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結構簡明的茶室之中,麵對麵坐著兩個年邁的老者,他們的麵前擺著一個楠木棋桌,上麵星星點點落有一些棋子。


    “啪”的一聲輕響,其中一位老者眉毛微微一動,他看了對麵的老者一眼,問道:


    “你這一手大飛用出來,就不怕我打入嗎?怎麽年紀大了,反而學會冒險了?”


    “人嘛,總要學會進步的,現在明白過來,也不算晚。”


    迴應的老者留著一頭披肩的銀發,他撚著胡子,一邊默算局勢,一邊開口,這是陳宇到目前唯一沒有見過的喰種對策局高層,他就是喰種對策局的總議長,和修常吉。


    “我看,你是算準了我的弱點啊!”


    與和修常吉對弈之人,是早已從議員位置上退下來的鬆本重義,他退休之後,就開始潛心研究圍棋技藝,也算是豐富一下無聊的生活。


    兩人都不是頂尖的圍棋好手,但這二人實力相當,交鋒互有來迴,不過,最後還是鬆本重義稍勝一籌。


    “你這個家夥,心不靜,我是勝之不武啊。”


    鬆本重義端起手邊的茶,用一隻手作為茶座,另一隻手握住杯子,充滿了莊重的感覺,似乎是對茶葉心懷敬意。


    “說吧,找我想幹什麽?”


    其實鬆本重義對和修常吉此行的目的是再清楚不過了,但他還是想看看這個老家夥開口求人的樣子,雖然兩人交情超過四十載,但這樣畫麵鬆本重義還從未見過。


    和修常吉眼睛微微閉上,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鄭重地開口道:


    “和修家族陷入了一場麻煩,我需要你的幫助。”


    發現和修常吉的表情十分淡然,鬆本重義沒有見到心裏構想的場景,他失望道:


    “看來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啊,真是個無趣的男人啊,算了算了,你的事情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不過,要我幫可以,但是想要靠我翻盤,恐怕是指望不了了。”


    和修常吉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珠轉動一下,雖然他的焦點放在棋盤上,但是眼神卻早已穿透了棋盤,匯聚在某個人的身上。


    “還沒有到那一步。”和修常吉說道:“目前來看,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顛覆我們家族,而是想從我們手裏的蛋糕中,分走一塊。”


    鬆本重義說道:


    “這一點,你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預言到了嗎?怎麽,現在反而心疼了?”


    人類不可能讓一個喰種家族永遠壟斷喰種對策局的經營,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隻不過近些年來,和修吉時做出了一些調整,將局長級別的職位悉數裁撤,然後把一些不疼不癢的位置交給了外人。


    當然,這也是整個和修家族的意思,表麵上看,和修家族隻占據了少量的高層位置,大多數幹員、中層,還有小半的高層,都掌握在人類手裏,可實際上,操縱者始終是和修家族的人。


    這種局麵在明眼人的眼皮底下,是無可遁形的,隻不過大家都礙於和修常吉的政治能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等他死了,被奪走蛋糕還是要歸還的,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種局勢會持續下去的時候,畫家蹦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不僅一舉打破了這個局麵,而且還順勢重創了和修家族的政治公信力,這是政治家最需要的東西。


    和修常吉微微搖頭:


    “利益瓜分我是無話可說,隻是我擔心,萬一他們借機發難,隻怕和修家族真的要危險了,現在底下的小輩,還沒有一個能夠站出來扛大梁的,我得給他們一些時間成長啊。”


    這種虛實結合的方式,是早就用爛了的手段,和修常吉雖然感覺自己判斷對了他們的目的,但萬一中間出現某個操縱者,就能將局勢順勢演變為一次致命的攻擊,他這次出來聯絡關係,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沒有人知道,陳宇會選擇幾年前被埋藏的案件發難,和修常吉一直都沒有對陳宇的調查引起注意,或者說,他打心底就不在乎這次調查,這種自信衝昏了頭腦,導致了現在的崩壞局麵。


