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雲、寄雲,扶我起來。”


    卿雲急忙掀開身上的被子,踩上地上的鞋,艱難地站了起來。


    “公子!”


    寄雲一轉身就看到卿雲已顫巍巍地站起來,他趕緊跑過去扶好人。


    “公子,主子交代了不讓您下床走的。”


    寄雲扶住了卿雲,卻不敢真的聽卿雲的話扶他去外間。


    昨晚被主子吼了一頓,雖然主子吼的不是他,事後也沒說他一句不好,可寄雲卻被嚇得夠嗆。


    他早上很早就醒了,卻因著主子昨晚睡前的交代連一絲聲響都不敢發出,睡也睡不著,隻能睜著眼躺在榻上發呆,直到聽到公子起身的動靜,他才敢爬起來穿衣。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今日的主子格外沒有耐心,像是很急躁的樣子,寄雲就更不敢去觸黴頭了。


    不讓公子隨意走動,可是主子臨走前鄭重交代過他的,若是被主子發現了……


    想到主子的大嗓門,以及那張冷下來就兇惡極了的麵孔,寄雲苦著臉央求道,“公子,您別過去了,不然主子會生氣的。”


    “大夫說了主子沒事的,奴會好好照顧主子的,公子,您就在這裏坐著好麽?”


    他怎麽能放下心來?


    一想到上次差點就見不到舒曼了,卿雲就恨不得能立馬跨到舒曼身邊去。


    沒有寄雲幫助,他頂多是走得艱難些,甚至可能隻能爬過去,可隻要能到她身邊,他就是爬過去又怎樣?


    可被寄雲拉住,卿雲連爬也爬不了。


    他不是個會同別人爭論的,即使心裏懊惱,也不會生氣地訓斥人,卿雲發現怎麽也掙不脫寄雲的手,心裏便更難受了。


    他連個比他小五歲的孩子等掙不脫,他還能做什麽!


    “我想看著她……你帶我過去好麽?求你了……”


    “公子……”


    寄雲僵住了,看著公子懇求的眼神,聽著公子帶著顫聲的請求,他死死咬住了下唇。


    公子也是他的主子啊。


    他竟然讓公子說“……求你了……”。


    他哪來的權利啊!


    “公子,您別著急,慢慢走,奴扶您過去。”


    寄雲慘然笑了下,用力撐起卿雲。


    做人奴才的本就難做,他有兩個主子,兩個的話都要聽,可哪有什麽兩全之法?


    挨訓便挨訓罷,受罰也成,隻要還讓他待在兩位主子身邊就好。


    再沒比這兩位主子更好的主家了。


    他已享了這麽多天福,該受罰了。


    像他這般中途買來的下人,到了主家都是要先責打一番以示主家威嚴的,可他跟了兩位主子,連句嗬責的話都沒受過,真是掉進福窩裏了。


    卿雲沒想到寄雲輕易就鬆口了,他也顧不上細看寄雲,就急忙邁步往外間挪動。


    這短短的路,昨晚走得那麽艱難,他卻覺得滿足,而此時就隻恨它漫長,隻恨自己的腿還沒好起來。


    到底何時才能真正好起來呢?


    他要是能好起來,便是舒曼不過來,他也能到她身邊去,她若是離開,他也能跟著她走,再不會隻能看著她來來去去,怎麽也抓不住了。


    親眼見到舒曼紅得異樣的麵孔,觸及到那滾燙的皮膚,卿雲伸出去的手便抖得不成樣子,他早上那會便該堅持讓她去看大夫的……


    在寄雲的幫助下,他幫著舒曼脫了外麵的襖,將衣領敞開,拿了寄雲擰好的帕子替舒曼擦拭了下臉及脖子,又另取了帕子放在舒曼額頭。


    被他倆如此折騰著,舒曼卻沒有清醒的跡象,這讓卿雲更加不安了。


    好不容易等來夥計帶了藥過來,卿雲趕忙催著寄雲去煎藥,自己伏在榻邊守著舒曼。


    不是說沒事嗎?


    怎麽會這個樣子呢?


    卿雲緊緊抓著舒曼的手,緩緩將臉貼了上去。


    時間過得分外漫長,藥味充斥著房間的每個角落,也鑽進了他的心中。


    “公子,藥好了,喚主子吃藥吧?”


    寄雲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墊了手捧著碗出來。


    卿雲看了看冒著嫋嫋熱氣的藥碗,再看依然沒有動靜的舒曼,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寄雲見狀,便把碗先放到了案幾上,“公子,奴來喚主子試試。”


    “主子?主子?醒醒,吃藥了。”


    寄雲喚了兩聲沒反應,便繼續加大了音量。


    他原也不抱什麽希望,畢竟折騰了這麽久,主子都沒有醒過來。


    可他也沒別的法子了,公子還期盼地看著他,他隻能硬著頭皮一直叫。


    誰知竟真的見效了,眼見主子的眼皮動了動,寄雲沒控製好嗓門,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公子,主子醒啦!”


    似是被他這一聲尖叫驚到了,主子的眼睛霍地就睜開了。


    舒曼木然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楚,耳邊還一直有人聲,可那聲音時斷時續,她根本捕捉不到。


    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過來,瞥見近前的卿雲,舒曼不由心中一緊。


    這孩子怎麽像是要哭了一般。


    她怎麽到了這孩子身邊?


    她不是跟著千山她們喝酒去了嗎?


    喝酒……她是被送迴來了吧?


    頭依舊昏沉著,身體也似乎更重了,舒曼想要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可連搖頭也難做出來。


    “你別動,先把藥喝了,大夫說你沒事,喝了藥就好了。”


    卿雲見舒曼想動,便趕緊壓下湧進眼眶的淚意,招手讓寄雲去取了被褥放在舒曼身邊,兩人合力把舒曼扶起來,令她能靠著被褥坐著。


    舒曼看著卿雲艱難地站著還要扶他,心中不忍,可偏偏身上沉得厲害,根本幫不上忙,隻能任由這兩個艱難地搬她起來。


    這兩個加起來才跟她差不多重,再加上一個小一個有傷,順利把她扶著靠坐起來,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的了。


    “來,先喝藥。”


    卿雲輕喘著,從端著藥碗過來的寄雲手中拿過湯匙,小心地移向舒曼。


    見著卿雲這個樣子,舒曼連看都不敢看了,低垂著眼,大口喝了送到口邊的藥,心中五味陳雜。


    然而,藥一入口,還沒咽下去,舒曼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這是藥嗎?怎麽能苦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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