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嗎?


    舒曼隻覺得自己眼前是淅淅瀝瀝下著的雨,卻怎麽也看不清。


    耳邊似乎有雨聲,又似乎有人在說著什麽,她努力想要去辨別,卻怎麽也聽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覺得自己眼前清晰了一刻,可不過一瞬就轉為了昏暗。


    臉上似乎有什麽滴了上來,初始溫熱後來漸漸轉涼,一路順著臉頰滑落下去,留下一道冰涼的痕跡。


    她下意識想要動,可手腳依然不聽使喚。


    又過了一會兒,舒曼隱約察覺出自己臉上那濕漉漉的觸感是怎麽迴事,她心中更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隻能一直閉著眼睛。


    他又想做什麽?


    對著她哭什麽?


    她現在動彈不得,他又何必在她麵前作出這副樣子?


    “……你怎麽會死呢?你不是借屍還魂嗎?舒曼!你還在這裏,是不是?!你是不是能看到我,也能聽到我說話?”


    他又瘋了?


    舒曼聽了一耳朵後,心中疑問迭起。


    她怎麽會是死了?


    “……我就當你看得到我,你肯定也能聽到我說話……”,卿音撥開臉上的亂發,對著黑暗輕輕笑了笑。


    “你看,你是借屍還魂,我也是啊,隻不過我是迴到了自己的身體而已,我們兩個多麽相似啊……”


    什麽?!


    舒曼聽得心頭一顫,眼睛不受控製地就睜開了。


    睜開的一瞬她就後悔了,她應該裝作昏迷的。


    可,令她意外的是,卿音並沒有看她,不隻沒看她,還溫柔地仰著頭看著斜上方,就好像那裏站了一個人一般。


    他,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舒曼看清了卿音的狀態後,心中陡然一冷。


    然而不等她從眼前看到的場景中掙出來,就又聽到了卿音道,“……可,為何你卻是出現在阿兄身邊了呢?不,是我把阿兄送到了你麵前。若是你是因為阿兄落了難才出現的,那為何前世沒有你呢?若是,前世你也出現,你也附在這申虎身上,我……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若是那時你也出現就好了……”


    “你還能去附身嗎?還是你也要去投胎轉世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何那樣對阿兄呢?我也想知道啊,為何我當時會那樣,為何我會變成這樣?我明明知道答案的,我知道阿兄即使遇到那樣的事也不會改變的,我知道即使阿兄遇到那樣的事他也不會變得跟我一樣,可我為何還是那樣做了……我後悔了,可我又覺得心裏好受……不,不好受,可我真的嫉妒他啊,卿雲,我的阿兄,他不是跟我一樣了嗎?可為何上天就對阿兄那麽好呢?……”


    “……明明是上天讓阿兄遇到那樣的事,是不是上天也覺得我前世是為阿兄受過,才會讓阿兄遇到那樣的事?你肯定見過阿兄最慘的樣子吧?我比阿兄還要不堪……蘇長安她已是我的未婚妻,可她卻為了阿兄離開了我,我還去尋他們,結果他們都好好的了,我卻成了任人踐踏的花樓相公,我等啊等啊,可他們誰也沒來找過我……父親大人直接拋棄了我,來尋到我就是為了讓我自裁,母親大人她派人殺我,蘇長安她對我好嗎?好,真的好,她那時已是大將軍了,可是卻娶了我這麽個花樓相公當正夫,府中也隻有我一個男主子,誰不羨慕我有那樣的好運道?可,內裏呢,她心中隻有阿兄,為阿兄守身如玉,隻拿我當贖罪對象敬著供著,當著外人麵,對我體貼周到,可兩兩相對,她連一句話,不,她隻會說對不起我……”


    “阿兄啊,我一直不知如何去麵對他,過了好幾年,我才終於鼓起勇氣去見他,他那時已出家多年,見了我也隻當我同其他人並無兩樣……我真的生氣了,可又不知道自己生的誰的氣……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又重來了……”


    “我想著我誰也不會再依靠,再也不會信誰了,可我隻是退後了一步,他們卻能前行十步,我才決定不要他們,他們卻早已不要我了……我想我再也不會跟蘇長安定親,也再不會去尋她跟阿兄,他們如何如何都跟我沒有半點幹係……嗬,到頭來,放不下的還是我自己一個人……”


    “我就不該聽到阿兄遇險的消息就趕了過去,我就不該出手介入的,我就不該看不該聽不該記在心裏……如果我都沒有做就好了,阿兄他受難也好,受辱也好,或是遇到你都好,都跟我沒有幹係的,我為何要趕過去,還要漠視,還要插手,還越來越嫉妒他?”


    “你聽了也覺得我是個惡魔吧?我也覺得……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要下地獄的……”


    卿音摸出了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又笑了笑,“還好我知道怎麽結束最快,不然我還真下不了手,我一直怕死,不,以前隻是覺得我不想死,後來是真的怕死,如今卻是怕活著了……活著太累了啊,會被人背叛,會被人欺負,會被人孤立,等來等去,還是隻有自己……我死了就好了,沒有背叛,也沒有傷害了,阿兄也不會知道我害了他,或許就不會難過了……不過,你若是還能迴到阿兄身邊就告訴他吧,能恨我也好,至少有個人會記得我……可惜,我卻隻能讓人恨著怨著才會有人願意記得我……到了地獄,希望我不會這麽孤獨了……”


    “沒有地獄……”


    舒曼麵無表情地道,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她僵著手從怔愣著的卿音手中奪過匕首,握在了自己手中。


    卿音看了一眼舒曼緊握在手中,卻對著他的匕首,微微笑了笑,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舒曼看了一眼緊閉著雙眼平靜又安詳的卿音,艱難地撐起身體站了起來,“走吧。”


    卿音怔了一下,緩緩睜開眼,見舒曼已艱難地邁步往前走,他垂眸默默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了舒曼身後。


    她是想帶他到阿兄身邊嗎?


    到哪裏都無所謂了,無非是一個死,無非是等罷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等了。


    沒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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