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友衝問:“所以,你就想把她給殺了?”


    “對。”陶波大大方方的承認,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我也說過,我放棄了,僅僅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想想不犯法吧?就像與人鬧矛盾,我在心裏想著,甚至喊出來‘老子要弄死你’,不犯罪吧?”


    “當然。”袁友衝說:“可口說無憑,咱們講究證據。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都計劃到哪一步了?又為什麽放棄了呢?”


    “哪一步?就隻局限於心裏想想那一步咯。”陶波再度點了根煙,說道:“我當是的確是怒不可遏,甚至想好了幾套殺人的方法。最簡單的,尾隨她,找機會給她一刀或一磚頭……”


    “但等迴到家,我就已經冷靜下來了。目前來說,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前途不說多麽光明,至少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生。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親手毀掉著一切呢?”


    “是,我想好了幾套殺人手法,但然後呢?殺完人放棄現在的一切遠走高飛,還是來警局自首?當然,我也想過,殺完人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隻要我不留痕跡,你們是找不到我的……”


    “當然,也隻是想一想而已。且不說我有沒可能真的做到不留痕跡吧,當年發生的事,不少同學都知道,你們一查就清楚。我可以確定,她一出事,你們肯定會第一時間找到我,你們看,現在不就證明了嗎?”


    “所以,我要麽第一時間遠走高飛,從此改名換姓,還有一絲可能不被你們抓到,要麽自首爭取從輕處理,要麽被你們抓到,判刑。不管怎麽樣,我的前途都算毀了。”


    “想明白了這點,我就知道,我要真動手了,那不是在報複她,那是在報複我自己。她死不死,與我何幹,影響到我什麽了呢?”


    “但如果我殺了她,運氣好我下半輩子就顛沛流離,有家不能迴,父母不能聯係,還得日日夜夜擔驚受怕,怕你們找上門來。運氣不好點呢,下半輩子就得在牢裏過活了,運氣再差點就是吃槍子。”


    “不值得啊,為了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搭上我現有的一切。是,她曾經傷害過我,狠狠的踐踏了我的尊嚴,但那都是過去式了。”


    “上大學以後,見到她之前,可以自欺欺人的覺得我已經忘了這事兒,以後自然也可以。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殺人?給自己找不自在麽?所以,我哪怕還想報複,也會換個法子,而不會愚蠢的殺了他。”


    掐滅煙頭,他看向坐在對麵的於、袁二人,嘴角微微揚起:“警察同誌,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袁友衝頷首:“但,不夠。道理人人都會說,但懂是一迴事,能否理解、能否做到是另一迴事。”


    “明白。”陶波打了個響指,說:“你們剛剛就說了,證據說話是吧?都要些什麽證據?”


    “最關鍵的,不在場證明。”於辰說:“昨天到今天,你在哪兒,幹了什麽,說說看。”


    “昨天……”想了想,陶波問:“從淩晨開始?”


    “不用,從昨天上午你起床開始就好。”


    “哦。昨天上午我起床就去上班了。嗯,你們調查過,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麽吧?苦哈哈的碼農,程序員一枚。不過,咱們這個月中旬,開發的軟件就升級維護過一次,各方麵的bug也都清的差不多了,這段時間倒是沒什麽事。”


    “差不多七點,我下班在外頭吃了個飯,就迴家了。嗯,我們公司程序員是輪班製,咱們部門六個夜班的,八個白班的,白班是朝九晚七,中間休息兩小時。”


    於辰追問:“之後呢?”


    “之後我就迴家了呀。”陶波說:“我一直待在家裏,十點鍾看了場球。最近不世界杯麽?我看的丹麥對秘魯那場,淩晨兩點阿根廷那場我也看了,但就看了上半場,熬不住睡了。起床後,我就又去上班了,直到被你們叫來。”


    將這些信息都記下,於辰又問:“誰能證明你在家後到第二天上班期間一直沒出過門?”


    “這個……”陶波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還真沒法證明。我就租了個小單間,自己一個人住。話說,畢荷不會就是在這段時間死的吧?那對我可真太不利了……”


    “至少你實話實說了,倘若說謊被我們戳破,才是真的不利。”袁友衝淡淡的說道:“不過,既然沒法排除自己嫌疑……”


    “哎等等,等等等等……”陶波忽然打斷他,說:“我當時一邊看球一邊在微信裏頭和人聊天來著,這算不算?”


    “不算。”於辰搖頭:“微信在哪都可以聊,無法證明你所在的位置。”


    “那我手機裏的運動軌跡記錄呢?”陶波不死心,又說:“我和我女朋友談著異地戀呢,她不太放心我,一直都要求我開著手機的軌跡記錄,每天給她截圖,去了哪兒沒去哪兒,一清二楚。”


    “手機不能代表你。”於辰再次搖頭。


    “那……”陶波有點兒急了,抓耳撓腮。過了半天,他一拍手:“啊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淩晨一點半左右,點了個炸雞,想邊吃邊看球,差不多兩點十分左右送到的,這個可以證明了吧?”


    “兩點十分……”


    袁友衝閉上眼睛,捋了捋思路。


    畢荷死亡時間,可以精確確定到兩點二十五分左右。而被腰斬之後,一般還能存活一小段時間,像陸宇平,因為被斬斷的位置比較靠下,活了有十分鍾左右,而畢荷存活時間可能更久。


    再將兇手趕往現場、跑到頂樓、稍事休息、往下攀爬、製住畢荷等時間考慮在內,要陶波真能證明自己兩點十分待在家中,便能排除掉自己的作案嫌疑了。


    可袁友衝多年的經驗所形成的直覺告訴他,陶波提供的不在場證明,似乎有點巧,隻能證明一小段時間“不在場”,還恰好踩在在關鍵點上。


    再者,不在場證明也並非不可偽造。


    想到這兒,他便試探道:“我們會去向平台求證。但,即使證明你所言無誤也隻能保證你這段時間在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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