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妖出世,震動了上天界,帝君差點要治宿陌塵欺君之罪,隻是礙於其玄仙的身份,最後勉強聖旨訓斥了幾句。


    仙盟大會剛剛結束,有些路途較遠的門派都沒來得及迴到本門,半道卻收到了傅音捎去的訊息;天山教徒無方,又添妖孽!


    收到來信的眾仙起先還以為是長華靈機之下出了妖徒,卻也不甚擔心,因為傅音和莫白心向來公正,不像仙尊護短如此。


    待到眾仙在天山落下,迎客弟子將他們領到青巒後才發現,成妖的居然還是浮生座下的鏡妖嬈,這次居然還成了鏡妖!


    “不是瑤池水都浸過了?怎麽還能是妖?!”


    晚到的仙人多少不了解狀況,一聽與上次獲得妖靈的是同一人,困惑瞬間就來了。


    “唉!還不是仙尊!將那孽畜帶去瑤池時竟封了她妖靈!她的妖靈根本沒除盡,他這做師父的居然還護著!”


    眾仙表麵上對宿陌塵還算客氣,實則甚為不滿,玄仙去了上天界還沒迴來,聲討之聲便就此來了。


    “師兄,我的妖靈……再吃墮靈丹都不行了麽?”


    不知是宿陌塵忘了還是怎的,這兩日的浮生殿都是空空蕩蕩的,聽說連劍閣的結界都沒了。


    偏殿裏,眾仙的議論聲就此湧入了耳中,鏡妖嬈聽他們那樣說自己師父,心裏很是難過。


    “不行。”


    仙案邊,端坐著的鬱敬一略是一愣,隨即搖頭。


    黑衣一襲看在眼中,如今卻比白衣要柔和許多,雖然僵硬,卻多少有些溫度。


    “鏡妖是妖界宗族之一,鏡妖的靈是宗靈,墮靈丹根本沒辦法。”


    宗靈,顧名思義是遠古妖族遺存的妖靈,為千妖殿中妖靈之首,就連先代妖王都不是鏡妖之靈。


    “那妖魂呢?哪怕讓我變成別的妖也不行麽?”


    “妖魂倒是有辦法,就是那****聽見的破魂鞭……”


    鏡妖嬈微微一怔,師兄居然知道……那那日……師父也是知道了?


    “用破魂鞭的話……我會死麽?”


    “可能。”


    鬱敬一微微頓了頓。


    “如果鏡妖的妖魂把仙魂整個吞噬了,就會……”


    “那是不是隻要我的仙魂還在……我就不會死?”


    黑衣的師兄看了她一眼。


    “嗯。”


    “那怎麽看我的仙魂還在不在?”


    鏡妖嬈問,聲音都略略有了絲顫抖。


    “看手。”


    “呃?”


    措手不及間,鬱敬一將她的小手拉了過去,從來隻牽師父的鏡妖嬈不禁瑟縮了下,師兄的手心有些燙。


    拉著她的手卻沒有鬆開,鬱敬一徑直將她的掌心翻了過去。


    蒼勁有力的手反向而上,扣住了她的皓腕,黑衣的少年閉眸細細感知,卻又突然間,猛然睜開!


    不對!妖魂吞噬仙魂的速度不可能有這麽快!


    鬱敬一心裏一震,麵上卻半點不露,隻沉聲問鏡妖嬈。


    “你隨師父去瑤池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你自己的影子?”


    “影……影子……?!”


    鏡妖嬈第二次上瑤池的時候,確實是見到了自己的影子,隻是瑤池蟠桃宴那次,卻是沒有的。


    “師兄……和我的影子有什麽關係?”


    她問得小心翼翼,不知道鬱敬一怎麽會問起這個。


    “我找不到你的仙魂,如果你有仙魂,瑤池上應該看得見自己的影子。”


    如果你有仙魂,瑤池上應該看得見自己的影子……


    “可是我確實有看見啊……”


    鏡妖嬈喃喃道,鬱敬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恰好此時宿陌塵迴來了,話題便再沒有繼續。


    “我去找師父。”


    黑衣的弟子起身,獨留白衣的師妹在屋裏。


    鏡妖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始翻看角落中師父曾經給她的書籍。


    “魂……魂……魂……”


    喃喃自語的女孩倒真的像是丟了魂似得,古卷被翻閱得沙沙作響,鏡妖嬈的心裏也隨之愈發慌亂起來。


    她記得卷宗之內確有提過有關生靈之魂的事情,她先前看過,隻是記不清晰了,但緊要關頭,那些篇篇章章又到底都去了哪裏?!


    “找到了……”


    篆書書寫的“魂魂”二字,赫然映入眼簾,鏡妖嬈心中卻一凜,一音一顫地怯怯往下讀。


    “生物有三魂七魄,六界之魂,分支有三;神冥二界為一,妖魔為一,人仙為一……”


    《六界卷》中,有關魂之解釋寫了數十行,大致意思為神冥之魂依照信奉而生,妖魔之魂依照靈元而生,人仙之魂依照元神而生。


    神界和冥界的魂主要憑借祭祀和信仰延續,四界有人信仰上神、按時祭奠先祖,則神魂不滅,亡魂不散。


    妖界和魔界的魂則與妖靈與魔元相生相滅,隻要妖靈還在,魔元不毀,那妖魂與魔魂則永存世間。


    仙界和人界的魂又與另外四界不同,仙又人得到而成,因此仙、人之魂本為一,隻要仙、人不死,魂便會跟著肉身。


    六界之中除了冥界,其餘五界之人死後,亡魂皆會通過三途河,歸順到冥界。


    萬物皆有三魂七魄,魂主元神、靈修,魄主肉身、實態,魂可長存不滅,魄卻會隨著實體的消融而泯滅。


    《六界卷》說,瑤池水其實倒映的是魂,而非魄,倘若一人隻有實體卻無虛魂,瑤池水中是不會有影子的……


    鏡妖嬈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按照書上所說,她竟是從小就沒有魂魄。


    隻是沒有魂魄,一個人又怎麽能活,難不成這麽多年來,她隻是一具四處閑逛的屍體?!


    但就連師兄也那麽說,如果她有仙魂應該可以再瑤池看見自己的影子。


    她先前確實是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可為何,師兄還是沒有探出她的仙魂?


    書卷突然從手中滑落到了地上,鏡妖嬈眼前眩暈一片,難道是妖魂已經把仙魂吃了……


    可是那樣她不就徹底變成了妖?那妖靈不全,又是該如何解釋……?


    種種困惑,不斷侵襲著鏡妖嬈的大腦,本就無所措的孩子,有氣無力地靠著屋牆。


    越往深處想,鏡妖嬈越是惶恐;沒有魂魄,她不在乎,行屍走肉,也沒關係。


    隻是她本想讓師父叫她受破魂鞭之刑,就按掌教說的,隻要可以祛除妖靈,毀了妖魂,讓她繼續陪在師父身邊,怎樣都好。


    但若是仙魂真的被妖魂吃了,或是她本就沒有魂,她又該如何在破魂鞭刑後活下來……?如何繼續陪著師父……?


    本就蒼白的小臉,如今臉色更加差了。


    鏡妖嬈就那樣直挺挺地靠在牆上,紫色的眸中空洞無光……


    “妖兒。”


    屋門之外,突然有聲音傳了進來。


    白衣的仙人依舊是那般的風華絕代,不落塵世的身影醉了梨花。


    “師父……”


    如此超凡的身形,鏡妖嬈卻下意識地瑟縮著,網角落裏退了一步。


    宿陌塵的眼神很冷,冷得就像浮生池水,不曾有半點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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