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在一旁靜靜觀看,在輪到杜普雷的時候,瘦高男子彎腰在他耳邊小聲叮囑了幾句,大概是一些注意事項。


    杜普雷屏住唿吸,然後閉上眼睛,從灰貓的視角,陳宇能看到另外四個人臉上血色不再,同時也明顯能看出他們臉上的興奮表情,那是疑惑的到了解答的表情。


    有那麽一瞬間,陳宇甚至想親身參與其中,不過很快遏製住了自己的念頭,他想知道的東西,未必會得到這個邪神的解答,反而會給他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在跟這個邪神溝通的時候,他難以保證自己不會泄露出派蒙的存在,所以這個念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付諸實踐的。


    杜普雷的問詢時間比其他幾個人要長很多,陳宇注意到,那個瘦高男子尤為不安,他的手攥緊了又放鬆,大概擔心杜普雷觸犯了某些禁忌。


    陳宇看到杜普雷臉上的血色褪去,知道他已經得到了迴答,果然,不到一秒之後,杜普雷就睜開了眼睛,儀式成功,讓瘦高男子長長出了口氣。


    控製著灰貓悄然離開了祭祀的地下室,退出心念之力的控製,灰貓尖叫一聲,幾個翻身之後,消失在黑夜之中,看來這種控製對動物的傷害不小。


    不多會功夫,幾個人從地下室魚貫出來,仆婦也已經做好了飯菜,看他們開懷暢飲的樣子,每個人都格外的開心。


    從藏匿處的籬笆翻出院子,他迴到稍遠一些的位置,從陰影中盯著這棟小別墅。


    陰冷的夜晚十分漫長,到了淩晨三點,陳宇再次潛入到院子裏,別墅裏的人已經全部進入了熟睡的狀態,陳宇悄悄撬開地下室門,進入到畫有祭祀圖標的房間內。


    地上有一些蠟燭燒盡的蠟油,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甜膩的香氣,讓人頭腦昏沉,地上的粉筆圖案,之前從遠處看去,並不十分精細。


    但是靠近之後,才發現,其中的每一個圖形和符號,都十分整齊,線條沒有一絲抖動,陳宇自忖不用工具是難以做到這個地步。


    圖案中間的那個眼狀雕刻,安靜地呆在原地,陳宇伸出手去,想要拿起它,就在即將觸碰到的一瞬間,一股極度的危機感出現在他的心中,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用槍指著他的腦袋,隨時有可能扣動扳機。


    把手收了迴來,這種危機感隻是稍稍變淡,並沒有完全消失,陳宇在不驚動房間人的情況下,快速從地下室逃出。


    離開別墅的範圍之後,這種危機感才逐漸消失殆盡,原以為這個邪神必須要通過某種儀式才能顯現,沒想到祂對於這個世界的掌控,比陳宇預期的,還要深刻。


    熬到第二天早晨,杜普雷從別墅裏告別,直到快要靠近城區的貧民窟的位置,陳宇才主動靠過去。


    見到陳宇,杜普雷神情有些怪異,片刻之後恢複過來,輕聲說道:“長官,”


    “昨天的問題,成功了嗎?”


    “倒是已經成功了,不過我們還是到安全的地方在討論吧。”


    帶著陳宇,杜普雷來到一處樓房的廢墟之中,並且在這裏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這原本是我家,空襲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我很抱歉得知這個消息,不過我還是想問,昨天的問題,祂有沒有給你具體的迴答?”


    “迴答很明確,我甚至從一個陌生的視角,看到了事件的全過程!”


    “老威廉死亡的全過程?”


    “是的,不過估計跟你預想的不太一樣。”


    “哦?這話怎麽說?”


