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芸遲疑了一陣,思索了小半天,似是在迴憶。


    但可惜,她終究沒迴憶起什麽來,搖頭說:“我還真不清楚。隻知道他一直貓在家裏敲電腦,問他幹什麽也不說。”


    “不過,我倒也沒讓他去找工作就是了,畢竟讓他全力準備考試嘛,考不考得過另說,但至少準備工作得做好不是?到時候真要還是考不上,麵試被刷掉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這次讓他來考協警,其實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協警工作雖然累,但真正危險的活還是不會讓他們上的,我也放心,而且也能鍛煉鍛煉他,說不得接觸的事兒多了,就沒那麽內向了呢?”


    “再加上,他雖然成天貓在家裏,但我見他還是經常翻自己的專業書的,筆記做的滿滿的,很認真的樣子,我就沒多管他了。”


    “是麽?”袁友衝皺眉,道:“我就直說了吧,今天上午,周興泰的麵試就是我們負責的,麵試過程中,他也和我們說了很多情況。”


    “其中有一點,他之所以報咱們新安的協警,而不是花羊那邊的,而且提前了很長一段時間過來,一直待在這兒,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想躲著你,說是怕被你嫌棄。”


    “啊?”高芸聽了這話,詫異非常:“他是這麽說的嗎?不對啊,我從來就沒嫌棄過他……”


    說著,她忽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拍額頭:“哎,是了,肯定是那些鄰居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鄰居?”於辰眨眨眼睛,不太確定的問道:“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麽?”


    “哎,對,就這個意思。”高芸懊悔非常:“他們成天講誰誰誰有出息了,考上什麽什麽崗位了,進了什麽什麽公司了,月薪突破五位數了,還能給家裏打錢了這種話。”


    “我有時候吧,也會和他們聊幾句,有時候,說實話,確實有點兒羨慕,但我也沒強求過他什麽呀?唉,估計是這些話傳進他耳朵裏了。”


    “別看這孩子內向,但還特別要強,自尊心很……唉,怪我,都怪我,和他們說那些幹什麽呢?而且,竟然還沒看出他心裏不平衡了……要我早看出來了,和他好好溝通,他也不至於跑迴新安來,也就不會……”


    於辰趕緊岔開話題,說:“高姐,您還不知道他具體做些什麽吧?”


    “嗯?嗯,對。”高芸頷首,接著問:“他和你們說了?他找工作了嗎?不對,聽你們的意思,應該和他整天貓在家裏有關……隻是,貓家裏還能賺錢麽?是了,他從來沒管我要過錢,哪怕來新安待了這麽久,也沒要過。”


    “嗯,從他大二開始,就再也沒要過了,生活費學費都是他自己賺的,說是勤工儉學。所以說啊,他真的很要強,成績也可以,理論知識相當紮實,連我都是服氣的……”


    許是因喪子之痛,高芸的話非常多,且說著說著,就容易岔的老遠。


    袁友衝隻得幹咳一聲,直接揭曉答案,說:“他在寫書。確切的說,是在寫網絡小說,推理類的。”


    “啊?”


    “他說,他很喜歡看小說,也想幹這一行,輕鬆不輕鬆的另說,但至少自由,也不需要『逼』著自己和別人打交道。”


    “而且,他就是這個專業的,理論知識相當紮實,相對比其他同類型的作者來說,有著天然的便利。”


    “他寫了很久了,從大二就開始寫,到現在,在這個圈子裏不說小有名氣什麽的,但至少養活自己沒問題,一個月能賺個四五千。”


    “這……這……”高芸咽口唾沫,結結巴巴道:“他……他這些年就一直在幹這個?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寫書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我……”


    “具體原因,我們也不清楚,可能是和他『性』格有關吧。”於辰接話,說:“而且,我也認識些作者,據他們說,他們其實挺怕熟人去看他們寫出來的東西的。我想,這也是他隱瞞的一個重要原因。”


    高芸低下頭,盯著自己指間夾著的,快要燒完了的煙。


    袁友衝見此,搖搖頭,說:“看樣子,你對他的人際關係,了解應該也不多吧?”


    “我……我知道他有個朋友,玩的很好的!”高芸趕緊說道,但緊接著,她又閉上眼睛:“不過,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唉,作為個母親,我真不稱職,都沒真正關心過他,不知道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不知道他和誰處的好,和誰有矛盾,我……”


    於辰和袁友衝又一次,同時抿緊了嘴。


    對子女關心不夠,又或者,自以為關心非常,但其實一點都不了解的父母,實則並非少數。他們能提供相當好且完善的物質基礎,但大多情況下也僅限於此了,並不知道孩子究竟想要什麽、喜歡什麽。


    但,這並不全是父母的鍋,由於代溝普遍存在,絕大多數孩子,都不樂意與父母主動溝通。尤其是“獨立”之後,溝通就更少了。


    話又說迴來,長這麽大,難不成還要父母圍著轉嗎?


    父母不了解子女,但,子女對父母又了解多少呢?


    子女,並非純粹的父母的延續,有自己的想法,有著自己想走的路,彼此之間終將漸行漸遠。


    ……


    四十分鍾後,於辰、袁友衝迴到解剖實驗室。至於高芸,被於袁勸服,到附近的賓館去休息了。


    一進門,便見周倩欣正在往屍體腹腔內放入內髒,想來,屍檢工作也到了尾聲。


    袁友衝便直接問:“怎麽樣?屍檢有什麽發現?”


    “肝總動脈破裂,”周倩欣說:“這也是致命傷,死因係失血『性』休克,多器官病理學改變都能證明這一推論。”


    “另外,腦額葉檢見對衝傷,這是典型的減速傷。簡單說,他腦枕部的傷創,並非為鈍器擊打形成,而是作案人揪著他的頭發,往粗糙平麵上撞擊而形成的。”


    “至於衣服上的汙水、黏連物、頭發間殘留及頭皮創口處黏連的顆粒物,已經送交檢驗室檢驗了,結果我沒去取,你們等會取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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