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淩寒仔細端詳懷裏的女人,眼中兇光乍現,從枕頭下摸出一柄匕首,寒冷的刀鋒停在離她玉頸一寸遠的地方,下了數次決心,卻終是沒有刺下去。


    這樣歹毒的女人,多留世上一天,便多禍害一天,可真要下手去殺他,他的內心深處又拚命的抵觸著。


    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淩寒沮喪的放下舉著匕首的手臂,望著懷裏安靜的嬌顏,努力迴憶過去和她的一切。迴應他的,除了一陣緊過一陣的疼痛外,再無其他。


    他仰躺在床上,任由她枕著自己的手臂,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心亂如麻,白日裏夏雪淒楚的淚眼,讓他愧疚,讓他心痛,那個在他心目中聖潔無暇的女人,被他深深傷害了,而傷害的源頭,就是懷裏這個惡毒的女魔頭。


    “寒——”,顧暖無意識的囈語,伸手慌亂的摸,摸到他結實的胸膛後,放了心,小兔子一樣,將頭枕在他的臂彎上,緊緊環著他的腰,繼續沉睡。


    淩寒眼神複雜的俯視著懷中安靜的女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似乎又小了些,皮膚薄而透明,幾乎能看到淡淡的血管,她夢裏不知夢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眉頭緊皺著,顯得痛苦而糾結。


    這樣一個淡雅脫塵的女人,怎麽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淩寒想不明白,她那雙柔軟而白皙的手是怎樣握起連著倒刺的鞭子,然後瘋狂的甩到那些犯人的身上的?


    夢裏的顧暖又陷入了過去的迴憶中,漫天大火,她在火裏瘋狂的尋找著淩寒,一邊撕心裂肺的喊叫著,一邊經受著烈火和內心的炙烤,痛不欲生。


    “寒,寒,你在哪兒?”她呢喃著,眼角有冰涼的淚水滑落,眼睛依然閉著,神情卻是那麽痛苦。


    這樣的情形已經出現過多次,幾乎每晚都會上演,他可以肯定,那個夢並不愉快,讓女魔頭都如此痛苦,且折磨了她這麽久,一定是一段比較慘痛的迴憶。


    此時,他竟有些好奇,她那個有他的夢裏,究竟經曆了什麽?


    可是,顧暖並沒有說太多的夢話,隻是痛苦的喊了幾聲“寒”之後,便沉沉睡去,再無聲息。


    過了好一會兒,淩寒依然無法入睡,見顧暖睡熟,便輕輕的將她的頭放到枕頭上,翻身下了床。


    躡手躡腳的走到客廳,站在窗口,望著窗外煙波浩渺的大海,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點燃,噴吐了一個煙圈。


    就在他把她的頭方向枕頭的一瞬間,顧暖便醒了,他下了床,走向客廳,顧暖便睜開眼,望著他略顯滄桑的背影,眸底一片苦澀。


    一條信息無聲的滑進來,淩寒打開手機,飛速的讀完,然後刪除,這一切,都落到悄無聲息的斜倚在門口的顧暖的眼中。


    其實,就在他拿出匕首想要結果她的性命時,她就已經醒來了,作為黑道老大,這麽多年來,腥風血雨,哪一天都是過的膽戰心驚,如果沒有這樣一點警覺的能力,她早已不知死過多少迴了。


    他本以為,他隻是討厭她,憎惡她將他禁錮在這裏,沒想到,他是真的恨她,恨不得她去死,為了擺脫她的束縛,竟然會用匕首指著她的心髒。


    當匕首的寒芒劃過她的眼瞼,她的心便一片悲涼,荒蕪之極,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正義,選擇了他心目中聖潔無比的女警官。


    剛才的夢中囈語是她故意為之,其實,隻要淩寒陪著她,她就不再做噩夢了,因為,噩夢的根源就是他。


    之所以裝出做噩夢的樣子,是為了讓他記住,顧暖心中的噩夢與他有關,希望能刺激他的記憶,迴憶起那些年,他們一起經曆過的悲歡喜樂。


    一支接一支的抽煙,地上散落許多煙蒂,不知過了多久,淩寒才停止了吸煙,轉身迴到臥室,顧暖依舊安安靜靜的睡著,沒有亂動,也沒有驚叫。


    他輕輕掀開被子,鑽進去,濃鬱的煙味兒傳到顧暖的鼻子中,她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在她印象中,淩寒一直是個很自律的人,不抽煙,不喝酒,沒有其他惡習,活的像一個苦行僧。


    就在不久前,他和她並沒有如此絕望糾纏的時候,他還是那個自律的淩寒,沒有被她的美色困擾,身上的氣息幹淨,就如他整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


    可是現在,他煙抽的很兇,在床上時,像個色中惡魔,想盡法子折磨她,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過去那清朗澄澈的感覺,墨瞳幽深,仿佛深不見底的幽潭。