    杜普雷一邊迴答陳宇的問題,一邊從牆角搬了來一把髒兮兮的椅子,他示意陳宇坐在沙發上。


    “老威廉的確不是他殺。”杜普雷說著,陷入了迴憶的狀態,瞳孔似乎稍稍放大,眼前的景象已經從昏暗的地下室,變成了當時的事發現場。


    “那是一封奇怪的信,裏麵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不過它很珍貴,從老威廉的神情看得出來,他不惜用生命去保護這封信。”


    “傍晚的時候,一個看不到臉的人出現在老威廉的房間外,老威廉親手把信交給他。”


    “等等。”陳宇揮了揮手,他疑惑的問道:“什麽叫看不到臉的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畫麵之中,那個人的臉是一片漆黑的,看不出他的五官和長相,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好吧,請繼續。”陳宇決定還是把一些問題留到他說完再問。


    “這封信送出去之後,老威廉還有些不放心,他在房間內來迴踱步,神情焦急,似乎是在等那個人的消息。”


    “大約到了傍晚時分,老威廉從椅子上站起來,忽然一下,渾身僵硬倒在地上,隨後就是一個穿著格子襯衣的蒙麵人衝了進來,他飛快地在老威廉家裏和他身上翻找一陣,但沒有搜到任何東西,這個蒙麵人很快離開了。”


    “大約在天黑時分,那個看不到臉的人返迴了房間,他看到倒地不起的老威廉,嚇了一跳,隨後抱起他的屍體就衝了出去。”


    杜普雷說到這裏,戛然而止,陳宇沉吟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確信昨天提出的問題,是關於老威廉死因的?”


    “我完全確信,可惜魘神的迴應裏隻有單純的畫麵,沒有任何聲音,不過。”杜普雷說到這裏,似乎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他停了半天都沒有說話,直到有些不耐煩了,他在繼續道:“不過那個看不清臉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你見過那個人?”


    “我覺得不僅僅是見過,我覺得,那個人就是您,先生。”


    “是我?你能確定嗎?”陳宇嘴裏在提問,但心裏已經信了八成,實際上,他在聽的時候就在懷疑這一點,能夠跟信件和老威廉聯係上的,人選本身就不多,傑克剛好是最有可能的那一個。


    “他的身材跟您太像了,先生,而且你們有一雙一樣的皮鞋。”


    陳宇不由低頭一看,他的衣服其實樂園裝備變化的,全身上下唯獨鞋子,是傑克原本的。


    在炮火炸平的酒吧裏蘇醒過來,正常人的衣服應該早就破爛了,但陳宇的降臨時間,是在炮火洗禮之後,所以樂園才會把他的裝束略微調整。


    “也就是說,那封信,其實是我自己從老威廉手裏拿走的,然後被我自己藏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杜普雷沒有出聲,那是陳宇在自問自答。


    “好吧,出現在老威廉家裏的那個蒙麵人,能說說他的特征嗎?”


    “他身高在六英尺左右,身材偏瘦,穿著黑色的長褲,上身沒有穿外套,隻穿了一件藍灰色的格子襯衣,臉是用一塊方巾蒙起來的,隻露出眼睛,行動很敏捷,目的性很強,依我看,他對老威廉和那棟房子都很熟悉。”


    陳宇又讓他迴憶了一邊全部的細節,然後帶著杜普雷很快找到了當時案發的那一處藏匿點。


    “沒錯,就是這!他就是在這倒下的!”杜普雷一進門,就確信的說道。


    這棟樓是一棟廉租房,樓房的西側已經垮塌下去,東側還有三四個完整的房間,裏麵的居民早已逃到地鐵內避難了。


    選在這裏作為藏匿點,幾乎是不可能被找到的,除非是被人跟蹤或者有人泄密。


    那個蒙麵人出現的時間,是在傑克返迴之前,也就是說,他應該是早就知道這個位置的存在,而不是跟蹤傑克才發現的。


    他出現的時間也非常的巧,老威廉急急忙忙把信件交給傑克,估計是已經察覺到,其中的內容已經泄露出去。


    但他的死,依然十分蹊蹺,他死亡倒地之後,那個蒙麵人就突入進來,從時間上來看,實在是太近了。


    陳宇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老威廉的死,是蒙麵人操縱非自然力量殺死的,這樣就說得通了。


    但是蒙麵人隻是草草搜尋之後,就快速離開了,想來是對傑克的位置有所把控。


    想到這裏,陳宇眯起眼睛,這個人為什麽沒有選擇直接抓住傑克,逼問信的下落,而是在他迴來之前就離開了呢?


