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於辰剛洗了把臉,便又接到周倩欣的電話。


    她告訴他一件事,艾滋阻斷治療並沒有成功,因為葉茵檸本身就是艾滋病毒攜帶者。


    將這個消息轉告給袁友衝後,他愣了愣,戴上手套,翻出梅傑超的手機。


    是的,淩晨被抓捕的兩名嫌疑人,正是梅傑超和佘思文。


    他打開圖庫,找到梅傑超與葉茵檸的親密合影看了幾眼,若有所思。


    隨後,他又將手機放迴物證袋中,對於辰說:“開始審訊吧!”


    八點二十,審訊室。


    於辰跟雷懷魯並肩坐下,看著鐵柵欄對麵精神萎靡的梅傑超,一言不發。


    按照戒毒所和法院法醫給出的意見,梅傑超已經注『射』過美沙酮作為毒品替代『藥』物,不至於被毒癮折磨的死去活來,但狀態仍舊不怎麽好。


    尤其是,由於各種因素結合作用,他幾乎一晚沒睡。


    見到於辰後,他反而鬆了口氣,但隨之又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想給我營造壓力,突破我的心理防線,讓我乖乖招供是嗎?嗬嗬,不用白費功夫了。”


    於辰知道這家夥反偵查能力很強,聽到這番話,眉頭擰了擰。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早就料到會被你們抓住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算了,反正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你問吧,我都招。”


    “……”於辰張了張嘴,愣了片刻,但隨後立馬點點頭,問道:“那說說吧,班盈盈和邱月菲,是你殺的嗎?”


    “是。”梅傑超語氣淡然,仿佛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雷懷魯問:“為什麽要殺她們?”


    “她們該死!就她們幹的那點破事,害了多少人?當然,我也該死就是了,清醒的時候,我都惡心自己這副嘴臉。”


    “該死?”於辰臉拉了下來:“酒托這事雖然不地道,但怎麽著也罪不至死吧?”


    “酒托?”梅傑超奇怪的反問一句,腦袋一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於辰一眼,隨後一咧嘴:“你們隻查出她們是酒托?”


    於辰眼睛眯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他們對於班盈盈、邱月菲的調查還遠遠不夠,或許還有更大的秘密沒有被挖掘出來,而這,就是她們被殺的原因。


    見他半天沒迴話,梅傑超翻了個白眼:“感情你們什麽都沒查出來啊,那你們是怎麽找上門來的?”


    “算了,被抓了就是被抓了,我也懶得多說什麽,你們怎麽查的也和我無關了。”他又擺擺手,衝於辰揚了揚下巴:“看在我這麽配合的份上,給根煙唄?”


    於辰眯起眼睛,想了會兒後,從口袋中抽出煙盒與打火機,直接遞給他。


    他抽了一根,點上,隨後繼續講述:“酒托這事兒吧,隻是她們的其中一個勾當,實際上還有更肮髒的……話說,你們該不會覺得星輝酒吧真的就那麽幹淨吧?這年頭還有真正一幹二淨的酒吧?”


    “算了,懶得和你繞彎。直說吧,除了表麵上那些合理合法的生意,這家酒吧提供一些見不得光的服務,你懂得,就是男男女女開個房,給一點錢,兩人一塊兒在床上鼓鼓掌。”


    雷懷魯臉一黑:“鼓鼓掌,你這說法還真清新脫俗啊。”


    “嗨呀,你理解就好了。”他吐口煙,繼續說:“這個勾當嘛,班盈盈和邱月菲都有參與,不過她們不賣,隻是負責在中間牽線搭橋。酒吧經理肯定也有參與,不過我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在中間發揮什麽作用。”


    “他們還挺謹慎,信不過的人是不會拉的,隻有酒吧的常客,知根知底的,才會通過她們找到小妞兒,然後開房鼓掌去。”


    “說實話吧,我也找過。對了,那個葉茵檸也不幹淨,我是她的常客,我的病,踏馬的就是她傳染的!”


    ……


    通過他與佘思文的講述,前因後果逐漸明了了。


    高中時代,梅傑超便與佘思文認識,相戀。


    他家庭狀況也不太好,父親本是大貨車司機,一次出車,貨車侵犯,一車的荔枝全部灑在高速路上,遭村民哄搶,一下賠了上百萬,不堪重負下,跳樓『自殺』了,母親受不了打擊,倒在了病床上,過沒兩年也去世了。


    因此,她隻能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成績不好不壞,老師也不太喜歡他。


    一次聚會,他認識了同為孤兒的佘思文,兩人同病相憐,互相認同,很快就擦出了火化。


    那年,他高二,她高一。


    很快,又過了一年。


    高三的學業繁重,如果想好好學習,那便沒時間打工了,思來想去,他覺得以自己的成績,充其量考個野雞大學,那高昂的學費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便幹脆輟學了。


    他打過臨時工,擺過小攤,賣過菜,掃過街,當過臨時環衛工,但每一樣工作都幹不長。


    他讀過很多毒雞湯,大多是輟學創業還成功了的,讀書無用論之類的,也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收獲成功。正因為心比天高,所以他每一個工作都幹不太長。


    最長的,應該屬臨時環衛工了。


    沒有合同,更沒有編製,一個月工資一千三,管吃管住。


    但偏偏,這份工作,也是他收入最高的,也是他最後一個工作。


    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他工作的地方就是門昌新村外的那個環衛中轉站。白天,他幹著又髒又累的工作,傍晚,他則在垃圾堆裏撿到寶。能賣錢的瓶瓶罐罐、廢紙箱,他都照收,偶爾還能找到舊家電,舊沙發,賣到舊貨市場或者廢品迴收站,也是一筆小錢。


    算上工資,他每個月能收五千塊上下。


    當時的他,還算有情有義,通過這份工作,勉強供佘思文讀完了藝校,找到了工作。


    這時,他的心就飄了。


    他曾經吃過多少苦,安定下來後就有多浪。他開始混,認識了一批狐朋狗友,甚至染上了毒癮。


    毒品,不僅會摧殘人的身體,還會摧毀一個人的意誌,讓一個有情有義的青年徹底墮落,變成狼心狗肺的畜生。


    每每與佘思文有爭執,他便開始翻舊賬:如果沒有他,她哪能讀完大學,哪能有現在的日子這類的話,他說過無數次,也道德綁架了她無數次。


    終於,佘思文不堪其煩,提出分手。


    梅傑超勃然大怒,找出幾顆『藥』丸,掐著她脖子硬塞她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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