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你,你怎麽來了?”荊楚寒喃喃地說道,眼睛裏盡是不可置信。


    白祈憑借他和孩子的血緣關係定位到荊楚寒,再用秘法硬生生撕裂空間過來,其中的過程比使用傳送陣兇險千萬倍,哪怕他是有化神期修為的天妖,做出這番舉動都頗感吃力,在空間內對上空間亂流還受了不輕的傷。


    隻不過這一切都比不過剛從空間裏脫離出來就看見荊楚寒那驚訝中帶點喜悅的神色,白祈突然覺得旅程中的一切兇險和疲憊都無關緊要起來,這裏,有他的孩子,還有他的……孩子的另一個爹。


    “來看孩子,怎麽,不歡迎?”白祈挑挑眉,臉上帶著笑意。


    荊楚寒覺得他溫和的笑容簡直照亮了這片蒙蒙亮的空間,一時間竟有些想要落淚的衝動,他以為全世界隻剩自己一個人被拋棄在這裏,卻沒想到白祈追著他的腳步而來:“不,沒有,我很高興,真的,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裏。”


    語無倫次地說完這句話,荊楚寒突然覺得有些丟臉,深唿吸了幾口氣,稍微平靜了下來,腦袋清醒了之後,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白祈,低聲說道:“白祈,你不該來的,太危險了。”


    白祈低聲笑了笑,醇厚的笑聲讓荊楚寒禁不住有些恍惚。


    “保護孩子不是當爹的責任嗎?何況我欠你這麽多,再不粘著點,你帶著孩子逃跑了怎麽辦?”


    荊楚寒搖搖頭:“你在原生界救過我一次,那時我們已經互不相欠。我平日裏那些吃的靈藥用的靈器靈甲,大部分也都是你送的,這些供養孩子已經足夠,你並沒有虧欠我什麽。”


    “所以,我已經付出了那麽多,更不能讓你有危險啊,要不然我前麵一番努力不就打水漂了?”白祈好心情地說道,一點都沒有覺得在靜止的深淵裏臉上掛上這番神色會不會不搭調。


    荊楚寒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句話,隻好保持沉默,隻是麵對這種*般的話語,臉卻悄悄暈上一層薄紅。


    看荊楚寒這樣子,白祈也不逗他,兩人雙雙站定地麵上後,白祈正色問道:“小寒,這裏沒有靈氣,你身上還懷著孩子,在這裏呆久了對你的身體很不好,我們必須盡快出去,你知道這裏是哪裏或者有什麽計劃嗎?”如果沒有,那就按我的計劃來。


    計劃?荊楚寒搖搖頭,他的目標就是盡快出去,他對這裏一無所知,隻能笨拙地沿一個方向走去,希望碰到離開的線索或走到這個地方的邊緣,至於其他什麽的,他還真沒想過。


    “我隻知道這裏是靜止的深淵,我大師兄說這裏是傳說中的死地,陰間的一部分。‘黃泉有路離別地,地獄無門靜止淵。’除了外麵闖入的闖入者外,所有東西都是靜止的。”


    荊楚寒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倒了出來,白祈抓到另一個關鍵點:“你大師兄?那個叫暮與觴的修士?你跟他走散了?”說到這裏白祈有些擔心地打量荊楚寒的身上,就怕他曾經遇到了危險,受了什麽傷。


    聽到他問,荊楚寒的神色變得黯然起來,不可控製地想到了暮與觴,他那一向寵著他的大師兄,在他毫不設防的情況下突然露出了另一麵,為此他們已經反麵成仇。可即使這樣,荊楚寒還是不由為暮與觴擔心起來,就怕他遇到了危險。要知道,從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來看,靜止的深淵並不是那麽地靜止無害。


    即使他們現在到了這樣的地步,荊楚寒還是狠不下心說什麽,因為暮與觴並沒有真正傷害過他,而自己一旦說什麽,以白祈的能力,說不定暮與觴會被收拾一頓。


    猶豫了一下,荊楚寒點點頭:“嗯,我們走散了,現在就剩我一個,這幾天我遇到許多厲害的蟲子,可能這靜止的深淵也出了問題。”


    發現荊楚寒身上並沒有什麽不妥的白祈聽聞此言歎了口氣:“不是靜止的深淵出了問題,而是你已經出了靜止的深淵,來到了幽冥地邊緣,自然會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幽冥地?”荊楚寒臉色凝重起來,不由眉頭輕皺,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過聽名字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善地。


    “對,幽冥地!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進入這片空間後要想出去隻有兩個途徑,要麽像我一樣,撕裂空間而出,不過這方法隻適合在外麵用,在這裏根本沒有足夠的靈力可以撕裂出穩定的空間,所以這個方法我們暫時用不了。而第二個途徑就是穿過幽冥地,找到黃泉,黃泉每隔五十年會和外麵的世界重疊十年,我們隻要順黃泉而下就可以出去。”


    聽到能出去卻要走黃泉順流而下,荊楚寒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走這條路會不會很危險?”