    要麽是這個人單對單打不過傑克,要麽就是他不想讓線索中斷,故意放走了傑克。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的話,那麽蒙麵人跟猶太人普林斯就不是一夥的,不然普林斯也不會操縱傀儡試圖擊殺他。


    杜普雷的判斷還算準確,蒙麵人很有可能對老威廉十分了解,如果不是敵人,那就是軍情六處內部的釘子。


    每一個線索的推進都極其困難,其中的阻力之大,讓陳宇深感疲憊,他又不敢再次拜托喬治,用另外的人手窺探這裏的秘密,那個邪神帶來的強烈威脅,讓陳宇心有餘悸。


    目前收獲的兩個線索,一條是關於傑克把信藏到了哪個地方,第二則是蒙麵人的身份,第一條線索一出現就自然斷了,因為陳宇再也不可能迴憶起那些東西了,那畢竟是傑克的記憶,第二條,說不定可以作為一個切入點。


    “先生,您說,那個信裏麵,究竟是什麽內容呢?”


    “不知道,我完全忘記了,不過就算擺在我麵前,我也不認得那些文字,老威廉是密碼學專家他都破譯不了。”


    “是啊,他也破譯不了,嗬嗬,嗬嗬。”


    感覺杜普雷語氣有些不對勁,陳宇抬頭看了一眼,他渾身發抖,好像毒癮發作了一樣,過了幾秒鍾,這些症狀完全消退,他似乎對之前的這一段,完全沒有了記憶,茫然的看著陳宇。


    “我剛才,是怎麽了?嘶,頭好疼!”


    “沒什麽,可能是後遺症吧,我帶你迴處裏看看醫生。”


    陳宇帶著杜普雷,從小路趕迴軍情六處。


    “對了,杜普雷,他們沒給你手上刺紋身嗎?”


    “沒有啊,儀式完成之後,我們就去吃飯了,晚上也沒有別的活動,今天一早我就出來了,這!”


    一邊說著,杜普雷撩起袖子,在左手小臂內側,一個紅色的眼球狀紋身已經深深的刻進了他的肉裏,比老威廉的紋身要深刻得多,連眼球中的血絲,也描刻得非常逼真。


    陳宇估計,這個印記的深淺,是根據提問者的問題變化的,越簡單的問題,邪神對提問者索取就越少,對於老威廉死因這種問題,由於沒有目擊者,所以代價相當高昂。


    看來老威廉加入這個教團之後,還是非常謹慎的,他用了另外一個問題做試探,沒有貿然透露出信件的內容。


    但是,為什麽傑克會背著老威廉的屍體,前往那個酒吧呢?這是老威廉死前的囑托,還是傑克本身就跟魘魔教有特別的聯係?


    一路上,杜普雷似乎消耗了極大的體力,來到軍情六處的時候,他已經近乎癱軟了,明明一個小時之前還好好的。


    裏斯威爾小姐接過虛脫的杜普雷,她臨走的時候狠狠瞪了一眼陳宇,本來還想斥責陳宇幾句,但喬治已經趕了過來,她也就沒說什麽。


    “怎麽樣,有什麽新的線索嗎?”


    “魘神教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強大,也更危險。”


    “怎麽說?”


    “祂在杜普雷的腦內,還原出了老威廉死前的景象,那原本是沒有目擊者的!我甚至懷疑,如果問祂戰爭結束的時間,祂都能給出迴答!”


    “那還不好?”


    “哪有這麽簡單的是,你想從邪神那裏得到多少,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如果能知道真正結束,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就怕你把命給了祂,也沒法填滿祂的胃口。”


    喬治是個聰明理智的人,就像老威廉一樣,他的語氣已經暴露了他並不相信魘神教的那一套。


    不再多言,陳宇把杜普雷得到的情報,還有他的分析一並告知了喬治。


    喬治也已經查出了老威廉的入教推薦人,那個人,應該跟陳宇蘇醒的酒吧有脫不開的關係。


    事不宜遲,喬治和陳宇兵分兩路,一個著手調查蒙麵人的情況,一個趕往郊區的教堂,探查老威廉的推薦人,查理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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