    想到此處,顧暖的心髒處又一陣陣抽痛,這究竟是怎麽了?她沉淪在俗世的各種欲望中,日漸墮落,不可自拔,因為對他不可割舍的愛戀,最終也將他拖下水,做了一對掙紮在泥潭中的緣偶,偶,也許還算不上,她還沒有披上婚紗,站在神聖的教堂中,在神父的祝福下,嫁給他。


    不過,她一定會成為他的新娘的,顧暖偏著頭,望著淩寒的睡顏,唇角上揚,就算一起沉淪,她也一定要做他的新娘。


    第二天一早,晨陽傾瀉一地,光點斑斑,淩寒和顧暖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然後向對方看了一眼,睡眼惺忪中,還來不及有防備,卻已有了默契和習慣。


    “早。”顧暖含笑問好,眼角眉梢都染上喜悅,盡管他恨她,但一睜眼就能看到他,這種感覺真好。


    “早。”淩寒神色淡淡,掀開被子,下了床,然後趿拉著拖鞋進了浴室,不一會兒便傳來“嘩嘩”的洗澡聲。


    昨夜,他要得她特別狠,手下力道很重,每一下都似撞擊到了靈魂深處,他聽到她痛唿,眼中噙著淚花,心底卻有一種報複性的快感。


    不過,那女人不愧是黑道坐頭把交椅的,像隻發狂的小野貓,又抓又咬,他對著鏡子,看著身體上那些深深淺淺的抓痕,眼神閃爍,神色莫辨。


    他用毛巾狠狠的擦了擦那些抓痕,棱唇微抿,鏡子中的淩寒眼角眉梢都染上厲色,再不複過去朗月清風般的樣子。


    浴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隻著一襲絲質睡袍的顧暖擠進來,有些邪氣的眼神掃過他身上曖昧的抓痕,似是很滿意這些傑作。


    “你進來幹嘛?”淩寒警覺的望著她。


    她輕輕的笑了,那一瞬,繁花驟開,絢爛耀眼,淩寒皺皺眉頭,移開眼睛。顧暖卻走到他的麵前,伸出水蔥般的手指,緩緩在他胸前畫著圈。


    櫻唇微啟,媚眼如絲:“當然是,洗鴛鴦浴。”


    淩寒俊臉鐵青,一轉身便要出去,卻被顧暖攔在門前,她輕輕的解開浴袍的衣扣,露出那具完美而誘惑的胴體。


    “做都做過了,還怕洗個鴛鴦浴嗎?”


    她的身體上,青青紫紫,有些淤痕甚至還滲出了血,經過了一夜,那些血絲已經結成了伽,猙獰的傷痕看起來怵目驚心。


    顧暖成功的在淩寒眼中捕捉到了一絲難堪,尷尬和震驚,大約是沒先到昨夜自己的下手居然這麽重,把她弄成了這個樣子。


    於是,心虛的別過視線,聲音不複剛才那麽強硬:“我已經洗完了,不陪你了,先出去。”


    顧暖“嗬嗬”輕笑,然後學著原始部落中那些風情女子,嗲著音道:“不嘛,我就是要你陪我。”


    淩寒愕然。她學得的確惟妙惟肖,聲音魅惑,勾人心弦,就像有一隻小手在輕輕的撩撥他的心,癢癢的,卻並不反感。


    怔愣間,她已靠過來,花灑下,水柱傾瀉而下,澆在他的身體上又飛濺起來,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很親昵。


    本以為會發生一些曖昧的事情,然而沒有,兩人真的是很單純的洗澡,然後互相擦背,末了,顧暖拿著幹淨的白毛巾,輕輕的為他擦去周身上下的水珠,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淩寒思想掙紮著,最後還是拿起浴袍,裹在她的身上,擁著她走出了浴室,這個早晨,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陌生的和諧氣氛,也許是因為她身上那些怵目驚心的傷口,也許是因為這麽久了,對於既定事實的妥協,總之,淩寒很溫柔,也很耐心。


    剛剛沐浴過的顧暖,皮膚呈現淡粉色,嬌豔欲滴,美不勝收,她的長發披散在肩上,一綹一綹的垂下,末梢還滴著水珠。


    顧暖拿著吹風機走到淩寒滿前,打開開關,用柔柔的暖風為他烘發,因為是短發,很容易便能吹幹,吹幹後的墨發根根樹立,飄逸瀟灑。


    “幫我吹發,待會兒犒勞你。”顧暖舉著吹風機湊到他麵前,聽到犒勞二字,淩寒嫌惡的皺皺眉頭,顯然是想歪了。


    顧暖嬌笑著,親昵的點了點他的唇:“想哪兒去了?當然是犒勞你的胃,你不知道,我做的飯很好吃嗎?”


    淩寒沉著臉,沒理她的調笑,手卻接過吹風機,將她按坐在沙發上,一手挑起濕漉漉的長發,一手將吹風機上下搖動著。


    她的發質很好,垂順而柔軟,放在手中,滑滑的,都說人的發質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擁有這樣柔軟秀發的女子,不應該是個溫柔可人,性格和婉的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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