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少年擦了一遍,舒曼輕輕合上被子,滿心怒火中混雜著無邊憐惜,這個孩子,已經被毀了。


    舒曼已經數不清自己出門端了幾盆雪,倘若能連同少年心中的汙跡一同擦去,她寧可一直擦下去,身上已是如此,心裏呢?


    被她這麽折騰著,少年卻沒有醒過,舒曼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這一點,如果少年清醒著,她真不知自己要怎麽辦。


    在屋子裏的一個木箱裏翻出了幹淨的被子,舒曼果斷拿了一床被子墊在了少年身下,又給少年換了個蓋的被子,看到少年躺在幹幹淨淨的被子裏,她被塞得滿滿的心才好了些。


    接下來舒曼就犯難了,這少年昏迷著,她怎麽讓他喝薑湯啊?


    越發愁就越容易出錯,不知道是因為不是自己的身體不太聽使喚,還是她忙活這一通累著了,舒曼想要舀一碗薑湯,結果不是舀到碗裏端起來卻濺了自己一腳,就是直接連碗都沒能拿住直接掉到了鍋裏……


    所幸這副身板皮糙肉厚,她也沒覺得燙,鍋裏薑湯也夠她浪費,舒曼最後還是成功舀了半碗薑湯。


    等舒曼嚐過薑湯,覺得沒那麽燙了,她小心翼翼把薑湯放到了炕頭,定定看了會炕上可憐的少年,重重吐了口氣,在炕頭坐了下來。


    明明看電視劇裏演的把人攬懷裏喂藥挺簡單的,到了她這裏,怎麽就這麽困難呢?


    舒曼僵硬地支著光光的少年,又要防止被子滑下去,又要糾正少年的姿勢方便她喂薑湯,不一會兒就又是滿頭大汗。


    不過喂薑湯倒比她想象的要順利,她的手不聽使喚,一不小心就叩開了少年的牙關,少年竟然有意識地吞咽了。


    把舒曼驚喜得,她連連喚了少年好幾聲,卻沒得到任何反應。


    好歹能自己喝薑湯,舒曼一鼓作氣又給少年灌了兩碗。


    摸著少年的手暖和了不少,臉色似乎也好了些,舒曼長長舒了口氣,直接坐到了炕邊的地上。


    腦子裏亂哄哄的,舒曼的目光定定放在自己濕淋淋的前襟上,歎了口氣,又爬起來料理自己現在的身體。


    她不能讓自己靜下來,也忍受不了自己邋遢的樣子。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身體,更沒什麽看頭,加上炕上的少年昏迷著,外麵還那麽冷,感覺不洗洗就沒法忍受這副身體的舒曼在箱子裏翻出來幹淨棉襖就直接在屋裏擦澡了。


    盡管想著速戰速決,可一沒沐浴露、香皂之類的洗浴用品,二來實在太髒了,舒曼結束這場戰鬥時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此起彼伏的雞鳴聲。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睡意湧上來,她卻不敢去睡,看著炕上唿吸開始平穩起來的少年,舒曼心裏忽然有些羨慕。


    但是要她選擇的話,她肯定寧願醒著,至少比昏迷著任人宰割要好。


    不知道那兩個人會什麽時候過來,她到時候要怎麽應對,炕上這個少年要怎麽辦?舒曼努力抵抗著睡意,強迫自己考慮這些。


    考慮不出個所以然,反而睡意愈發濃厚,為了防止自己睡過去,舒曼又站起來探索這間屋子。


    轉了一圈,舒曼心裏沉甸甸的,她沒發現任何塑料袋之類的塑料用品,這一點讓她心裏尤其不安,塑料用品可以說是現代社會不可缺少的一樣發明。


    沒有電線,沒有煤炭,天然氣,她還可以安慰自己現在是在山區,可任何跟工業相關的產品在這間屋子裏都發現不了,這說明什麽?


    腦海中隱隱蹦出個猜測,舒曼卻拒絕去深想,如果真是那樣,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所以還是不要給自己添亂了吧。


    舒曼尋了個木墩子坐在炕邊撐著腦袋,一邊照看著炕上的少年,一邊留意著屋外的動靜。


    雞鳴聲後,掃雪的聲音開始響了起來,聽起來似乎很近,舒曼猶豫了下,給炕上的少年重又掖了掖被子,在火堆上又添了柴火,這從門後提了竹掃帚開了房門。


    雪已經停了,借著昏昏的天色,舒曼看到昨夜她在院子裏留下來的腳印已經變成了淺淺的印子。


    舒曼合上房門,被凍得隻能胳膊夾住掃帚,雙手攏進袖子裏,這也太冷了吧。


    房簷下還有尖錐狀的冰淩,看來這裏不久前也下雪了。


    掃雪的聲音在雪地裏顯得格外響,還不止一處,舒曼站在屋簷下辨認了一會,離得最近的好像就是隔壁傳來的聲音。


    隔壁的掃雪聲中還隱約夾雜著人聲,一個輕聲細語,另一個聲音稍顯粗壯,似乎是一對夫妻,不一會兒又有小孩子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舒曼就攏著雙手聽著隔壁的動靜,隔壁的夫妻倆一個在廚房做飯,一個正在掃雪,家裏的小孩似乎醒了,正在院子裏堆雪玩,被夫妻倆交替嗬斥著。


    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聲音後,舒曼心裏的恐慌不安都消退了下去。


    正在這時,舒曼聽到了隔壁開門的聲音,沒一會,掃雪的聲音就在這個院子的屋門前響起來了。


    舒曼給自己打了打氣,她要趁著那兩個人沒過來,盡快打探些消息。


    到了門前她深唿吸了一口,猛地拉開了門栓,就看到了背對著她正在“她”家門前掃雪的人,還有相鄰幾家也在門外掃雪的人影。


    舒曼正要揚起笑容,誰知背對她掃雪的人突然扭頭看到她後,嚇得掃把都扔到了地上,低頭彎腰就給了自己兩巴掌,“申大姐,我不知道您迴來了,您繼續歇息,我等您醒了再給您掃雪。”


    舒曼被眼前人的架勢鎮住了,直到聽到幾聲利落關門的聲音,她循聲一看,那幾家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人影。


    收迴視線,就看到離她最近的這個人也悄摸摸撿起了掃把就要遁去,舒曼趕緊跨過門檻去攔人。


    她不過是伸了下手,這個人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嚇得舒曼腦子都不會轉了。


    眼看這人還要衝著她磕頭,舒曼走上前就要去扶,餘光瞥到了一個身影撲了過來。


    舒曼下意識頓住了腳,隻聽撲通一聲,又一個人挨著方才這個人跪了下來,衝著她就磕了起來。


    誰來告訴她怎麽迴事?她,不對,她這副身體的主人有這麽嚇人嗎?


    不管怎樣,舒曼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對著她磕頭啊,她努力裝作淡定地說了聲,“起來。”


    聲音一出口,舒曼自己也嚇了一跳,腦海中忽然就想起了《三國演義》中張飛長阪坡一聲大喝嚇退百萬曹軍的典故,再一看地上的兩個人已經伏在地上抖個不停了。


    好一會兒,舒曼才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常了,剛才就說了兩個字,她就被這副身體的聲音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緩了緩,舒曼直接下去扶那兩個人起來,再不開口了,她可不想再聽一遍從她嘴裏發出的吼聲。


    走的近了,舒曼的步子不由放慢了,她看清了這對夫妻的衣著,跟她身上穿的一樣古香古色。


    是這個地方太偏僻了?還是……她穿越了?舒曼心裏已經偏向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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