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條的身子一直在抖,但是它的四條腿始終挺·立繃直。


    狗眼裏迸射出堅毅無比的光芒,就像犀利的刀子,盯緊了為首的大灰狼一眨不眨。


    鐵小虎明白,它在跟頭狼比拚定力。


    狹路相逢勇者勝,很淺顯的道理。


    好比在森林裏遇到大狗熊,你要是趴在地上裝死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等同於自殺。


    寫小說的家夥都是大忽悠,反正忽悠死讀者用不著他們償命。


    所以很多書裏都說遇到狗熊的時候躺下來裝死。


    久而久之,這種歪理成為常識。


    說什麽狗熊隻吃活食。


    閉氣裝死,它們感覺不到獵物的唿吸就會主動離開。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


    牛二他二太爺和二太嬸就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


    二太爺躺在地上裝死,被大狗熊一個屁股墩兒直接壓成肉餅;二太嬸逃得快,僥幸活了下來。


    村民們找到二太爺的屍體,他的臉上隻剩下骨架,皮和肉直接被大狗熊舔光。


    生與死非常簡單。


    隻要活著必須抵抗,放棄抵抗就是自殺。


    刀條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它一動不動地瞪著頭狼。


    這是以不變應萬變的至高戰術。


    隻有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才能避開狼群攻擊。


    “罷了,大不了一起死。”


    鐵小虎把心一橫,拄著樹棍兒站到刀條邊上。


    一人一狗四隻眼,和小坡上的八道寒光對峙。


    時間如冰雪般消融,夕陽與山脊線的距離越來越近,林子裏的氣溫急劇下降。


    鐵小虎身上隻有一條小·短褲,凍得他雙腿打顫,渾身汗毛統統直立。


    這麽耗下去不行,如果老天爺能給他三十秒鍾該有多好?


    他有十足的把握,在規定的時間內生起熊熊篝火。


    野獸怕火,火能救命。


    隻可惜老天爺不會給他找個機會。


    鐵小虎注意到了,頭狼的爪子動了動,這是準備攻擊的征兆。


    完蛋,可能會把小命丟在這裏。


    刀條的狀況比鐵小虎還要糟糕,它的身子一直在抖,小涼風就是被它抖出來的。


    夕陽墜入山穀,絕佳的攻擊機會。


    經驗豐富的頭狼怎麽可能放過?


    就見它昂起腦袋發出淒厲的嚎叫,身邊的野草撲簌簌亂抖。


    其他三頭野狼緊跟著它爬了起來。


    “來呀!不怕死的來呀!”


    鐵小虎敲著樹棍兒歇斯底裏地吼叫。


    “嗷嗚!”


    刀條也跟著吼。


    沉悶,


    滲人,


    震得人耳膜發脹。


    餘音在林子裏環繞,頭狼發動攻擊。


    “啊嗷!”


    它脖子一揚,鬼魅般的身子飛撲過來。


    “去尼瑪的!”


    鐵小虎握緊樹棍,瞪著血紅的眼睛直捅頭狼。


    頭狼並非等閑之輩,隻一口便將樹棍咬斷,而且飛撲的勢頭一丁點兒都沒有停滯。


    “麻了個皮,拚了!”


    鐵小虎想起唐打虎,他握著斷棍直挺挺躺倒,棍尖兒劃過頭狼的肚皮。


    可惜頭狼皮糙肉厚,戳中肚子起不到任何作用。


    “嗷嗚”


    狂風撲麵,刀條迎著頭狼的脖子張口就咬。


    鋒利的狗牙嵌入狼皮,疼得那頭大野狼四腳亂蹬,在大石頭上翻了好幾個滾兒,脖子上全是狼血。


    “去死!”


    鐵小虎爆吼一聲,挺著斷裂的樹棍,照著大野狼的眼睛死命捅了過去。


    就聽到“哢嚓”一聲,鐵小虎手裏一空,摔了個狗吃屎,撲倒在頭狼身上。


    “嗖嗖嗖”


    另外三頭大灰狼緊隨而至。


    刀條狂吼一聲,瘸著腿衝向狼群。


    林子裏的戰鬥迅速進入白熱化,鐵小虎用盡全身力氣鎖住頭狼的脖子,身上腿上被大野狼鋒利的爪子撓得皮開肉綻。


    瘸了腿的刀條獨鬥三頭成年大灰狼,更是險象環生。


    那三頭大灰狼好像知道刀條的厲害,一番撕咬之後,圍著刀條走馬燈似的轉來轉去,不敢貿然下口。


    擒賊先擒王,必須幹倒頭狼。


    鐵小虎連嘴巴都用上了,硬邦邦的狼毛刺得他嘴唇發麻,而且臭氣衝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刺眼的亮光打著旋兒砸向狼群。


    緊接著常金陽的小雌雞喉嚨響了起來:“小虎哥別怕,殺狼隊來了!”


    “都特麽滾蛋!”


    是常金山的粗嗓門。


    鐵小虎好像沒有聽到,他咬住頭狼的喉嚨拚命鎖喉。


    直到常金山拉他胳膊他才清醒過來。


    身子底下哪裏還有頭狼?


    頭狼到哪裏去了?


    “小虎,小虎。”


    常金山焦急地唿聲。


    “啊?怎麽…怎麽迴事?”鐵小虎虛弱地問道。


    “大野狼被你打跑啦!”


    常金陽趴在鐵小虎的耳朵邊上使勁地吼。


    “哦。”鐵小虎應了一聲,之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家床上。


    透過窗戶,隱隱約約看到月影燈微弱的燈光。


    常金陽在院子裏吹牛皮,隔著窗戶都能感覺到唾沫星子到處亂飛。


    “如果沒有視頻,你們是不是不會相信?”常金陽問。


    仝小芹分析:“沒看到大灰狼,說不定是小虎哥自己摔倒的呢。”


    “或者被刀條咬傷也有可能。”賀妍菱附議。


    “刀條,刀條呢?”鐵小虎一骨碌爬起來,拍著床板喊道。


    張玉娟和常金山第一時間衝進來,估計他們一直守在鐵小虎臥室的房門口。


    “笨小虎你醒啦?”


    “醒了就好,這下玉娟可以放心了。”


    “刀條呢嫂子?狼群會咬死它的。”鐵小虎急著下床。


    張玉娟推住他:“身上敷了藥,明天早上去鎮上打狂犬病針。刀條的性子你還不了解?金山帶它過江,刀條死活不肯。”


    “那它……”


    鐵小虎的心陡然一沉。


    摩天嶺是大青山禁地,刀條不過江九死一生。


    “趴在大石頭上,死都不肯走。後來一瘸一拐,往嶺上去了。”常金山歎了口氣。


    鐵小虎一拳頭砸在床板上,歎了口氣仰麵栽倒。


    “刀條不會有事的,去摩天嶺肯定有它的道理。”張玉娟摸著鐵小虎的額頭輕聲安慰。


    “你懂什麽呀?跟你們說不通。”鐵小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對對對,跟你們沒有共同語言。”常金陽杜昂一腳,踹開·房門小跑進來:“小虎哥是我低估你,大灰狼你都敢咬。”


    “嘴巴都被狼毛拉破了,你是狼人啊鐵小虎?”賀妍菱跟了進來。


    仝小芹挽著賀妍菱的胳膊:“菱子姐姐,你剛才不是說小虎哥可能是被刀條咬傷的嗎?”


    賀妍菱瞪了仝小芹一眼:“渾身都是傷,肯定是大灰狼咬的啦。”


    仝小芹撓頭皮:“剛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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