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大學城步行街,某咖啡廳內。


    馮泉不願意去派出所那種地方,因此,最終選擇了這麽一家咖啡廳。


    於辰與袁友衝早就在這兒等著了,此刻,見一名女子推開門,袁友衝立馬打了個響指,招了招手。同時,於辰則像吧台示意,可以將他們剛剛點的東西送上來了。


    他倆事先看過馮泉的照片,再加上這會兒咖啡廳內沒什麽人,自然一眼便能認出來。


    如範傑所說,馮泉很年輕,很漂亮。但她眉頭鎖著,似乎有什麽煩心事。


    她很快走到二人對麵坐下。


    於辰與袁友衝自覺地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她掃了一眼,徹底放下心來。


    “自作主張,給你點了杯拿鐵,沒關係吧?”


    “沒事。”馮泉搖頭,眉心依舊擰著,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歎口氣說道:“我真沒想到那個學生竟然死了。話說,你們該不會懷疑我和卞忠材是兇手吧?”


    “卞忠材是?”


    “前男友。”馮泉別過頭去:“他的嘴臉讓我惡心,處不下去了,隻好和他分手。”


    接著,她眼角餘光瞥見於辰似乎皺了皺眉,忍不住冷哼一聲:“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去拍那種照片,很不可理喻?”


    “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於辰搖頭:“不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是咱們工作的準則之一。”


    “嗬。”馮泉冷笑,但笑聲中卻顯得有些苦澀。


    袁友衝注意到,她眼睛有些紅。


    心中思忖片刻後,他決定先將案子放一放,先聊兩句取得她的信任再說,便用盡可能柔和的聲音問道:“怎麽了?你有心事?”


    她雙眼瞬間蒙上一層霧氣。


    “我知道,拍私房照這種事兒,很多人都理解不了。你們別急著否認,我這段時間很敏感,你們那點小心眼,我還看的出來。”


    “可我真的沒想太多,我隻是想……隻是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麵給留下來,以後可以好好迴憶迴憶,僅此而已,為什麽你們偏偏要將這件事想的這麽肮髒齷齪?”


    過了一會兒,馮泉情緒似乎恢複了一些,她歎口氣,說:


    “我前段時間體檢,發現自己得了慢『性』囊『性』『乳』腺病,病變廣泛,有高度癌前期病變風險,醫生建議做全『乳』切除,日子定的下月中旬,若在此之前保守治療不能好轉,就隻能動手術了。”


    於辰二人沉默。


    過了一會兒後,袁友衝沉聲說:“抱歉……”


    話沒說完,便被她打斷:“沒事,把心底的話吐出來,我也好受點兒了。你們有什麽想了解的,盡管問吧。”


    說著,她從包裏取出麵紙,輕輕擦了擦眼角,又微微抬頭,朱唇輕啟,雙眼連眨,一隻手還在臉前扇了扇風,似乎想將即將奔湧而出的淚水吸迴去,又似乎想將眼前蒙著的霧氣蒸幹。


    同時,一名服務員端著托盤,將三杯咖啡放在桌上,好奇的瞥了他們仨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


    抿了口咖啡,袁友衝問:“這件事兒,你男……你前男友知道麽?”


    “不知道。”馮泉轉頭看著窗外,不想與於辰二人對視,說:“我剛檢查出來的時候,就想找他傾訴,可他不是工作,就是打遊戲,很不耐煩的樣子,每次我剛開口,就讓我多喝水,按時吃『藥』。”


    “嗬,那個屌絲直男癌!那時候,我就心冷了,懶得再說,就想著,還要不要跟這個男人繼續處下去。”


    “後來,拍照的事兒被他‘撞破’了,他和我大吵一架,也沒說這事兒。反正我算看透這個人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何必還費心思去解釋呢?看他後悔的模樣?我才沒那麽無聊!不如一拍兩散,幹幹脆脆。”


    袁友衝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有讓她迴過頭來與自己對視。畢竟,她這會兒的心情,他多少能理解。


    但她卻自己自覺地迴過頭來,說:“不扯這些了,你們不是有事要問嗎?對了,你們該不會懷疑是我,或者卞忠材殺了那個學生吧?”


    於辰糾結一會兒,決定實話實說:“我們並沒有將你視作嫌疑人,隻希望你能給我們提供些線索。”


    馮泉是個聰明人,聽出了於辰的言外之意,輕聲嘀咕道:“也就是說,卞忠材是有嫌疑的咯?”


    說著,她眉頭微微擰起,說:“不至於吧?這麽點事兒,他能殺人?”


    雖說已經分手,而且對那個男人非常失望,但她並沒想著借此事整他。從這點便能看出,這個姑娘心地不壞。


    “既然你已經和卞忠材分手,那估計對他近期的動向也說不上了解了。”袁友衝說:“既然如此,不如和我們說說他這個人?”


    “可以。”馮泉點頭:“他就是個技術宅,整天要麽撲在代碼麵前,要麽就打遊戲,對別的事兒都漠不關心。”


    “我跟他一個公司的,但我上個月辭職了。在此之前,他是技術部的,我是前台,他追的我,咱們談了快兩年了。”


    “他這個人……骨子裏很傳統,很是大男子主義,有些偏執,但心眼說不上壞。”


    “哦對了,他還是個鳳凰男,又小氣,我買套衣服他都要說半天,咱倆過日子也是,他的工資全部打迴家,我的工資用來過日子,三句話離不開‘我媽’這倆字。”


    “所以,我和他是真的不適合,我早就考慮過還要不要過下去了。這件事兒,也算是導火索吧。”


    未經組織的語言,很是碎片化,且比較淩『亂』,但於辰和袁友衝還是逐漸捋出了一條線來。


    他倆向馮泉說了聲抱歉,隨後往邊上走了幾步,低聲商量。


    袁友衝說:“‘鳳凰男’這個信息很關鍵。先不提那些缺點,這種人,基本都是顧自己家顧到了病態的程度,應該不至於為了‘私房照’這事兒,便鋌而走險去殺人。”


    “但馮泉也說了,他有些偏執,骨子裏又特別傳統。”於辰說:“萬一他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衝動下做出什麽事兒來也說不準。”


    “衝動作案的話,應該不會等這麽長時間。”袁友衝皺眉:“不過,暫時還說不準。”


    “這樣,放棄之前的計劃,暫不傳喚了,先用柔和點的手段,把他約出來談談吧。”於辰提議,見袁友衝點頭,便走迴位置上,以商量的語氣問:“馮女士,能麻煩你幫我們將卞忠材約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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