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不能!”李玄站的位置恰巧能將大皇子的動作收入眼底,嚇得臉都白了,他跑上去拖住李墨的衣袖,求道:“皇兄,你救救母後,大皇兄真會要了母後的命!”


    他指了指大皇子,繼續道:“你放他走,臣弟保證一定將他捉拿歸案!”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太後,過來!”李墨沒了耐心,他胸口憋了氣,怒火呈燎原之勢,不可抑製,弓已繃滿,隻要他一個鬆手。


    要救人是嗎,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赫連真盈盈目光,在黑夜下變得黯然,她知道,李墨的箭,是一定會射出來的。


    雖然她活不了多久,但死在這般誤會之下,未免顯得窩囊。


    竟然妄想試探男人的情意,也未免可笑,他待她之心固然赤誠,可哪堪比得他的萬裏江山,且,這般計較不過是自找沒趣,他死心塌地愛著她便好了,總歸她同他的江山社稷並未太大衝突。


    想到這一層,便試圖掙紮,可大皇子很是警覺,死死勒住了她的命脈,她不敢再動。


    赫連真目光深深的望著一鬆手就可以取她性命的男人,可惜男人的雙眼被怒火所蒙蔽,但凡多一份理智,也能瞧出她的困境。


    她微微失望。


    李墨的手指微放,而那瞬間,大皇子將她擋在了身前,熟悉的場景再次浮現,箭矢破風而來的聲音讓人恐懼,赫連真瞪大了雙眼,眼看著離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身邊的人在尖叫些什麽她不知道,她隻覺得自己腦子一片空白。


    她站在那裏久久沒有迴過神來,李墨冰冷刺骨的聲音卻響起:“放他們走,如若太後傷了一分半毫,朕必定將你碎屍萬段!”


    李墨背過身,不去看兩人,禦林軍也紛紛讓出了道路,大皇子迴過神來,拖著赫連真往外走。


    赫連真覺得自己的腿有一點軟,如果李墨當時沒有用另外一支箭將箭矢射偏,她是否,便同當日的高曼——死不瞑目。


    ***


    赫連真被帶至一間地下密室,幾乎奄奄一息,她咬破了唇,不敢表現出異樣,她同大皇子積怨已深,這一劫怕是難逃。


    她閉了閉眼,想來是她往日裏作惡太多,這報應未免來得也太快了些。


    “師父,師父,你怎麽樣,傷到哪裏了?”高尚再也顧不得大皇子,奔過來扶起她,一臉擔憂。


    赫連真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師父,你說什麽?”


    他靠近一些,仍是聽不清,而赫連真整個人脫力的癱在了他懷裏,咬著牙關,瑟瑟發抖。


    他的手沾染到溫熱的血跡,抬手一看,嚇得臉色大變,抬頭,狠狠的瞪向大皇子,怒道:“你竟敢傷她,竟敢傷她!”


    “高尚,你忘了你是誰的狗了,竟然敢指責本皇子。”大皇子陰狠道,“這番功敗垂成,想來這妖女在其間出了不少的力。”


    想起左相見風使舵的本事,怒道:“好一對父女,小的同我處處過不去有著深仇大恨,老的也敢朝我背後放一箭,今日,新仇舊怨,可得好好算一算,來人呐——”


    “你要做什麽?”高尚見事不對,將赫連真護在了身後。


    大皇子沉沉一笑,吩咐應聲進來的幾名壯漢,“屋裏那女人可是當今尊貴無雙的太後娘娘,給本皇子好好招唿招唿。”


    一語出,赫連真狠辣的目光直直射/向大皇子,誰敢碰她一下試試!


    “李昭,你敢!”


    高尚的臉已轉變為鐵青,他真不敢想象,他的師父有一天會遭到如此劫難,思及此,更是後悔不迭,當時怎的就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天真以為李墨會因為她而妥協,不,他決不能讓她受半點欺負。


    “你難道不想要我手裏的兵馬了麽!”


    聞言,大皇子先是一笑,而後猝不及防的一腳踹上高尚的肚子,連帶赫連真也被殃及,“還敢跟我提兵馬,當初要不是為著你爹私屯的兵馬,你以為我會收留你給你一條活路嗎?若不是因著那二十萬大軍不戰而逃,本皇子又如何會落到如此地步,廢物!你的帳本皇子先記著,你要清楚,我不養沒用的狗!現下——”


    他笑了起來,帶著複仇的快感,“就先讓他們好好伺候伺候尊貴的太後娘娘,我可真是期待李墨的表情,哈哈。”


    “不要——”


    高尚擋在赫連真麵前,卻哪裏抵得過那訓練有素的壯漢,拳打腳踢了一番,將他扔出了鐵門。


    “師父,不要——”他目眥盡裂,眼睜睜看著鐵門慢慢闔上,而蜷縮在角落裏無力反抗的女人被男人們迅速圍住。


    ***


    李墨並不閑著,既要肅清亂黨餘孽,也要處理因耽誤而堆積如山的朝政大事,至於那個將他氣得失去理智的女人,他並沒有打算尋她,總歸她本事滔天,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


    可不是麽,因著兩人的情意她救他,助他,可卻要顧及著她的師徒情深,夾在中間,可當真是為難她了不是!


