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之戰後的地球陷入了平靜,就如那京南市至今未化卻的寒冰,冬季已然到來,在明天春季到來之前,那個城市都將定格在最後一刻。


    甚至到了明年春季,也不會有人去收拾那裏的殘局,冰封之後將是歲月悠長的塵封。


    要說不平靜的話,也就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件事讓幸存者的心也冰封了。


    北冰洋上三道衝天而起的光豔宣告著不會再有人管他們的死活,聯邦上層帶著人類社會的精英啟動逃亡計劃,依靠從天狼星艦上解析的曲率航行技術,展開了流亡之旅。


    天狼文明在人口冬季中休生養息,今年的天氣尤為寒冷,不依靠專門的衣物根本無法在偏北的地方生存,而他們還無法製造出合適的衣物。


    人類則死氣沉沉,一切都陷入了低穀,經濟蕭條,若不是留在地球上的國商聯出麵主持局麵,還不知道怎麽樣呢。現在國商聯已更名為商盟,維持最基本的物資交流,他們不管其他事情。


    還有就是ea,阿諾斯沒有陣亡,他跑到了北方,接手了人類秩序的重建,流浪於人類社會的“天狼人”被ea集中整編了,兩者暫時處於同一陣線。


    戰爭從未遠去,隻不過暫時終止了而已,而作為生命,哪怕希望比螢火還渺茫,都不會真正放棄,既生而為人,雖千萬敵,吾亦往矣。


    偏北方的一個城市中,街道上一片蕭條,大雪覆蓋了整座城市,道路都沒有人去打掃,這裏注定會被放棄,因為不夠北方,春日到來時會有危險。


    大部分人都走了,當然還有小部分不願意離開的人。


    秦瓊穿著一深厚的毛皮大衣,她的臉蛋被凍得通紅,裏麵穿著護士的製服,她在醫院裏工作。


    昨天有人約她來這裏,盡管沒有留下任何名姓,直覺告訴她她應該來。


    雪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她走來,穿的非常單薄,平常人根本無法依靠那麽單薄的衣物過冬。


    “秦瓊……”


    “你……”秦瓊有些驚訝也有些欣喜,“吳郝,你還活著!”


    “是的,不僅是我,雲瑜也活著。”


    “他人呢,沒和你一起?”


    “他啊,現在應該在很遙遠的地方了。”吳郝探頭看看天空,很遠的地方,連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一聲。


    “挺好的,怎麽也比留在這裏好,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進化者的體質足以抵禦這些許寒冷,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臉都凍紅了。”


    “好,我有個好地方去。”秦瓊說著興奮地拉住吳郝的手,一路跑到一座商場,通過消防通道來到黑漆漆的地下一層。


    燈光打開,一處非常典雅的大酒吧出現麵前,這裏是秦瓊和她同事偶然發現的,後來工作之餘,就來這裏休息。


    鬼知道原主人是誰,可能連是否還活著都搞不好,一片亂象中誰還會考慮這個。


    酒吧裏留有不少庫存,很多名貴的酒都堆積在倉庫裏,無人問津。


    秦瓊也不認得,隨手抄起一瓶看起來很貴重的貨,給自己和吳郝都滿滿倒上一杯。


    “喝點,去去寒。”


    吳郝稍微喝了一點,他不適合喝醉,晚些時候還要踏上行程。


    “很抱歉,和當初說的不一樣。”


    “當初說的什麽?”秦瓊不解地看了吳郝一眼,腳下略顯飄忽,醉了嗎?


    “你忘了嗎,如果忘了便不提了。”


    “哦,那件事啊,我當然忘不了,但那不是你們的錯,要怪就怪命運吧,而且,我們不是都在嗎,既然還活著,就還有希望。”秦瓊用胳膊搭在吳郝的肩膀上,這一刻她很放鬆,已經很累了。


    “是啊,人都在呢,秦瓊,我這次來是問你願不願意離開這裏。”吳郝用腳跺跺地麵,若有所指。


    秦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她理解了吳郝的意思,進化者嘛,總是有辦法離開這是非之地的。


    離開了好,他應該離開,而不是在這冰天雪地裏等死。


    “謝謝你的好意還特地來找我,我是一名護士,我有我的工作,這是僅存不多的秩序了,他們需要我。”秦瓊拒絕了吳郝的提議,“我隻是個普通人,你們也不會缺一個護士,但這裏需要,我想做的更多。”


    “來,跟我好好喝一頓!”秦瓊不給吳郝繼續往下說的機會,拿起酒杯堵住了他的嘴,她的心意已決。


    大半的時間就是喝醉的秦瓊在大肆亂唱,反正沒人會看見,就他們兩個人。


    曾經繁華璀璨的時代結束了,新的時代裏處處皆是冰冷的氣息。


    “嗚嗚嗚~”累了的秦瓊終於堅持不住了,趴在沙發上低聲哭泣,心中有恨,這該死的世道。


    吳郝想伸手抱抱秦瓊,但是他的通訊器響了,讓他立刻迴歸。


    “你要離開了嗎?”秦瓊抹抹眼淚,不舍地說道。


    “是的。”吳郝收迴了手臂,低聲低語道。


    “我還能等到你迴來嗎?”


    迴來……那茫茫的星海吞噬了多少生靈的光陰啊,是否能迴來,何時能迴來,他的言語太過輕微。


    “等我迴來,必是一片青山綠水,你信我嗎?”吳郝想想說道。


    “信啊,我一直都信呐。”秦瓊醉倒在沙發上,最後一杯烈酒的酒勁上來了,她站不穩。


    吳郝口中酸澀,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就如之前所講,這個世道,迷惑自己都是徒勞。


    “我怕我等不到那個時候呦。”秦瓊迷迷蒙蒙地嘟囔了一句,“如果我沒等到你迴來的那天,代我再看一眼一片清平的年月好嗎,那個逝去的時代。”


    “會的,你一定會的。”吳郝輕輕拍著秦瓊的背,一點點哄她入睡。


    輕微的唿吸聲飄入吳郝耳畔,這人間難得靜謐如斯。


    “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秦瓊夢囈道,也不知道對誰說的。


    吳郝從酒吧櫃台裏扯出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靜悄悄地關上燈,那聲叮囑他記下來了,會記一輩子的,有時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多麽難得,多麽溫暖,哪怕在光年以外無限冰冷空間中,也不會感到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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