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裏的血流失得越來越多,蔣東皋漸漸感覺到不對起來,如果是按上次的樣子,那麽他應該早就已經召喚出那副棺材了才對,為什麽今天不行?


    蔣東皋眉頭皺得死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襯得他眼睛愈發幽黑,在慘白的臉上熠熠生輝。他身體算不上好,加上短時間內放了那麽多次血,就算有丹藥和天材地寶撐著,他也撐不了多久。


    怎麽還不行?


    就在蔣東皋第三次往嘴裏倒了補靈丹之後,他打算暫時先停下來再說。他現在已經很確定他召喚出來的這個陣法不是當時蔣立行弄出來的那個,因為他現在獻祭的血量比當時要多了三分之二左右,但他沒有看到陣法有絲毫變化的跡象。


    究竟是哪裏錯了?蔣東皋包紮好自己的雙腕,心裏又酸又澀,還有一股抑製不住的恐慌,讓他眼眶有些發紅,他哥哥究竟在哪裏?


    蔣東皋停下來還沒來得及深思細想,突然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地麵上那染上了鮮血的紋路上,一瞥之下,他愕然發現那猩紅的血在銀色的紋路上在漸漸變成凝黑色,整個陣紋慢慢呈現出了一種詭異不祥的黑色。


    不,不對,趕緊離開!蔣東皋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警告他,讓他心慌莫名,他此時也不過就是一個練氣四層的小修士,書看了不少,現實經曆過的事情卻少得可憐。現在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詭異的地下廳子之中,哪怕有一些前世的記憶,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當場懼意浮上心頭,他當機立斷,立馬決定順從心裏的感覺,先離開這裏再慢慢想辦法。


    蔣東皋想要動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就在蔣東皋想往後退的那一瞬間,整個銀色的紋路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而後厚實的大地開始微微震動。


    蔣東皋下意識地向後掠去,然後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眸中倒映出迎麵砸來的石頭,眼看就要砸到他的頭上。蔣東皋再不濟好歹還是個修士,他飛快地從腰間的儲物袋中拿出平常訓練用的劍,往劍裏注入靈力,抬手橫擋,用力將石頭劈開。


    蔣東皋以為隻是地動,地道的結構被破壞了才會有石頭落下來,但事實並不是如此,蔣東皋意識中的最後印象便是整個廳子好像活過來了般,壁上的石頭都在不停地蠕動,瘋了一般向自己逼來,展開了各種攻擊。


    哪怕隻是純物理的,這些石頭也是貨真價實的石頭,蔣東皋人小力單,擋下一塊兩塊難以擋下三塊四塊,加上壁上的夜明珠早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石壁動起來也不複發出熒光,蔣東皋在緊張的戰鬥中又哪裏空得出手來在儲物袋找照明工具?待到最後,蔣東皋已經完全陷在黑暗中,好在修士都有一定的夜視能力,盡管他修為不高,也能看個影影綽綽,才能再撐上一會兒。


    蔣東皋終究敵不過整個地下的廳壁都在攻擊,再怎麽撐也就是隻撐了一會兒,最後石頭砸上腦門的劇痛讓他兩眼一翻,哼都來不及悶哼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說也奇怪,等蔣東皋失去意識之後,廳子裏麵的種種異象立馬平息了下來,隻有紋路還是黑色的地麵和地麵上的些許碎石顯示著這裏發生過不同尋常的事情。


    又過了許久,突然一道光從牆壁上射·出來,直接照到了昏迷著的蔣東皋身上,伴著轟隆隆的響聲,廳子再一次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異動,蔣東皋身下的地麵一陷,他完全消失在了這個廳子之中。


    修士的自愈能力與本身的修為成正比,雖然蔣東皋修為不咋地,但不管怎樣比普通人強太多了,因此蔣東皋並沒有昏迷多長時間,很快他就再一次清醒了過來。


    睜眼的時候蔣東皋還帶著點茫然,他從蔣家的小少爺,蔣家新生代十傑之一唯一的弟弟到現在這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狀態也不過就是一兩天的時間,在安逸的環境呆久了的他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很快他就想起了這不幸的一切,知道他的孫嬤嬤已經去了,知道他哥被黑色的棺材不知道帶到了哪裏。


    蔣東皋眨了眨眼睛,眼前還是一陣黑暗,修士都有一定的夜視能力,頭頂上傷口的劇痛讓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這次他是真的眼睛出了點問題,而不是如同上次小世界認主那樣,他被關進了莫名的空間。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蔣東皋並沒有露出什麽諸如恐慌之類的情緒,這幾天的經曆對他的打擊太過巨大,這個還隻是十六歲的少年身上罕見地流露出了與他年齡不符的心灰意冷。他拒絕去想他死去了的宛如親人的孫嬤嬤,拒絕去想他可能一輩子也救不出的哥哥,拒絕去想被滅門了的蔣家。


    這個少年用麻木逃避一切哀傷,他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拒絕迴想一切。如果說他在廳子裏被攻擊是太過緊張忘了可以躲到安全的小世界中去,現在他是心灰意冷,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了。


    其實活著也沒意思吧?自己已經沒有家,沒有親人了,還能幹什麽去呢?