    同時和修常吉也對兒子和修吉時十分失望,如果和修吉時的處理足夠到位,也不應該出現此刻的局麵。


    他不知道的是,和修吉時不僅對陳宇產生了超強的戒心,而且把他手底下探員的一舉一動都摸得一清二楚,如果陳宇不是契約者,提前知曉某些內幕,恐怕很難挖出安久七生的事件。


    鬆本重義對和修吉時並不看好,他開口道:


    “嗬,你我在二十年前,可比那小子要強多了,算了,不提這些了,說說看,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和修常吉用手攏了一波棋子,然後將棋子分成四份,他指著其中一份說道:


    “我希望你能暫時安撫住那些觀望的家夥,最起碼讓他們知道,現在還不到落井下石的時候,至於方法嘛,用利誘吧,我多少還是有一些家底的。”


    然後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了另外一份,緩緩道:


    “至於這部分發起進攻的人,用輿論淹沒他們,近期我會安排一些事件,讓人們知道,喰種對策局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雖然隻是一時之策,但也足夠讓他們平複一陣子了。”


    鬆本重義點點頭,他看向剩餘的兩份棋子,問道:


    “這一份如果是我們的人,那還有一份,你指的是誰?”


    剩餘的這一份棋子最少,但和修常吉卻用最森寒的語氣說道:


    “這是一個假想敵,也是那一批真正想讓我們無地翻身的家夥,我也在找他們的蹤跡,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鬆本重義慢慢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才開口道:


    “我會配合你的。”


    雖然兩人交情很深,但口頭的承諾,和修常吉是不會相信的,他開口道:


    “那個實驗,我們已經基本完成了,到時候可以去帶你看看,如果你感興趣的話。”


    “基本完成了,這麽快?”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鬆本重義接著說道:“既然這樣,我自然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長生不老!”


    …………


    接連兩天,都有喰種搜查官遇襲身亡的事件,而且兩次均為同一人所為,這兩起事件迅速將喰種對策局散亂的人心,重新聚集起來,年輕一輩的搜查官義憤填膺,這是大勢和潮流,哪怕有一些中高層的搜查官能看到這背後的玄機,也無法違逆多數人的意願。


    捕殺搜查官的喰種,是一個代號“黑兔”的家夥,現在,包括其他區域的搜查官,也開始尋找黑兔的痕跡。


    “永近,這兩天的新聞,你怎麽看。”


    真戶曉小口吃著可麗餅,下巴指向桌子上的兩篇大幅報道,報紙用了整整四個版麵,介紹了這幾個喰種搜查官,他們的人生、他們理想、還有他們的犧牲。


    永近英良訕笑一下,自從上次他分析了黑兔與兔子的情況,曉小姐總是會冷不丁的向他提問,光提問也就算了,她那種眼神真的讓人背後發涼。


    “寫的很感人啊,至於其他的,我不太方便發表意見。”


    亞門鋼太郎皺眉道:


    “怎麽,有什麽不方便?這裏又沒有外人,還是說,你的這些觀點不方便告訴我們。”


    “沒有,沒有。”永近英良連忙擺手,他用手指撓了撓鼻尖,開口道:“我隻是覺得,這兩起事件,根本不是黑兔做的,而且,這兩篇報道讓人感到很奇怪,就像那種為了開展覽會,事前刻意宣傳自己的展品一樣。”


    “你到底在說什麽?”亞門鋼太郎放下筷子,他其實根本沒有認真聽。


    “額……”永近英良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說道:“我感覺,這兩篇報道不是自然出現的,而是有人帶著目的性操縱的,至於這個想法,也許是我的錯覺。”


    真戶曉突然開口道:


    “不,你跟我想得一樣,我也感覺,這是某些人操縱的事件,這兩起襲擊事件,跟原先的黑兔線索完全不搭,明顯是生拚硬湊出來的,不過,他們的敵人好像也是黑兔!”


