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灶房關了門後,舒曼搓著手,見卿雲的手就這麽一會便被吹紅了,她趕忙去舀了熱水讓他捧著。


    “等閑了我給你縫個棉套護手。”


    舒曼一邊在籃子裏翻揀著,一邊轉頭對卿雲道。


    目不轉睛看著舒曼忙活的卿雲聽到舒曼提到縫東西,便忍不住問道:“你們那兒女子都像你這般會做飯,會針線嗎?”


    舒曼笑了下:“這個倒不是,不過我們那兒多是女子做這些活,我們長輩那一代跟你們這裏挺像的,做飯洗衣縫紉這些活基本都是女子做的,到了我們這一代就不一樣了,比我們年齡再小些的可能更少了。”


    他就知道,她是不一樣的,卿雲暗暗想,要是人人都像她這樣什麽都會,那那個世界該是仙境了吧?


    “我做飯手藝是前兩年被我媽,嗯,我母親送到了專門學做菜的地方學出來的,針線是我十幾歲時感興趣自己學的。”


    舒曼也樂得跟卿雲說些輕鬆的事,讓這孩子想些別的。


    “你以前說你是畫師?”


    卿雲又想到了舒曼畫的畫了,兩幅畫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一個在寫意,一個卻在寫實,但不論哪個她都畫得讓他驚歎不已。


    尤其是寫實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畫得跟照鏡子,不,比照鏡子都要細致清楚的人像畫。


    這麽一想,卿雲便又想起了那位美貌的弦郎,她見到那位弦郎時……是看的移不開眼了嗎?


    不然為何能畫得那般逼真,他一個從未見過弦郎的人看著那畫像便覺得像是那弦郎站在他麵前了一般。


    卿雲正在心裏想著,便聽到舒曼也提到了那位弦郎,他立時去看舒曼的表情。


    “其實也不算是畫師,我學的是畫畫,現在還在學著,還沒出師呢,我主修國畫,也學過其他類型的畫,那天畫的人物像,要是有合適的畫筆便能畫得更像了。”


    “你,怎麽能畫的那麽像呢?”


    卿雲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也不知為何就問出了口,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怎麽能畫那位弦郎畫得那麽像呢?”。


    可是他說不出來,心裏有個聲音提醒他他不能說出來。


    可,已是那般逼真了,她還說不像,那那位弦郎該是有多美。


    “沒那麽像了,當初學這個的時候,我特意去街頭練了一年,專給人畫人像,畫了得有小一千幅了吧?我也沒去數過。剛開始還要不停看人才能畫下來,後來看上幾眼便能畫下來,不過能那樣也跟我記憶力好有關係。那位弦郎我特意觀察了,可沒合適的筆畫起來便有些失真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卿雲聽得心一會兒高一會兒低,聽到舒曼說自己給許多人畫過時便緩緩放了下來,待聽到舒曼說特意二字時便又提了起來。


    舒曼心情放鬆,說著說著話便不經大腦,“其實我剛見那弦郎,便覺得他跟你長得有些像,尤其……”


    糟了,她好端端提那個弦郎做什麽?


    話說出口,舒曼才認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她暗叫不好,趕緊轉移話題,“你想不想學這個人像畫,我可以教你,你學的話肯定學得特別快。”


    卿雲聽到舒曼說那弦郎跟他長得像時,腦中似乎有什麽線索要出來,和他長得像,弦郎,弦……


    可不待他細想下去,便聽到舒曼說可以教他畫人物像,卿雲腦中的線索立時便又沉了下去,他驚喜地看向舒曼,真的嗎?她真的願教他嗎?


    “要是你今晚不瞌睡的話,我今晚便教你。”


    舒曼見卿雲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個吸引到了,立時給他發糖,心裏長舒了口氣,好險好險,差點就又破壞氣氛了。


    反正這孩子又沒見過弦郎,她還提這個人做什麽?


    隻會讓他想起不好的事難過罷了。


    卿雲欣喜地看著舒曼,不知要如何是好,她怎麽能那麽好?


    天下怎麽會有她這般好的女子?


    她居然不藏私,輕易便答應了教他。


    據他所知,這畫法在他們這裏是絕對沒有出現過的。


    倘若她畫的畫像流出去,有市無價。


    “我、拜你為師,絕不會將你教的畫法傳出去的,我向天發誓。”


    卿雲語無倫次地說著,舉了自己的手鄭重衝舒曼保證道。


    舒曼扭頭看到卿雲這般鄭重其事的表現,頓時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這個卿雲,這孩子怎麽能這般可愛?


    “不用發誓了,我信你。”


    舒曼眨了下眼,笑著道。


    卿雲聽了舒曼的話,緩緩放下了手,眼裏也漸漸染上暖意,她說她信他,不用他發誓。


    等兩人在灶房吃了晚飯後,外麵風已停了,舒曼把卿雲安置到了屋裏,自己出去貼對子。


    卿雲幫舒曼將對子整理好,把漿糊提前抹上,舒曼先將院子裏的都貼上,最後才貼了大門。


    貼完後,舒曼四下一看,別人家的門前早已貼好了紅聯,一整條街道隻有她是這個時候才出來貼的。


    風停後世界一片寂靜,放眼望去天地之間隻她一個人影,寂寥之感油然而生。


    想什麽呢?她又不是真的一個人。


    察覺了自己心裏的低落,舒曼無奈搖頭笑了下,嗬了嗬凍得發僵的手,進去關了大門。


    走了兩步,站到院子裏,看到門上兩邊整整齊齊的紅紙黑字,看到門裏的燭光中殷切望著她的卿雲,舒曼心中的寂寥之感緩緩融化,她大步走進正屋。


    “都貼好了吧?”


    卿雲有些期待地看著舒曼,這還是他頭次參與貼對聯。


    便是父親在時,張貼對聯也沒他的什麽事,那時看人忙忙碌碌,他還會覺得煩躁。


    父親離世滿三年後,府中過年又張貼起了大紅對聯,那是他第一次覺得紅色刺人眼。


    後來過年不怎麽會經常想起父親了,可看到紅色對聯的厭惡失落卻像是印在了心中不會消除了一般,隻要看到對聯,他就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會去看別人是如何張貼對聯的。


    可在這裏,不是卿府的這裏,他突然覺得紅色對聯格外好看,貼對聯也格外有趣。


    看到了卿雲眼中的渴求,舒曼笑了下,“想不想看?”


    卿雲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但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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