耐心在一處等候。”


    到快結束時才指導,銀澈還真是……不如他外表那麽純潔,三人怒目相瞠。


    這一迴合,銀澈以全勝戰績打敗了四人,從水蘊手中獲得了第一張照片。


    第二迴合,套圈,不論次數,誰先套到最裏麵的兔子布偶誰便獲勝。


    每人手上都拿了大把套圈,水蘊一宣布比賽開始,銀澈便精準無誤地投出套圈,眼見直衝兔子而去,冷不防被從旁投出的套圈橫空撞飛!


    銀澈驀然一皺眉,視線刷地掃向左側的炎楓溪,眯起右眼柔柔一笑,那是一種風平浪靜卻深不見底的殺機,“炎少爺是故意的吧!”


    “誰知道呢?”炎楓溪漫不經心地投出一個套圈,卻立刻又被銀澈截住。


    比賽很快便白熱化,滿眼隻見各色套圈亂飛,直讓圍觀的人瞠目結舌。


    我忐忑地扯了扯水蘊的袖口,“你有沒有覺得銀澈的笑很可怕?”


    水蘊掩口輕笑,“哪有啊?是淩衣你多心了。”


    我不禁心下暗想,之所以沒覺察出來,是因為你們是同一種人吧。


    銀澈與炎楓溪激烈對壘,手下如疾風驟雨般地連連投圈,一麵投擲一麵堵截對方的套圈,怒視對方的眸裏,蘊含著難以澆滅的鬥誌。


    風疏影也從旁幫助炎楓溪,而在水蘊的壓力下,地煌便成了風疏影的對手。


    這場比賽異常持久,不僅參加的人鬥得滿頭大汗,觀賽的人也都繃緊了心神。


    最後銀澈實在忍無可忍,抓起剩下的所有套圈,一齊擲了出去!


    炎楓溪見此也不甘示弱,當即擲出自己手中的套圈,眾人隻見一個個套圈相碰相撞,飛散四落,唯一幸存套中兔子的,正是銀澈的綠色套圈!


    在炎楓溪不甘的怒視中,銀澈成功獲得第二張照片,將套到的兔子送給了我。


    炎楓溪之所以不爽,自然不是因為拿不到照片,而是因為他討厭失敗與輸。


    最後迴合,吊水球,比前兩次更為容易,誰先吊到一個誰便獲勝。


    雖說異能者在運動各方麵都拿手,卻與這種玩樂項目無關,而銀澈幾乎除了異能,其他什麽都精通,因此最後一張照片輕鬆落入銀澈手中。


    慘敗的炎楓溪憋了一肚子火,與我們分道揚鑣,徑自去別處逛祭典,而水蘊笑說不想當燈泡,也拖著地煌走開了,眼下就我們兩人在一起。


    我提著一袋金魚,抱著兔子布偶,拿著橡皮筋綁著的水球,全是銀澈的戰果。


    走在商店街中,銀澈一直盯著照片笑,不同於平時的淡笑,這笑中的深意讓我不由毛骨悚然,“你……不會對這照片做奇怪的事吧?”


    謹小慎微地將照片收好,他迴目一笑,“秘密。”


    暮色漸深,整個祭典如透過緋色薄紗窺探一般,浸潤在一片綺麗赤色之中。


    一路上銀澈買了各種小吃,卻都讓我拿著,我不解地看著手上已滿到不能再滿的東西,“銀澈,你買這麽多吃的幹嘛,能吃完嗎?”


    他迴眸笑得無垢,“待會你就知道了。”


    不覺間走到人少的路口楓樹旁,因滿懷物品阻擋了視線,不防腳下被石子一絆,踉蹌著便要向前栽去,緊隨身後傳來柔柔一聲,“小心!”


    下一瞬,背後倏然伸來一臂,環過我的腰間,將我向後拉入某人懷中。


    我輕舒一口氣,而那環住腰間的手卻不曾鬆開,“銀澈,可以放開我了……”


    腰間的手臂反而環得更緊,將我的整個身子都貼向他,幾乎毫無間隙,冰涼的唿吸冉冉拂上後頸,“淩衣,你的身體好溫暖……”


    他趁勢將臉埋入我後頸,涼潤的肌膚觸感讓我倒吸一口氣,“銀澈,你……”


    怎、怎麽迴事?平時那麽溫潤的銀澈,怎麽突然間狼性大發?!


    我不自在地掙動想要逃開,滿手食物卻讓我不敢用力,身子反被他鎖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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