    亞門鋼太郎把桌上的報紙翻過來扣在桌子上,說道:


    “別想那麽多了,這種新聞既然沒有信服力,也就沒有參考價值了,我們還是順著原來的思路走吧。”


    真戶曉眼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她心裏想道:


    “確實,亞門君總是會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我以前也跟他一樣單純,不,也許是故意不去思考那些複雜的事情,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對的,我們現在達不到那個級別,想也隻是空想,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什麽意義,還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在距離喰種對策局不遠的一處大廈之中,陳宇坐在老板椅上,桌子上也擺著兩份報道,他的對麵,是月山習大少爺,雖然一直保持著通信聯絡,但這還是月山習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陳宇的真人。


    陳宇帶著嘲諷的語氣笑道:


    “這幫家夥,能力不差啊,竟然能找到黑兔屬於青銅樹的線索,可惜,他們找錯了方向。”


    造成這一點誤解的,其實還是陳宇本人,v組織對陳宇的追查,一直追溯到了他第一次出現在希爾東酒店的時期,之後被青銅樹襲擊,幫助傑森逃離,都一一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v組織通過一些隱藏的信息,模糊的感覺到青銅樹與畫家之間,有著密切的聯係,如果巨口野呂井出手,單憑一個真戶曉,能擋得住嗎?為什麽巨口在關鍵時刻撤退了?明明被青銅樹襲擊,為什麽之後又要幫助傑森逃走。


    陳宇自己都想不到,之前的事情串聯起來,竟然出現了一個喜人的展開,因為這個誤導性展開,v組織的視線從陳宇的身上,移動到了青銅樹的身上。


    “看這幾張報紙,已經開始產生唿應了,這是好消息啊。”


    陳宇笑著拿起今天的一疊報紙,其中的一小半,已經出現了對兩次襲擊的評論或是解析。


    “正好給他們來個禍水東引,借力打力,月山習,你也把有關係的媒體發動起來,讓他們組成一波聲勢,不過態度最好不要太積極,最好是那種隨大流,無可奈何的感覺。”


    這樣一來,萬一這是某種試探的話,也難以查到月山集團頭上,陳宇估計,如果月山集團加入進來,這次造勢將會變成一次他們自己的無法控製的海嘯,等他們意識到青銅樹與陳宇並無關係,那也為時已晚。


    “好的,畫家先生。”月山習點頭答應道。


    陳宇凝神盯了月山習一眼,嚴肅地說:


    “你最近一直跟在金木研身邊,也上了喰種對策局的名單,這段時間,你可以稍微收斂一些,我可不希望你被某個特等搜查官盯上,然後被做成一把庫因克。”


    月山習的確把金木研當成真朋友,就連之前的嘉納明博爭奪戰,他也沒有缺席,他還與青銅樹的納基合作了一把,成功從真戶曉手上逃走了。


    “您不是也對金木研很感興趣嗎?”


    之前陳宇通過月山習會麵了a夫人,之後月山習才知道a夫人的作用,也正是通過在背後操縱的陳宇,他們才能順利找到嘉納明博的實驗室。


    也許是察覺到了陳宇對金木研的興趣,月山習才會額外關注這個家夥,沒想到他確實有人格魅力,之後兩人也真的成了好友。


    “你最近也在幫他收集情報吧,不過你要記住,你的背後還有一個月山集團,小心連累了其他人。”


    陳宇警告了一句,他很清楚月山習屬於那種看似叛逆,但實際老實的家夥,他還是會從大局考慮的,而且,金木研在嘉納明博爭奪戰中,擊傷了筱原幸紀,跟他在一起,幾乎一定會被蓋上危險的帽子。


    月山習攤手道:


    “好吧,我最近會減少跟金木君接觸的,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雖說陳宇樂於看到v組織注意力轉移,但報紙上的事件,還是讓他有些警惕,這幾乎一定是和修家族的反製,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在這裏栽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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