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虎不是沒人關心,可誰有會真正將她視為生命中的唯一,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抹去的存在?


    倘若有一個人能這樣,或者最關心她,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由這申虎,舒曼就想到了自己。


    她跌落山崖,也不知是誰會先發現她?


    下著那般大的雨,會不會有人肯冒著電閃雷鳴來找她?


    她來到這裏也是真的無親無故,隻有一個小卿雲,還是遲早就要分別的。


    越走天便越暗,一個人走在野地裏,舒曼就沒心思悲涼了。


    這古代到了夜裏真是可怕,連個燈火都沒有,經過村莊時,除了能聽到幾聲狗叫讓自己心裏能有些許安慰外,便再沒一絲生氣。


    舒曼真怕自己摸錯路,更怕黑暗中影影綽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影子,幾乎是小跑著在走。


    若是能看清路,她肯定會拿出跑八百米的速度衝刺,可惜路不平,她也沒法衝刺。


    好歹也走過那麽多次了,舒曼最後還是成功摸迴了自家,身上不知是熱出來的汗還是冷汗,衣服緊貼身上格外不舒服。


    敲了門卻沒人應門,門還是朝裏拴著的,舒曼無法,隻能去敲隔壁孟柳家的門。


    從孟柳家翻牆進了自家門,看到屋門處露出來的一線光,舒曼心中忽然就安定了。


    料想著她這麽大動靜,卿雲那孩子就是真的睡了也要被她驚醒了,進了屋一看,人果然是醒著的。


    隻是看起來更像是根本沒睡,看到她進來,那眼中明亮的,讓舒曼瞬間覺得自己趕了夜路迴來是非常值得的。


    “你迴來了?”


    卿雲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等到舒曼迴來,根據以往的經驗,若是過了晚飯時刻她還沒迴來的跡象,那便是真的不迴來了。


    雖然心裏很清楚,可他還是難以控製地心存幻想。


    天色越黑,外麵越是安靜,他心中的期盼便越微弱,擔心隨之越來越重。


    以往她若是夜裏沒迴來,定是喝酒了。


    他信她不是嗜酒的人,也信她不是自己情願去喝得爛醉如泥的,可她頂著那申虎的身體,便隻能行那申虎常做的事才不會被人懷疑。


    他心中已做好了明日迎接一個醉醺醺的舒曼迴來的準備,還托隔壁哥哥去那位秦大夫那取了醒酒藥預備著明日迴來給她用。


    誰知她會在他等得心中空落落的時候突然就迴來了。


    眼中隻能看到這個人,心中塞滿的也全是因這人而興起的情緒,滿滿的辨不出是喜是憂。


    舒曼對上卿雲滿是驚喜的眼,臉上的笑意便怎麽也抑製不住了。


    可走近些注意到卿雲是披著棉襖靠在被褥上,她心中的喜悅便轉成了憐惜。


    難道以往她不能迴來時,他都是這般枯坐著等嗎?


    她究竟是讓這孩子等了她多少次?


    想起自己一路上心中的悲涼,舒曼暗覺自己可笑,原來她早已是有人關心的,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裏。


    即使以後他們分開,這孩子會偶爾想起她,掛念她,這就夠了。


    想說什麽可張開口卻無從說起,舒曼最後隻是上前給卿雲壓了壓被子,“我去做些夜宵,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你還沒用晚膳嗎?”


    卿雲目含關切地看向舒曼。


    舒曼點了點頭,“是啊,本來天黑之前便能迴來的,隻是遇到了一些事耽擱了些時間,你陪我吃點夜宵吧?”


    卿雲點了點頭,看舒曼出了正屋。


    這時他便覺得燭火分外明亮,聽著灶房內傳來的聲音也覺得格外安心。


    舒曼她迴來了,這裏的一切都不再是煎熬。


    算起來,他在這裏吃的最多的是隔壁哥哥做的飯,可他卻更習慣舒曼她為他做的飯,如今已經到了不是她做的,他便沒什麽胃口。


    晚飯他沒用完,隔壁哥哥勸了他兩次,他也沒能喝完一小碗粥。


    隔壁哥哥欲言又止,臨走時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聯想起隔壁哥哥前幾次勸他的話,卿雲發現自己已能明白隔壁哥哥未曾說出的話。


    大抵在隔壁哥哥眼中,他是個因為妻主不迴家便傷心難受的怨夫形象吧?


    可他知道,他不是隔壁哥哥以為的那樣。


    她也不是申虎,她是這世上無與倫比的女子。


    簡單做了些粥,舒曼端著迴了裏屋,她猜著卿雲晚上已用過晚飯,但想著這孩子怕冷,就算吃不完一碗,抱著暖手也成,所以還是給他盛了大半碗。


    可見到卿雲那大半碗粥他都用的幹幹淨淨,舒曼不由心裏起疑。


    難道這孩子晚上沒怎麽吃?


    不然怎麽可能吃這麽多?


    她正想著要不要說說他,便聽到卿雲開口問她:“這夾板能不能綁鬆一些?”


    舒曼立時被卿雲的話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卿雲搖頭,“沒有不舒服,我隻是想手臂能動動。”


    舒曼稍稍鬆了口氣,“好,等我去洗漱完,迴來給你弄。”


    去灶房收拾完,舒曼端了熱水進屋,先服侍了卿雲泡上腳,才站起身幫著解了夾板。


    “舒曼,我的手好了!真的,一點也不疼了!”


    卿雲先是緩慢地動了動胳膊和手指,很快便察覺了自己手臂的異樣,他不由驚喜地看向舒曼。


    舒曼一直盯著卿雲活動手臂,自然也發現了,心中的震驚絲毫不亞於卿雲。


    這脫裏的藥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用了脫裏這藥十天便活動自如了。


    上次雖然手也能動,可還是沒現在這麽靈活的。


    “以後能不能綁鬆一些?我想……以後隻有我們兩個在時,我能幫著做些事。”


    卿雲看著舒曼不確定地開口,雙手不由自主握在了一起。


    舒曼再次聽到卿雲這樣問,再看到卿雲交握在一起的手,心裏很是不忍,尤其聽到卿雲後麵的話,她心裏便自責起來。


    她是不是太謹慎了些?


    卿雲這孩子每天能見到的無非是孟柳夫郎或者孟柳家小孩,這兩個便是注意到了卿雲胳膊上的夾板去了也不會想到他胳膊已經好了吧?


    誰又會真的相信他那麽嚴重的傷這麽快就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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