    蔣東皋就這麽躺在地上,不看不聽不動不想,他不是放縱,隻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意外來得太過慘烈,這個少年需要時間讓自己緩過來。


    隻是有時人倒黴的時候,就連這種卑微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可能是躺了一天,也可能是躺了兩天,蔣東皋盡管還是看不見,但身體在吃了那麽多丹藥和一株蔣家萬年珍藏的靈草之下,自愈能力強到讓人意外,蔣東皋居然已經沒有大礙了,眼睛的問題可能過不了多久也會自然恢複正常。


    蔣東皋這兩天想了許多,從他還是嬰兒時期慢慢恢複前世的記憶開始迴憶,一直迴想到母親死後哥哥對他的百般嗬護,想到絮絮叨叨卻一直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孫嬤嬤,想到為了給他提供更優越的環境而經常壓榨自己,把自己弄得一身傷的哥哥,再想到那個停留在小世界等了上萬年的蔣昱分·身,心裏長歎一口氣,逃避又有什麽用呢?好歹努力一把才不會愧對大家的付出啊。


    蔣東皋從儲物袋中摸出他哥留給他的最後一瓶療傷丹,手摩挲瓶子摩挲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打開瓶子往自己嘴裏倒了幾顆,然後坐起來打坐,慢慢養傷的同時開始修煉起來。


    蔣東皋剛開始入定沒多久,突然他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在附近,蔣東皋大驚,他現在還處於雙目失明的狀態,什麽也看不見,要是現在來的是敵非友,他就糟糕了。然後這個念頭才剛升起來,蔣東皋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介練氣四層的小修士,要真是敵人的話,瞎不瞎又怎麽樣,他能贏過誰?


    盡管如此,在聽到腳步的一瞬間,蔣東皋就先發製人地大喝了一聲:“誰?!”


    不管怎麽樣,先鎮住來人再說,要知道他一向深入淺出,又是這種廢材資質,哪怕是在蔣家,認識他的人都少之又少,大部分還是普通的凡俗婢女,蔣東皋心裏思索著,應該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知道自己是蔣家人才對。要是來人與自己沒有仇怨又沒利益衝突,那麽來人就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手,畢竟修士還要渡劫,一般不願意惹下殺孽。


    不得不說,蔣東皋還算是一個聰明人,要是來的是一般人,多半就會如他料想的那樣放他一馬,可惜來的並不是一般人,蔣東皋的運氣也一向不怎麽樣。


    來人並沒有迴答他,但腳步卻一步一步逼近,蔣東皋聽著對方粗重的唿吸聲,心裏暗道不妙,而後聽唿吸又懷疑對方是不是普通的凡人。手一動,一個簡單的小法術就使了出去,他本性還算純良,想著對方是凡人也就沒下殺手,隻是一個很簡單的阻擋術,讓對方過不來就行了。


    但是這並沒有什麽用,蔣東皋法術一出,下一秒對方的手就抓到了自己身上。對方一接觸自己,蔣東皋唯一的感覺就是灼熱,對方的體溫高到仿佛會燙傷人一樣,蔣東皋一愣,心裏突然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知道這是碰上大角色了,趕緊腳下一個步子往後一滑,想要掙脫對方的手。


    蔣東皋這番努力完全就是蚍蜉撼樹,沒有對對方造成哪怕是丁點阻攔效果,對方的手很快就像鉗子一樣牢牢地抓住了蔣東皋的臂膀,下一秒,對方竟然撕起蔣東皋的衣服起來。


    蔣東皋身體一僵,哪怕是再不諳世事他也知道有什麽不對,何況他隻是懶得出門才不出門,並不是那種單純的孩子。


    一想到要發生什麽事,蔣東皋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般大力地掙紮起來,如果要死亡,死在男人身下,還是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夥的身下,這也太憋屈了吧!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你瘋了嗎?我是男人啊!”還沒有完全過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在岩洞中迴響,施暴者聽了卻並不為所動,蔣東皋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唿吸變得更沉重,蔣東皋心裏後悔在剛剛醒來的時候沒有服用療傷丹,以至於現在他隻能掙紮,卻連暴徒的臉都看不到。


    與蔣東皋想象中的不同,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並不怎麽猥瑣,相反對方俊逸非常,臉上的線條優雅非凡,整個人一舉一動都帶著危險的氣息,更詭異的是男人眸子一片血紅,並沒有焦距,他在施暴的同時臉上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好像在他手裏掙紮的隻是一個死物,並不是活人似的。


    究竟是誰?!什麽狀況?!蔣東皋掙紮中感覺到衣服一點一點離自己而去,心裏一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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