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豈止是元寧,如今尚在天山的這一幹弟子都不曾料想自己竟會如此幸運。


    再過二十來天,玄仙的整千壽元便至;看了三千年的世道,瞧了三千年的風華,也不知在仙尊眼底,這個世道究竟是怎樣的?


    “師父,三千年前的青巒和如今的青巒應當不一樣吧?”


    夜裏,浮生池的水氣蒸得上殿有些涼,一道略小的白影屈膝,側著腦袋附在白衣仙人的膝頭,她的長發及地,與他的白衣交織在一起,她活了萬年,在這浮生殿卻隻過了百載。


    “自然,天山初始,連這浮生殿都沒有。這浮生殿是為師的師父振興本門以後才造的,耗時六萬一千八百五十二天。”


    “那在這之前呢?你和祖師住在哪裏?”


    今夜,玄仙剛剛出關,閉關整整六十七年,宿陌塵的麵色異常蒼白,可他終於渡過了最後一劫,達到了包羅萬象之境。


    “在長華,但彼時長華也是個小廟。”


    白衣仙人的眉心之上有一道通天之紋,那是廣博六界的印記,當師父的覺著他閉關出來以後小徒兒就有些囉嗦,然宿陌塵到底脾氣好,一五一十耐心迴答著。


    “那師父,突破渡劫是種怎樣的感覺?”


    鏡妖嬈突然坐了起來,麵上有些尷尬,依舊強自鎮定地將雙手撐在白衣仙人的腿上,支起自己的腦袋,仰頭,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紫眸,萬分好奇地聞著那通達厲害之人。


    “思目清明,氣理常順,魂魄固寧……”仙界的尊者突然將目光挪到了自家徒兒麵上,微微皺眉:“就是耳根邊上有些聒噪。”


    “……”鏡妖嬈撇嘴,師父這表情就是在說她煩吧?!


    “師父,其實妖兒是有東西要給你……呃,你的三千歲壽辰……禮物……”


    若是換作兒時,她這禮送了也就送了,但這人大了,修為上去了,不知為何做這些貼情之事居然變得有些緊張,以至於她始終都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哦,我知道。”


    這下做徒弟的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麽叫“我知道”?!要不要這麽無所謂嘛!!而且她不記得自己有說漏嘴啊!!


    “通天之境與身處神位並無分別,照常理,你並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唉?”


    玄仙的麵上無波,一如既往地平靜,鏡妖嬈的遲鈍腦子都不曾轉過來,好半天才知道宿陌塵這是在告訴她看她破心境的原因。


    媽呀……師父什麽時候會了讀心術了?!


    細密的月華穿過窗欞,透到浮生殿裏,師徒還是這對師徒,相比百年以前,隻是小徒兒長高了些,成了韶華女子,卻是這年紀也再沒長過,一如她的智商——


    “通天之境與你的鏡妖之靈一般,能讀六界之心。”


    其實早在百年之前,仙界尊者已經有了閱人心事的道理,隻是當時小徒兒為神。


    “這個……額……”


    鏡妖嬈覺得自己的臉孔都要燒起來了,那不是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全被看穿了?!


    微微側目,玄仙的眼底有溫溫笑意,宿陌塵也不說話,隻靜靜看著她。


    “若是不想被為師看破心事,勤加修煉,封閉了思忖便可。”


    良久,小徒兒都再沒說話,仙界的尊者這才安慰道,鏡妖嬈點頭。


    “是……”


    算是激勵,也算是無奈,畢竟如今的鏡妖嬈再不是妖,神位之上也沒了她的名字。


    鏡妖的元神早在百年之前就被三途河水吞沒了,空留一部分妖性跟著仙靈得以保存,然,也隻是那些看穿凡人心事、凝固本元不散的無關痛癢之招罷了。


    她的仙靈雖成,**凝聚不久,按照如今的修為看,恐怕隻能勉強與上屆入門的新弟自持平。


    好在,還有仙尊,還有雲小白,她修為的追進應當也是不難,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你想送為師什麽……三千歲壽誕之禮?”


    難得,宿陌塵居然等得有些焦急,看著小徒兒微微出神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


    “啊?!師父等等!我找找!”


    是否誠心可見一斑……鏡妖嬈突然發現小心藏著的錦盒沒了,急得滿頭大汗。


    “妖兒……”


    白衣仙人汗顏,卻也不能責備,畢竟人家送你東西,你隻能抱著有就拿,沒有就算的心態。


    “啊!找到了!”


    東找西尋,好在鏡妖嬈還是爭氣的,沒有讓自家師父失望,一隻巴掌大的小盒便被遞到了玄仙的手裏。


    “這是……?”


    “師父,你記不記得原來妖兒不小心吃了你六顆菩提果呀?!這是妖兒好不容易從那塊地裏挖出來的種子!呃……就是當年我吐掉的核兒,你看看,還有沒有救來著的,說不定努力努力,我們就能再多幾棵樹苗了啊!”


    “……”


    玄仙的一張臉瞬間青了,像中毒似得……


    鏡妖嬈,你是故意的麽?就算是仙果,這都過了百八十年了啊!要是這核兒能長出來,青巒這人傑地靈的地方……還能等你百年以後把屍骸挖出來?!!


    --(全文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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