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上了一夥叛軍。


    蘇府的侍從跟馬婦很快便被殺死了,火光中,那濺到車簾上的血在視野中清晰無比,血的味道溢滿了整個車廂。


    車簾被拽掉,他白著臉暴露在一群野獸麵前。


    大紅色的嫁衣很快被扯走,他懷著雀躍心情繡著的嫁衣成了那些野獸口中侮辱他的字眼,漸漸染上了汙穢,變成了一片片碎布。


    他身上的衣物也是,他自己也是。


    也許尖叫了,也許求饒了,也許掙紮了,可沒有人住手,也沒有人來救他。


    托他生了一張能與阿兄媲美的臉的福氣,他最終還是勉強保住了那所謂的清白。


    其實,有沒有,已經毫無區別了。


    他該自裁的,為了所謂的閨譽,為了自己的清白。


    可,他做不到,也不甘心。


    他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他遭遇這樣的事!


    他還沒有失了清白,他還可以見她!


    他一定要堅持到見她。


    他滿腦子都是這一個念頭,支撐著他封起自己的五感,煎熬著,等待著。


    衣不蔽體地被當作禮物重又塞進了車廂,這一夥叛軍押送著他去討好他們的上官。


    空蕩蕩的車裏隻剩下他,卻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用野獸一般的眼神看他,動手動腳,他像是個木偶任人擺弄。


    被轉手,又重複著這樣的折磨,卻沒有人真的動他。


    人人都想著,他這張臉可以換來更有價值的。


    不知過去了幾天,他依然沒有等來她。


    而他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他鋌而走險,主動討好了一個小頭領,忍著被她非禮的惡心感,讓她脫離了叛軍偷偷帶走了他。


    眼看離那隊叛軍越來越遠,他們遇到了一個人。


    惡魔一樣的女人。


    她在他麵前赤手空拳打死了那個小頭領,也對他動了手。


    他被折磨了太久,身體本就虛弱,再遇到對著他出拳毫不留情的惡魔,很快就暈死過去。


    醒來,他發現自己到了他最恐懼的地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開始後悔自己最開始時不選擇自裁,開始怨恨那個將他送到這裏的惡魔。


    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他漸漸成了他最恐懼的樣子,花樓的頭牌相公。


    沒了清白的那夜,比之他所受折磨的日日夜夜,平淡得讓他生不出一點感慨來。


    被女人們追捧著,被男人們嫉恨著,他漸漸就忘記了自己從前是什麽樣子。


    為了得到更多的自由,他學會了用這張臉去爭取,為了不被別人陷害,他學會了動心思,學會了如何搶得先機。


    托母親大人給的這張臉,父親大人逼他學的種種才藝,沒多久,他就被七皇女的手下選中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知曉男子也可以執掌乾坤,將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那樣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妙,他很快就出師了。


    那令他畏懼的、厭惡的女子最終隻能匍匐在他的腳下螻蟻一般仰望著他,聽從他的號令,為他心甘情願或者別無選擇去送死。


    有了自己的手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尋親人的下落。


    在等待音信期間,他把目光轉向了那個將他送到花樓的惡魔。


    那個惡魔也是七皇女的手下,是七皇女重用的人。


    他搜尋了關於那個惡魔的一切消息,機緣巧合竟然找到了那個惡魔恨之入骨卻尋而不得的親生父親,礙於七皇女的大業,他隻能伺機行動。


    與此同時,他的親人們都有了下落。


    最先知曉的便是他那心上人蘇長安。


    被七皇女招安,成了七皇女手下最年輕的將領,目前正在南下征戰。


    然後是他親愛的阿兄,冰清玉潔地剃發出家了。


    他敬愛的母親大人還平安無事地待在那位陛下身邊,他的父親大人帶著他的同胞妹妹弟弟到了母親大人身邊,異父所出的妹妹、弟弟全被扔下了。


    他們都平平安安了,卻沒一個人記得他。


    他以為自己已沒有了心,可得知消息後,還是疼得隻能蜷縮起來。


    後來,老陛下病重駕崩,南方節節敗退,不到一年便被七皇女,不,新帝盡數收複。


    他敬愛的母親大人最早投誠,被新帝接迴了京都,官複原職。


    彼時他已是豔名遠揚,再無迴頭路可走。


    他的父親大人來見他。


    頭戴幕離,連進了屋也不摘下,見他出來,便往桌上扔了一把精美的匕首,一言不發地等著他自裁。


    匕首落到桌麵的聲音並不響,卻在他的心上震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這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不問他受了多少苦,不在乎他是如何到了這一步,不想看見他,不願對他說一個字。


    他竟還抱著那一絲期待過來了。


    他早該知道的,不,他早就知道的,隻是騙著自己不知道,騙著自己不去見他們就不會知道。


    他輕笑了聲,拿了匕首,在脖間比劃了下。


    見父親大人的手緊緊握成了拳,他冷笑了聲,反手將匕首擲向了父親大人的幕離。


    隔了這麽久,他終於又見到了他的父親大人。


    比之分離時蒼老了不少,厚厚的妝容也掩飾不住那臉上的疲憊與憔悴。


    幕離被釘在地上,父親大人驚嚇過後一臉怒容地看著他,像是看著自己的仇人一般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漫不經心聽著父親大人嘶吼著問他為何要活著,為何要讓他丟臉,為何要讓他的弟弟妹妹,要讓卿家再也抬不起頭。


    這樣被謾罵著,被痛恨著,之於他已是常態。


    隻是這次對麵的人變成了他的親生父親罷了。


    見他無動於衷,他的父親又換了臉,變臉之快讓他不由心中感歎。


    原來他這變臉的功夫是從父親大人那繼承的啊。


    若是一開始就打這苦情牌,說不定他還會陪著流兩滴淚,可……他親愛的父親還當他是那個被他一訓斥就無比順從的傻小子呢。


    他笑著看著父親唱念做打,直看到父親滿眼怨恨地瞪視著他。


    他才溫柔地笑笑,告訴他親愛的父親。


    他不會死,至少不會比他親愛的父親先死。


    他為何要死呢?


    死了就沒人記得他了。


    哪怕恨著,怨著,他也要他們記著他,時時刻刻都在他們心上記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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