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除了那些湊熱鬧的路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也在關注著伊淩和邦拓鵠誌的這場打鬥。


    彼時清吟樓頂層的閣樓中央,端坐著一位專心繪畫的文靜女子。細看卻能看出她眉目間的清冷和堅韌。


    樓下一片混亂,但仿佛這些都與她無關。


    直到一名婢女模樣的黃衣女子款款走入,她才抬了抬眼眸,沉聲問:“可是宗主有吩咐了?”


    黃衣婢女恭敬迴答:“他說你可以下去了。”


    文靜女子點點頭,擱下畫筆,不急不慢地站起來整理衣衫,再緩緩先黃衣婢女一步走出閣樓,走下樓梯。


    她清楚自己的任務是什麽,於是一下去便叫住了那個晏興姑娘。但樓下的景象依舊給她帶來不小的驚訝。


    “毀我清吟樓生意,還想就這樣逃了?”


    她順便解了圍觀路人的混沌狀態。因為伊淩的離去以及停止的神識攻擊,路人的狀態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清霜姑娘!你終於來了。”


    “多謝清霜姑娘!”


    “不愧是清霜姑娘,不僅通禮樂、識大體,修煉上的造詣就算比起鵠誌世子也不遑多讓呀。”


    不過很快,等他們道謝過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紛紛指著伊淩憤而大罵。他們原本還替這小姑娘擔心來著,她倒好,反過來攻擊他們這些無辜群眾!


    伊淩離去的動作一滯,竟真的停了下來。


    眾人包括清霜都沒想到她這麽好叫喚,竟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難不成她良心發現要給大家賠罪?


    邦拓鵠誌見清霜從樓上下來,趕緊收起坎離天欒梵劍,收斂全身自然力。


    “清霜姑娘你來了。”


    他站著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毀清吟樓生意”也有他的一份力。


    他指著那些被他打壞的瓷碗桌椅,說:“實在抱歉,稍後我會命人奉上銀兩,以賠償你今日的損失。”


    他想起自己原本隻是想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晏興女子,再收拾收拾躲在她身後的邦拓嘉措,誰知打著打著就上頭了。


    清霜不領情,語氣卻也不顯孤傲,隻是充滿了疏離:“不必了,鵠誌世子是清吟樓的貴客,清霜不做這等逐客之事。”


    “隻是這晏興來的生麵女子,一來就毀我清吟樓門麵,若是不教訓一番,傳出去豈非成了全邦拓的笑柄?”


    邦拓鵠誌不甚肯定地勸道:“我觀她身份和修為都屬上等,即便是我用上了坎離天欒梵劍,在她手上也沒討著好,我擔心……”


    他知道清霜姑娘在神識修煉上有一定造詣,但不認為她在實戰武鬥上也有相應的實力。


    “多謝世子關心。”一句話將他的話堵死,她又說,“她既然站住了,說明還是有所忌憚的。”


    清霜並沒有想過真的和伊淩打起來,她的目的隻是試探伊淩的實力。而這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出手,隻需要稍微挑撥一下這些早已被惹怒的眾人。


    眾人被激怒原本也不在她的計劃之中。這裏就有許多她的追求者,隻要她和伊淩產生衝突,那些追求者就會為了討好她而替她出手。


    她確實算準了這些人的心理,但卻算不到隨伊淩而來的意外。


    遠遠地,一個低沉的聲音便穿過茫茫人海而來:“如果我手下的人沒有撒謊,我想……這件事還賴不到她的頭上。”


    聽到竟有人救場得罪了清吟樓的人,眾人都好奇地給那個聲音的主人讓出一條路來。


    清吟樓,四海一朝最多達官貴族出入的場所;清霜姑娘,清吟樓的主人,也是眾多達官貴族的紅顏,甚至受到攝政王的青睞。


    敢與之叫板的人,屈指可數。


    不熟悉他聲音的,紛紛探頭;熟悉他聲音的,剛反應過來立馬就嚇得縮在人群中,活像老鼠見著了貓。


    隻見那人穿著繡花長衫,腰間顯眼地掛著一個看起來十分累贅的大水壺。其後還跟著兩個小廝,一個撐傘,一個搖扇。


    一頭烏黑秀發高高地束於腦後,銀質發冠上鑲著的是渾白珠玉,那副秀氣的麵孔甚至顯得與健壯的身材有些違和。


    如果要問邦拓鵠誌心中崇拜之人,他會毫不猶豫地迴答——東正華荊。因為那是他見過最有威懾力的人,即便長得比他還秀美,依舊不影響那人舉止間的不怒自威。


    東正華荊那極具侵蝕力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伊淩,盯得她心裏發怵,卻盯得他人心生妒羨。


    “真是稀客呀,相國大人?”清霜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不再是對待他人的那般冷漠。


    “你誤會了,我隻是路過,順便帶這隻……迷失在大海裏的小魚迴家。”


    眾人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就見他在三兩句話的時間內走到了伊淩身前,和依舊保持著逃跑方向的她麵對麵。


    伊淩剛才之所以停了下來,不是因為清霜的叫喚,而且因為遠遠的就看見了花荊。


    東正華荊來到她麵前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涼氣,不是氣氛的冰涼,而且真的冰冷。


    清霜眉頭緊鎖,不知是因為任務受阻,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她難為地說:“隻是這小魚……在我這兒惹下了不少麻煩,此事未了,怕是不能輕易放走。”


    伊淩雖然心中有著不解和吃驚,但見替她撐腰的人趕到,說話的底氣也鼓足了不少。


    不等東正華荊說話,她倒是一甩頭,轉身叉腰,怒目圓睜地看向清霜:“你!”


    然而待看清了清霜的模樣,她卻呆愣了好一會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長得美大概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至少她在麵對這樣一個清冷的大美人的時候,氣也消了一半。她甚至找不到合適的措辭,生怕自己太犀利的言語讓對方感到為難。


    她的動作幅度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要破口大罵的時候,隻見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還把自己嗆到麵紅耳赤。


    眾人皆掩嘴偷笑。


    伊淩不好意思地幹咳兩聲,微微後傾身子湊近東正華荊:“邦拓的規矩你熟,還是你來解決吧。”


    東正華荊沒有直接迴應她,卻是看向了清霜:“我聽手下的人匯報,此事全因兩位世子而起,我的人純粹是被累及的。”


    雖然東正華荊沒有看向他,但是邦拓鵠誌還是不禁感到羞愧。


    而東正華荊話中的“我的人”更是激起一片熱烈的討論,原本他的出現就很耐人尋味,如今直言伊淩是他的人,就更引人遐想了。


    清霜的麵色更顯為難,旁人以為這源於她一青樓女子不好與堂堂相國作對,卻不知她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的任務。


    她咬咬牙,還是繼續說:“此事因兩位世子而起沒錯,但直接動手的卻有她一份,她本可以脫身離去。”


    “她為了維護嘉措世子而出手,原本我是應該找嘉措世子理論的,但他現在這個樣子……”


    清霜看了看不知為何仍未有迴醒跡象的邦拓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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