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舒曼真的不知曉這話要怎麽接,想到這位的身份,想到別人口中的感歎,她便想不出合適的話了。


    對方似乎也並不在意她的迴答,隻說了這一句便再沒動靜,似是離去了。


    直到後來聽到卿雲的聲音,“多謝這位哥哥。”


    人沒走?


    待又聽到那沉穩的聲音,舒曼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這感覺在見到卿雲安然無恙從那石後轉出來時才減淡了些。


    揚聲又說了聲謝,舒曼疾步上前扶了卿雲,見寄雲沒動,她疑惑地看過去。


    “雙哥哥也來了,我跟雙哥哥在那裏等就好。”


    寄雲小聲解釋了一番,便轉身又跑了迴去。


    “姐姐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卿雲由舒曼扶著走到離那山石遠些的地方便主動開口問道。


    “我沒看住那翠娘,有些擔心你,便過來看看。”


    舒曼扶著卿雲在自己方才坐過的地方坐下,那塊石頭已被她暖熱了,剛好能讓卿雲坐下歇會,她看他走路似乎有些不自然。


    也不知是昨晚照顧她的緣故,還是腿沒恢複好,也許兩者皆有吧?


    畢竟原先傷得那麽重,這兩日又一直沒能靜養。


    卿雲聽了舒曼的話,抿了下唇,輕聲道,“我自己會注意的,還有容公子在,那位寨主夫郎也是極好的人,內院裏無一名女子,你莫擔心……莫要耽誤了你的事。”


    “那就好……裏麵可熱鬧?”


    舒曼也無心現在拐迴去,便同卿雲閑聊了起來。


    “……熱鬧,隻是……”,卿雲頓了頓,輕歎了口氣,“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到哪裏,都一樣。”


    舒曼也跟著歎了口氣,她跟卿雲是同樣的感受。


    她雖沒經曆過,可單看身邊長輩們的婚姻,看朋友們的戀愛,她就生不起談戀愛結婚的念頭。


    至於婚姻裏的愛情,那是什麽?


    也許有吧?


    如流星劃過夜空,轉瞬燦爛後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怎麽會有人愛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愛到失去了自己呢?


    明明自己才是最值得去愛的,不是嗎?


    本是想著閑聊一句,哪知無意一句見戳到了兩人心底深處,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卿雲聽到舒曼跟著歎息,不知為何就想到了見過那位柳公子後舒曼的言行,心裏莫名的悶疼起來,他不由輕輕用手抵住胸口。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一動,舒曼便發現了,急忙發問。


    說來也奇怪,被舒曼這麽一問,方才那悶疼的感覺就消失了,卿雲怔了下,緩緩搖了搖頭。


    “待會看看,若是能早些離開,你便早些迴去歇息,鎖了屋門,等我迴去再開門,別人說什麽你都不要理會,我若是找你便親自去,不會再找人傳話了,若是像這樣有男子傳話找你,你還托容公子陪著,這樣安全些。”


    舒曼聽著外麵的動靜,猜想新人大概要迴內院了,她這邊也該迴去了,便細細叮囑了一番,站起身來。


    卿雲自然也聽到了那動靜,心中十分不舍,不見人也罷,見了卻又要分開……


    可,總比見不到好。


    卿雲目送舒曼消失在小路拐角才由寄雲扶著迴去,到了山石後,見那位寨主夫郎還在,他不由頓了頓腳。


    新人都要迴內院了,這位哥哥怎麽不迴去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對麵的哥哥挑眉笑了笑,“不急,新人還要更衣重新裝扮,還有得等,我們慢慢走便是。”


    卿雲微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仍是不解。


    他雖不通世故,但有些事還是清楚的,這位哥哥說的沒錯,隻是,新人應是拜見了正夫才能去更衣吧?


    而且,這位哥哥也該去更衣的啊。


    隻是,這位哥哥遇到了這樣的事,無論做什麽,隻要自己舒心就好。


    隻要不要像爹爹那樣就好,為了母親大人,連命也不顧惜,最後含恨而終。


    太不值得了。


    轉念想到這裏,卿雲再看這位寨主夫郎臉上的淡然從容,心中便生出了好感。


    他在打量對麵的寨主夫郎,這位新任寨主的正夫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正如卿雲所想的,他其實已應該去忙了,無論是何種心情,他都應立刻端坐到那主位等著那妙齡新人一下轎便給個下馬威。


    他原也是這樣打算的,可,現在他不想了。


    到他這個年齡,經的事多了,便很難再有大的情緒波動,便是他那野心勃勃的妻主同他說了要納這位身份特殊的側夫時,他也不過是發了會呆便淡然接受了。


    可,或許是他太過平和了,才會引得對方越發想要試探他的底線,處處與他對著做。


    這樣大喜的日子,還有貴客在,為了大局著想,他計較不得,硬是被挑起了情緒。


    原隻想著避出來平息一下後再去刹刹那位的火焰,他也是真的被氣到了,所以小侍抱怨咒罵時他也放任了。


    誰知,會那般巧合地遇到這一對兒。


    觀這位公子,戴了幕離也看不出相貌如何,聽聲音,年齡也不會多大,隻是從那手上露出的膚色,應不是什麽相貌出眾的孩子。


    這些隻是外在的,雖說沒那麽重要,可世人,有幾個能透過人看到裏麵去?


    就像這位公子的妻主,他雖不知人是什麽模樣,可名他卻是知曉的,申虎,那位神秘的大東家要重用的新人,也不算新人,據說是跟了大東家十幾年的老人了。


    這些是他那妻主同他說的,隔了一天,他那妻主再見到他便醉醺醺同他講起了這申虎如何能喝,如何武力過人,末了還感慨一番那位大東家不知是何打算,這申虎不像個能成大事的。


    可聽了人說話,他心中原本的這些印象便全被推翻了,便是真如他那妻主所說是個不堪大用的人,可單論對待夫郎的那份心意,就足以稱得上是位人物了。


    他那妻主隻怕是看走眼了,以他的觀察來看,這申虎舉止有度,又有情有義,委實是個好女子。


    也幸虧遇到了這一對,他才心中清明了些。


    這世上還是有夫妻能相扶相持還能隻有彼此,隻是他跟他那妻主沒這福分罷了。


    這新人再如何討他那妻主歡喜又如何,他那妻主若是真的能被這新人籠到內院中,他隻有感激不盡。


    總比看她野心勃勃地在外施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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