    “危險肯定是有,不過有我在,我們的安全應該還是沒有大問題的。”白祈笑笑,不是他自傲,身為有化神期修為的天妖,在這個世界隻要他自己不找死,能對他造成危險的東西是少之又少。


    荊楚寒不由鬆了口氣,然而他的喜意還沒有完全舒展開來,白祈的話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不過按我收集的資料推測,黃泉離下一次和外麵的世界重疊的時間還有十五年左右,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在這裏呆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這樣啊,荊楚寒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打起精神,在哪裏一樣修煉,能出去就行,多呆幾年就多呆幾年吧。


    注意到白祈有些蒼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荊楚寒問道:“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見他問起自己的傷,白祈一怔,心裏泛起一股喜悅,有種守得月明見雲開的感覺,他好心情地擺擺手:“小傷,不礙事,原地休息一下我們就可以慢慢朝黃泉那邊趕路。”


    荊楚寒對上他那帶著笑意的眼睛,突然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咬咬牙,他拉起白祈的手,道:“白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白祈有些不明所以,來不及發問,眼前一片昏暗的漫漫黃沙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典雅的小房間的內部。


    “這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一個隨身小世界。”沒等白祈震驚完畢,荊楚寒邊拿起坐上的茶壺給白祈倒了一杯水,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後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地述說了起來:“我原來叫蔣東皋,是域南蔣家的一個旁係的孩子,爹不疼娘早逝,隻剩我和我哥還有孫嬤嬤相依為命……”


    除了省去大師兄是暮與觴的事情沒說,荊楚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


    這些事本該藏著掖著,老死不見天日的,但如果真的隻能藏著掖著,誰都不能說,誰都不能信,孤家寡人,哪怕得盡了天下好處,這人生也過太悲哀。


    白祈冒著危險來救他,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情他還是一樣領,荊楚寒知道,這世界沒有誰欠誰的,隻有願不願承擔責任。在他身陷幽冥地的情況下,白祈還是沒有放下,不遠萬裏地趕來,還因此受傷,荊楚寒沒辦法無動於衷。


    荊楚寒清楚白祈對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對他的感覺也再慢慢好轉,尤其是今天他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自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都是男人,有好感就是有好感,也不必扭扭捏捏,何況他們還有個孩子橫在中間,如果能走到一起,對哪方麵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們真的走到了一起,自己遲早都要坦白,既然現在白祈受了傷,荊楚寒明明有一個靈氣十足,安全性極好的小世界,總不能讓白祈在這個充滿著不祥意味的幽冥地養傷吧?不如索性賭一把,荊楚寒打賭白祈不是那種人,他不會覬覦著自己什麽。


    果然,白祈並沒有產生什麽不該有的念頭,相反,聽完荊楚寒的話,他有些心疼,沒想到自己孩子他爹居然還有這番曲折離奇的身世,他安慰地拍拍荊楚寒的肩:“別太過傷心,小寒,等出去了,我們就一起去把你哥救出來吧。”


    “嗯,謝謝。”荊楚寒低聲道謝,意有所指,但無論哪方麵他都心懷感激。


    荊楚寒的心願實現得太快,心中現在除了喜悅還有不安,就怕這承諾隻是他的一個願望,“你身上有傷,在這裏休息一下吧。這是原靈髓,你服用一些傷應該能好得快一點。”


    荊楚寒掏出身上帶著的小玉瓶給白祈,原本他是裝了放在身上給自己用的,現在白祈正好用得著。


    聽荊楚寒說過隻要往髓母石裏麵輸入靈力,築基期修士每天能得到半滴原靈髓,結丹期修士每天能得到一滴原靈髓,元嬰期修士每天能得到三滴,渡劫期修士每天能得到五滴,化神期每天能得到十滴。


    白祈自己有化神期修為,想想自己每天能得到十滴原靈髓,對這瓶原靈髓也沒有太過珍視,他是真的需要這玩意兒幫他快速恢複傷勢,畢竟小世界中一次隻能呆三天,三天過後他們還要迴到那個危險的幽冥地,於是便謝過荊楚寒後拿來用了。


    白祈現在還不知道,往髓母石裏麵輸送靈力能得到原靈髓的隻有小世界的主人,其他人即使輸送再多的靈力,也隻會白白地消散在這片空間中,沒有半分左右。


    荊楚寒對白祈瞞住了暮與觴的事情,十萬劍門內,真假暮與觴的存在卻讓拙峰如臨大敵,撇開剛迴來的另一個暮與觴,拙峰上僅剩的師徒三個多方打探調查之後,神色一天比一天嚴峻。


    “阿鬆,去把那個暮與觴請來吧。”這天剛迴來,梁以暖沒什麽表情地吩咐一直跟在身邊的白鬆,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


    看著二師兄應聲而出,在大廳上等師父和師兄迴來的石不惑忙默默地給自己的師父遞上一杯茶,心中卻忐忑不安,他見梁以暖露出這個表情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師父出現這種狀態,那就是發生什麽嚴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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