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鍾,柏衛方仍舊在掙紮,牧雨蘭則低著頭,身子時不時的抽搐一下,顯然是因過度換氣而導致肌肉痙攣了。


    期間,於袁二人靜靜的等著,並沒出聲催促,僅僅在柏衛方的煙燒完的時候,於辰將煙頭拿下掐滅,重新給他遞了一根。


    終於,柏衛方下定決心,說:“一個就是,他平時說話什麽的都會好好斟酌、把握個度,但個別時候,也容易不過大腦。比如剛趕完稿子非常疲憊的時候,又或者激動、憤怒的時候,就會這樣。”


    “他這個毛病,著實讓他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時不時的說錯了幾句話,引起人不滿,他再一熱血上頭,就和同行撕起來了,拉都拉不住。”


    於辰默默點頭。


    這個毛病,的確有可能是導致他遇害的誘因。雖說,口角之爭通常最多引發激情傷人、殺人,很少會導致有預謀犯罪發生的情況,但世事無絕對,有人說不定就這麽小心眼。


    概率再低,隻要不能完全排除,於袁倆就得把它記在心裏。


    接著,柏衛方又咬咬牙,說:“另外兩個毛病,我想肯定和小五他的死沒有關係了,我可不可以……”


    於辰歎了口氣,打斷他,說:“我隻能答應你,絕不外傳。”


    柏衛方沉默。


    袁友衝又說:“是否有關,目前誰也說不準,萬一你判斷錯了呢?如果咱們的偵查方向有誤,這樁案子想要偵破,恐怕就難了。”


    “你顧慮的,無非是他的名聲,但我們可以向你保證,從你嘴裏知道的信息,咱們絕對不會透露給外人,這點你可以放心。相比之下,我想將殺害周興泰的兇手抓獲,繩之以法,還他一個交代,來的更加重要吧?”


    “這……”柏衛方再次遲疑起來。


    片刻後,他深吸口氣,說:“行,我說。但這個秘密,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知道,所以……”


    說著,他看向自己的女友,再次掙紮起來。


    很明顯的,他想讓牧雨蘭迴避,但看她現在的狀態,又舍不得、不忍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待著。


    牧雨蘭很快猜到了柏衛方的意思,用力抹了抹臉,說:“警官,我想上個廁所,請問……”


    “出門左轉,走道盡頭。”


    “謝謝。”牧雨蘭站起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拍了拍柏衛方的肩膀,隨後徑直離開。


    柏衛方抬抬手,對著牧雨蘭的背影虛抓了兩把,最終卻還是歎口氣,抿了抿嘴。


    牧雨蘭相當“懂事”,出門的時候,順便將門關了上去。


    “是這樣,”柏衛方別過頭,低聲說:“他很邋遢,非常邋遢。當初我和他出去旅遊,住同一間賓館的時候發現的——當時蘭蘭還是兼職寫書,因為要上班,不能和咱們一塊去。”


    “到什麽程度呢?我們出門玩了將近一個月,他就洗過兩次澡,甚至還不刷牙,漱漱口完事,胡子邋遢的也不刮。他也和我說了,他懶,不想動,隻有在他母親麵前,他才會比較幹淨。”


    “他剛來新安的時候,我曾經想邀請他一塊合租,畢竟這裏房租這麽貴,我和蘭蘭租的房子又是三室的,沒必要浪費那個錢。哦對了,我們新房買了,但還沒裝修好,要明年中才能交房。”


    “他不同意,和我說自己太邋遢了,怕蘭蘭受不了。我一想,我倒是不太介意,畢竟也和他不會有什麽肢體接觸,其實沒太大關係,也就心裏多少有點嫌棄,但蘭蘭不一樣,她有一點潔癖,很愛幹淨,所以……”


    “原來如此。”袁友衝輕輕點頭。先前技術隊就查到過,他們有合租的意向,但因為某種原因放棄了。


    柏衛方又頓了頓,才接著說:“還有個毛病。他有點強迫症,不過強迫的方向有點……”


    用力抽了兩大口煙,他才含糊的說:“打飛機,一天兩次,絕對不能少,否則睡不著覺。”


    於辰和袁友衝對視一眼,表情無比古怪。


    柏衛方雖然沒看著他倆,但也猜到了他們的反應。不過他顯然不想針對這事兒說太多,甚至巴不得趕緊揭過去。因此見他倆沒提問,他便也幹脆悶頭抽煙。


    ……


    送走這對小情侶之後,袁友衝看向於辰,說:“關於這樁案子,我大概有點想法了,你呢?”


    “也有。”於辰說:“我先講吧,你補充,否則我怕是沒機會發言了。”


    “未必啊。”袁友衝笑道:“你極其偶爾也會靈機一動,非常難得的提出些我未想到的……”


    “閉嘴吧你!”於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講正事!”


    “就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我認為,周興泰身上有可能引發這樁命案,或者說有可能讓他遭受死亡威脅的缺點,主要有兩個。”


    “其一,就是愛吹牛、裝逼的毛病,這個毛病可能讓他欠下一屁股債——畢竟在這個金錢占據了極大比重的時代,想要裝,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與金錢掛鉤。”


    “為此打腫臉充胖子的裝逼犯,這年頭可不少。這幫或多或少有些虛榮的家夥,可是各類信貸、網貸的主力軍。”


    “正好,咱們先前就懷疑過,這個周興泰是否欠下了高利貸無力償還,這才受到死亡威脅。”


    “但有一點,放貸者主要目的是為了牟利,所謂死亡威脅也隻是攫取利益的手段,畢竟欠債人的命對於他們而言毫無價值。從這個角度出發,他們確實可能給周興泰下死亡威脅,但不大可能真的去執行。”


    “其二,就是某些時候說話不經大腦的毛病,很可能讓他在無形中得罪某些人。道理很淺顯,我就不展開說了。”


    “但也仍舊有個問題,因口角之爭殺人的案例其實很多,衝動之下因此下死亡威脅的也不少,但大多都隻是口頭嚷嚷兩聲,大多數‘被威脅者’也不會往心裏去,甚至都算不上威脅。為此預謀殺人的,就更少了。”


    “所以在我看來,能導致周興泰遇害的性格缺陷就這兩個,但實際上概率都並不高。好了,到你了,有啥不同看法麽?”


    袁友衝捏著自己下巴,說:“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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