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心想,康熙對胤禛的濾鏡有點厚啊。


    在她看來,胤禛對廢太子絕沒有那麽深的兄弟之情,隻是嫡庶尊卑有別,不得不尊敬廢太子,維護廢太子。


    也可見胤禛從前表現得好,康熙都沒看得出來。


    不怪胤禛能夠成功。


    茉雅奇道:“待兄弟好是好事,臣妾才能放心。”


    康熙看著她漠然的神情,“當真?朕可知道胤禟和胤禛生了好一陣子的氣,胤禟這孩子就是藏不住心思,容易傷了胤禛的心,還得跟你學著些。”


    茉雅奇莞爾,“親兄弟才會生氣,過一陣子就好了。”


    康熙的表情沒有不悅,既然他不怕胤禛胤禟生氣,就是樂見的。


    唉,皇帝的心難琢磨,對親生的孩子也警惕得很。


    “朝臣們都勸朕早立太子,你說朕的皇子中哪位更合適?”康熙忽然問她。


    茉雅奇詫異,“皇上怎的問起臣妾來了?臣妾不敢……”


    康熙打斷她,“就當隨便說說,你覺得朕的這些兒子,哪個更合適?朕一直認為胤礽足夠優秀,但朕與他之間有著太多隔閡,如今已然迴不去了,朕希望精心挑選一個更加合適的,但朕需要再想想。朕隻是問問你對朕這些兒子的看法,你不必緊張。”


    茉雅奇看他一臉輕鬆,仿佛隻是閑聊吃飯的問題,並無絲毫這個問題的嚴肅。


    她沉默一番,道:“臣妾不知如何才適合做一個太子,這位子太難了,想來並無適合不適合一說,隻有願不願做好這個太子。”


    想做太子的人不少,但願意做好的並不多。


    哪個人會單純為了好好做一個太子才去爭這個位子?大多是為了野心,為了權力,為了做更上麵的皇帝。


    一旦做不好,麵臨的就是君父猜疑,兄弟鬩牆,太子之位也不穩當。


    所以沒有人會安心隻做好一個太子。


    更少有順利坐上皇位的太子。


    一句話就是吃力不討好,隨時被廢。


    康熙疑惑,“哦?朕的兒子中哪個會願意做好這個太子?”


    茉雅奇實話道:“皇上都不知,臣妾更不知了。”


    康熙皺眉,以為她又在糊弄自己,茉雅奇笑道:“非要立這個太子嗎?立了太子,太子為難,皇上也為難,不如清淨些,皇上都不著急,旁人著什麽急?”


    這也是康熙後來的做法,不立太子。


    愛爭的爭,爭了被懲治,不爭就本本分分做事,憑的是皇帝的心意,全看命。


    康熙若有所思,良久,道:“你說的是對,朕不著急,但無奈朝臣一個個上奏,非要朕立這個太子,朕的皇瑪法,皇阿瑪當初繼位都不容易,都經曆了太多,連朕也一樣,朕不欲看著自己的兒子們也走上同樣的路。朕想要再看看,再想想,可朝臣逼朕,朕的兒子也一個個逼著朕,都說孤家寡人,坐上這個位子果然寂寞冰冷許多。他們心中全無朕這個皇阿瑪,隻有儲君之位,朕身下的這個椅子。”


    說著眼中流露出一絲寒徹入骨的冰冷。


    茉雅奇道:“人心不都是如此?他們都有親情,但也有做強者的心願,不願意庸庸碌碌,隻是有的人做不好,有的人能做好。皇上寬容些,好好看看就行了。”


    康熙扭頭看她,甚是驚異。


    茉雅奇知道這話大膽,她玩笑道:“莫非皇上聽不得臣妾的真心話了?”


    坐上至尊之位,就要接受別人對至尊之位的追逐,不可避免。


    康熙無奈,“就你敢說這些話,不過說的對,朕忽然不那麽生氣了,朕的兒子並非庸碌之人,隻是做法欠妥,是朕沒教好他們。”


    終於應付過這個話題了,茉雅奇也鬆了口氣。


    這種時候怎麽說都不容易。


    ……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西北準噶爾部的策旺阿拉布坦作亂,攻占了拉薩,殺了拉藏汗,朝廷震驚。


    自從噶爾丹死了,策旺阿拉布坦成了準噶爾部的大汗,多年來與朝廷交好,即便偶有摩擦,也未發生戰爭,沒想到今日公然殺了拉藏汗,實乃挑釁,與當初的噶爾丹走了同一條路。


    康熙立刻派兵鎮壓,卻敗於對方手下。


    如今康熙雖已年邁,仍欲親征,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對。


    朝廷因派誰出征陷入了爭論。


    朝廷上爭論不休,康熙迴到後宮眉頭緊鎖,如今皇子們都已年長,多的是能出征之人,但除了遭圈禁的大阿哥經驗豐富,其他皇子都無統兵之能。


    如今並無太子,皇帝若要親征必要先立太子。


    這就隻能從皇帝的兄弟和皇子中選一有資格統兵之人,但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已逝,隻有皇帝的皇子有這個資格。


    大臣們有提議派大阿哥出征,也有借機提議由廢太子出征,都遭到康熙本人的反對。


    康熙怒氣衝衝,“除了此二人,朕就無可用的皇子不成?”


    倒是有,但是提議這二人的最多,無人比這二人更有資格了,隻是一個被圈禁,一個遭廢棄。


    其他皇子有年長的,都無統兵經驗。


    倘若此次敗了,朝廷的臉麵也就沒了,必須選一個身份尊貴,又有用兵經驗的人,而且能夠代表皇帝本人的。


    康熙在皇子中挑挑揀揀。


    最後有大臣提議派誠親王或雍親王前往。


    這二人身為親王,最能夠代表皇帝,早年又在戰場立過功的。


    但若派此二人其中之一,此番立了功,那必是將來的儲君,是以此言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對,仍舊以廢太子和大阿哥為主。


    康熙深知這些人仍想為大阿哥或廢太子說話,要他放這二人出來,但康熙不會答應。


    他在承乾宮頭疼不已,“老三太文弱,老四倒是可以,但朕仍不放心,其他皇子又年輕,威信不足,若有個信得過的武將在旁輔助,朕可派一年輕些的皇子,你說朕哪個皇子合適?”


    茉雅奇哪能說得出所以然?


    她知道選的是誰,但如今不一樣了,十四貝勒並未受到康熙太多的寵信。


    她也知一旦哪個皇子去了,並非離皇位更近一步,而是更遠了。


    畢竟這一仗要打許多年,留在京裏的反而更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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