    這個狠心無情的女人,活生生毒死了他的子嗣,逼瘋了柳妃,現在又要開始逼他就範麽!她就賭著他愛她,容著她,不敢拿她怎麽樣,好樣兒的,竟敢以自己為質,就當真不怕他一個失手將她射殺了?可當真是殘忍,每次在他認為她收了心要同他白頭到老,她便在他心上劃一刀,每一次,都在提醒他這個癡愚的傻瓜是多麽可笑,她是吃定他了,以前是,現在是,以後,當然會是!


    批閱奏折的朱筆被生生折斷,墨跡侵染在停筆那一處,顯得格外妖冶。


    “鳳章宮那邊可有消息?”現在也該迴來了才對,若是她敢停留在宮外,同那高尚有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他定要打折她的腿!


    小夏子守在邊上打著盹兒,乍一聽見主子的聲音,一個激靈,忙醒過來,賠笑道:“奴才一直伺候萬歲爺,哪知道那邊動靜。”


    瞧著帝王臉色不好,又添了一句,“不過玄王爺已經帶兵去尋了,太後本事這麽大,定會安然無恙才是,夜已深了,萬歲爺早些就寢吧。”


    李墨蹙眉,放下手裏的朱筆,他大病初愈,著實有些疲憊,揉揉不斷發疼的額角,進了內殿。


    宮人魚貫進來,伺候帝王洗漱。


    待衣袍除了一半,宮人們隻見帝王擺擺手,匆匆的出了殿門。


    “讓禦林軍待命,朕要親自去尋太後!”


    左右思索,越想越不對勁,兩人感情剛剛升溫,可決計不能讓不相幹的雜碎給破壞了。


    他得親自將她帶迴來,然後好好教訓她!


    ***


    當那扇鐵門再次打開之時,高尚早已絕望,入墜冰窖,他甚至不敢瞧一眼屋子裏的動靜。


    血腥的味道充滿鼻腔,眼前出現被血浸透了的裙擺,他渾身一顫,抬頭,眼前的女子仿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全身上下全是刺目的血色,而所幸,衣衫雖淩亂,但仍是完整。


    “師父……”


    話剛出口,女子似乎用盡了最後一點微末的力氣,整個人倒在了他懷裏,唿吸微弱,“走,快走。”


    他看懂了她的唇形所表達的意思,不經意朝屋內瞥了一眼,死傷一片,她下手又狠又準,便是連大皇子,也受了重傷。


    他心頭一凝,異常疼惜,究竟是什麽樣的支撐才讓她在虛弱到如此地步之下逃過這些個健壯的護衛,殺出一條血路來,她強大得讓人越發心疼,走,他一定要帶她離開這裏!


    他打橫抱起她就要離開,捂住腹部的大皇子撐著來到門口,吹響了口哨,他麵色微沉,管不得許多,抱著赫連真飛速的往外跑。


    將將逃出地牢,傳喚而至的殺手們便追了過來。


    “師父,都是我害了你。”他收緊手裏的力道,深深自責,這番,怕是再也無力逃出生天了罷。


    赫連真閉上了眼,她怕死,很怕,所以,方才才會用著最後的力量,謀求生機,哪怕是極其微末,她也得求著,拚命殺掉那些人,而現在,是真的逼至陌路了麽?


    李墨,出來……


    眼見著鋒利的大刀劈頭蓋臉而來,隻聽哐當一聲,預期的死亡並未如期而至。


    她睜開眼,隻見一條馬鞭纏住那大刀,馬上的女人一個用力,大刀連同殺手便被甩了出去。


    赫連真怔怔的看著她,委實不解。


    “不要以為我有這麽好心,我不過受了湛王之托,加之還你當年放我出宮之恩。”


    玉棠夫人利落翻身下馬,依舊冷傲,看向高尚道:“你帶她走,這裏我來對付,隻要跑出五裏,便能同救兵匯合,快!”


    高尚不敢耽擱,抱了赫連真上馬,馬鞭一揚,便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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