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高成莊位於廣北省以南,便是北上依然會經過瘟疫重災區,而南下雖然需要經過河西城府,我們卻能夠橫穿艾莫荒原,避開湖口省。如此,往南往北於我們來說並沒有差異。


    大家遇險首先想的都會是京都方向,以為靠近天子腳下必然是最為安全之地。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眾人皆往京都而去,裏麵摻著許多染病之人,恐怕還不等靠近就要被嚴禁北上。


    被拒之城外,爾等隻有聽天由命的份!且旱情越往北越嚴重,說不定那裏連樹皮、草根都沒得嚼。


    退一步講,所有的災害得到緩解,你們還會被遣迴原籍,耽誤了播種,接下來一年的艱難你們完全能夠想象得到。”


    大家激憤的心漸漸平緩下來,順著他的話發散想象。平常年間他們靠天吃飯,日子也過得緊緊巴巴,更何況今年他們沒等莊稼熟了就收割,本就有不小的損失,隻夠咬牙撐到來年。


    可錯過今年秋天播種,他們要麵臨的是真正的饑荒!


    “津周位於咱夏華國的南麵,水稻一年兩熟,三四月播種、七月收割,接著就能進行晚稻的插秧,十月份再收割。冬天閑置的田地還能種油菜、小麥、土豆等,也能種紫雲英作綠肥,這物可以作為牲畜的飼料、可為蔬菜、可以入藥。”


    “森子,你莫不是騙我們的吧?南方的田地能一年四季不閑置,還能收獲三茬?”有人忍不住心裏的激蕩,嘴唇哆嗦地開口問道。


    他們大都沒什麽本事,就一身的力氣,為得也不過是吃飽穿暖,若是南方真得……


    薑父陰沉著臉哼道:“這事有什麽騙不騙的?不過前提是你們能夠活著到津周!”


    眾人火熱的心被薑父一句話給澆得哇涼哇涼的,是啊,瘟疫在跟前橫著呢,命沒了什麽都沒有意義。他們頓時萎靡不少,眼神帶著惶恐與絕望,上天不給人活路呐!


    “薑叔、高舉人,他們根本不領你們的情,也不懂你們的提攜。這次他們便是跟著我們往南而去,一路上遇上事情、利益得到折損,肯定會往你們身上討要。”蔣思怡帶著丫頭繞到眾人身後,帶著淡淡嘲諷地說:“與其被人當成債主,倒不如早點撕扯幹淨,省的被人怨恨。”


    高成莊的人們被說得臉漲紅不已,成三奶奶氣勢不足地說:“誰讓你們牽頭逃荒的?如果我們不離開村子,將院牆壘得又高又厚,肯定能將瘟疫給扛過去!”


    “村裏的水源撐不過半個月,到時候你們一樣得為了喝水背井離鄉,”裏正沒好氣地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高敬森也冷肅著臉,沉聲道:“我們既然帶你們出來,定然是想費盡心思護全每一個人,可天災人禍跟前,誰也說不準下一刻發生什麽事情。哪怕是我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毫發無損地到達津周。


    我希望大家能夠團結互助凝為鐵板,任誰都沒法拆分,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以最少的損失度過難關。”


    裏正接過話來,“對,咱是一個村裏出來的,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你們還不信我們嗎?不過,這路是要你們自己選擇自己走的,我們隻是提供了一種可能。


    你們如果真將一切希望寄存在我們身上,那就趁早迴去,神仙來了都沒用!”


    薑父也氣得哼哼地,一甩袖子上了馬車喊道:“李全,快將敬森抱上馬車,咱多趕點路,早一天離開河西省!”


    李全應聲,得到高敬森的許可,彎腰將人一把抱起送入車廂。


    薑舒晴和倆娃也利索地上了車,他們忍著沒有掀開簾子,心裏忐忑得緊。


    “放心,都走到這裏了,他們但凡有點腦子也不可能再迴去,”高敬森此刻的神色輕鬆許多,哪裏有之前嚇人的勁。


    “他們真將咱當成冤大頭了?”薑舒晴鼓著腮幫略微氣憤地說:“虧得我之前怕他們心裏不平衡,在各個方麵都低調,也盡量對他們的孩子多有照顧。結果給他們臉了,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娘親是母老虎嗎?”高雅然疑惑地歪著小腦袋問道:“我以為娘親長得好看,怎麽也得是狐狸精呢。”


    薑舒晴……


    沒走多大會,便有侍衛在車窗旁跟他們說外麵的情況。


    所有人跟上他們繼續向南,而嚴禹行也在蘇浩清、蔣思怡的邀請下加入隊伍。


    “又來了個大臉的,”薑舒晴忍不住嘟囔句,心裏捉摸著這蔣思怡果然是知道劇情的。


    “嚴禹行此人看著正派,也頗有才名,但是他心胸狹窄,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你隻當沒看見他就是了,可千萬別往他跟前湊,省得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銀子。”高敬森不放心地囑咐著。


    她連連點頭,文中嚴禹行是高敬森死對頭的幕僚,沒少出惡毒點子。


    “你怎麽知道的?你們倆很熟?”薑舒晴好奇地湊過去問道。


    “不熟,鄉試的時候在府城見過幾次麵,”他放下手裏的書,對他們娘三細細地掰扯道:“他祖父祖母先後去世需要守孝六年,不能參加科舉,是以嚴禹行四處遊曆同各地學子們探討學問,認識不少人,加上他文章總有出奇點,在幾個省府裏小有名氣。


    不過,同他交好、學識在他之上的人總會莫名其妙斷了前程,毀容、近親入獄、人前失儀、品行有損、家道中落被迫棄筆從商等等情況層出不窮,又讓人很難將事情同他聯係起來。”


    “那你又怎麽知道是他做的手腳?”薑舒晴手往箱子裏一掏,抓出兩把瓜子,邊剝著邊興衝衝地問道。


    “事情隻要做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他眼裏閃過抹冷意。


    “這就沒了?”她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好氣人有木有!


    “不然呢?他沒有親自動手,掃尾做得到位,根本構不成入獄的罪狀。再者水至清則無魚,如果這點小手段他們都躲不過去,等入了官場,他們怕是還會連累到家裏人。”


    薑舒晴撇撇嘴,心裏卻想著大佬也不是在原主身上栽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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