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茉雅奇帶著宮女們向康熙請安,“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康熙踏入殿中,在明間坐下,打量著她,“朕聽說你惹得德妃不快?”


    茉雅奇一陣茫然,“皇上聽誰說的?”


    康熙端起茶,輕哼一聲,“甭管朕聽誰說的,朕隻問你是否屬實。”


    麵對這似乎問罪的架勢,茉雅奇麵上不見惶恐,大著膽子道:“皇上是信道聽途說的人嗎?”


    康熙皺眉,茶盞重重落在桌上,“大膽!”


    茉雅奇跪下,卻依舊道:“皇上問嬪妾,嬪妾說了實話,倘若皇上認定嬪妾對德妃娘娘不敬,自不必來問嬪妾,既然問了,便是給嬪妾解釋的機會,嬪妾也願意如實道來。德妃娘娘確實來過,但嬪妾自問態度周到,不知何人汙蔑嬪妾,嬪妾相信皇上眼明心亮,不會信這等道聽途說,倘若嬪妾有失言,還請皇上恕罪。”


    康熙盯著她,良久,道:“誰給你的膽子這般說?”


    茉雅奇低下頭,道:“嬪妾隻是相信皇上會給嬪妾一個公道,不會聽信那些無稽之談。”要是聽信了,還算什麽一國之君?


    無稽之談?


    康熙都要冷笑了,倘若他聽信了又如何?便是眼瞎心盲不成?


    但終究想起了她素來的為人,即便當時惱怒,後來也知她並非張揚之人,後宮那些閑言碎語大多當不得真,他還是清楚的。


    連皇貴妃都那般篤定,他這個皇帝怎好一味追究?


    “你倒是跟朕說說,你同德妃說了什麽,為何德妃走後臉色不佳?”


    茉雅奇裝蒜,“嬪妾不知。”眼見他又露出怒意,才又道:“嬪妾隻是誇德妃娘娘為人體貼,行事周到,嬪妾不及萬一,皇上這也要追究的話,嬪妾實在委屈,明明德妃娘娘走時還好好的。”


    就算她諷刺了德妃又如何?她這話挑不出任何錯處,誰傳出去都沒事。


    德妃不高興了與她何幹?


    嘴裏說著實在委屈,麵上卻清清淡淡的,毫無委屈該有的樣子,而且很理直氣壯,仿佛他若是挑錯就是不夠明察。


    康熙被氣樂了,卻又無話可說。


    這確實沒什麽錯的,自己沒法說她什麽。


    康熙擺擺手,“罷了,起來吧。”


    茉雅奇謝了恩,扶著腿起來,瞧她不舒服的樣子,康熙哼道:“既說得出那樣膽大的話,跪一時又何妨?”


    倘若自己真是來問罪的,她是不是該說他這個皇帝昏聵了?


    茉雅奇上前給他揉著肩,低眉順眼道:“皇上一來就說嬪妾得罪了德妃,嬪妾惶恐,擔不起這樣的罪名,自然要說清楚了,現在瞧著,皇上是不信那些的,又何苦嚇唬嬪妾?”


    康熙瞥她一眼,氣順了些,“朕瞧著你沒被嚇到。”何況自己就是一問,哪裏嚇唬她了?


    他從未見過哪個嬪妃如此不禁問的,脾氣大得很。


    茉雅奇道:“皇上別隨隨便便就問這樣的問題,萬一哪日嬪妾當了真,以為皇上真不信嬪妾了。”絲毫不在意對方帝王的身份,隨口提了個要求。


    康熙一窒,她還能再大膽一些嗎?


    就不怕自己降罪?


    “你不做錯事,朕自然信你。”康熙隻能這樣說。


    茉雅奇問道:“倘若嬪妾有口難言呢?皇上是否會相信嬪妾?”


    康熙不答,從沒有哪個嬪妃敢問這種話,他也不會對哪個嬪妃無底線地包容和信任。


    茉雅奇等不到他的迴答,便道:“嬪妾不求皇上全然相信嬪妾,隻要皇上給嬪妾解釋的機會,嬪妾始終會對皇上言無不盡,做好您想要的瑾嬪。”


    做皇帝心上的人太難,起碼她要做皇帝信得過的女人。


    康熙突然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朕會的。”


    這一夜,康熙忽然從夢中醒來,額頭微有冷汗。


    他扶著頭起身,正要叫人遞水來,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熟悉的聲音傳來,“皇上怎麽了?”


    他才想起自己身在承乾宮,身邊是瑾嬪戴佳氏。


    “沒什麽。”康熙說了句,又恢複了常態。


    茉雅奇不信,知道對方似乎做了什麽夢,情緒有些不穩,但她沒問,隻讓人送了水進來。


    康熙喝了水,心情好轉了些,問了時辰,才知剛到醜時。


    “你歇著,朕有事忙。”康熙突然要迴乾清宮,茉雅奇起身服侍他更衣,然後恭送皇帝離開,停頓了片刻,這才又迴去躺下。


    她還困著呢,就被皇帝的舉動吵醒了。


    迴到乾清宮的康熙繼續批閱白日裏的奏折,一場夢並未叫他麵上有何變化。


    但他許久沒做這樣的夢了,想到此,不免有些失神。


    他幼時登基,皇祖母扶持他坐穩這個皇位,助他親政,走到今日,自然不可能順遂,他也經曆了許多驚心動魄的事。


    也有些事成了他的陰霾。


    親政前被大臣欺壓,雖有皇祖母在,仍經曆了千難萬險,之後除鼇拜,平三藩,皆是生死一瞬。


    這些事令他冷了心腸,不再相信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能置他於死地。


    隻有自身強大,才能坐穩江山,不為任何人所威脅。


    但許久過去,他又夢到了曾經的困境,鼇拜欲殺他,吳三桂要殺他,先帝質問他,這些噩夢時時纏繞在他身邊,令他無法安寧。


    即便那些人都去了,仍舊留在他的夢裏,從不曾離去。


    帝王也有軟肋,那些噩夢便是他的軟肋。


    ……


    兩日後的晌午,茉雅奇再次見到了皇帝。


    那日皇帝夜半離去,茉雅奇不曾受到影響,不知這皇帝做了什麽噩夢,造成什麽困境。


    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康熙也沒提起。


    他舉起胤佑,逗弄了會兒,父子二人相處頗為親昵,最後讓胤佑坐在自己膝上。


    茉雅奇看著這一幕,也有些高興。


    胤佑看到皇阿瑪的時候總是興奮的,小孩子總是纏著阿瑪額娘,尤其是許久見一次的皇阿瑪。


    平時很少見這孩子如此興奮。


    所以皇帝多來幾次,對胤佑也是好的。


    康熙捏捏兒子的下巴,道:“朕想起胤礽,他幼時便循規蹈矩,隻有在朕麵前淘氣幾分,長大了就收斂了,胤祉胤禛更是規矩,除了胤祚,隻有這家夥活潑一些,朕看了,也不由消去些煩惱。一晃眼胤禔胤礽那麽大了,朕極少見他們鬧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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