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瓊斂下驚訝的情緒,客氣道:「麻煩了。」


    楊林大廈的前台是個什麽性格許瓊多少是知道些的,說來可笑,這裏招的前台大多都是貌美年輕的女孩子,這些女孩自信到自戀,大多覺得自己能靠臉找到倚仗,以後就不需要再當一個小小的前台。


    許瓊不是第一次來楊林大廈,碰壁的次數也不少,倒是沒想到這個前台會對沈淼這麽禮貌,禮貌到有些莫名其妙。


    小劇場裏隻有岑中旭一個人,想來這場試鏡是保密到了極點,當然也有岑中旭自己的原因,他想一個人看看沈淼的戲,他就想知道沈淼是不是真有這個讓默真看中的本事。


    「來啦?」看到沈淼,岑中旭沒有什麽表情,仿佛對她並不太期待似的。


    「這是劇本,折起來的就是你等一下要演的,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記台詞理情緒。」


    在他看來,半個小時不算少了,既然存心要試鏡,應該是看過原著的,至少對女主角的心理變化有理解。


    「半個小時?」沈淼愣了一瞬,看到岑中旭眉間一閃而過的不耐時,怔愣盡斂,表情都冷了下來:「可以。」


    「那岑導演,半個小時後見。」沈淼話語禮貌,語氣卻不怎麽好。


    向來被敬重的岑中旭晃了下神,一時間也覺得自己不對起來。


    他雖然已經說服了自己讓沈淼試鏡,但有些情緒是不可控製的,在他看過沈淼以前演過的戲後,對她的蔑視是一直沒有消除的,隻不過他自己沒當迴事。


    但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沒錯,如果沈淼達不到他的要求,嫌疑人劇組失去的就是賀戚戚這麽一個優秀的演員,也可能讓這部電影與獎項失之交臂。


    再說了,想讓他改觀,就得拿出實力。


    之後的半個小時,沈淼坐在一邊,動都沒動幾下。


    岑中旭給的是邱覃最終被逮捕的一段,邱覃殺了人被破案,最後和目呲欲裂的隊友的一段對話,台詞不多,多的是情緒波動。


    當初賀戚戚演的就是這段,把岑中旭感動地不行,明明是一個殺人兇手,卻心懷百姓群眾,最後因為仇恨走入歧途……


    擦幹淨最後一滴眼淚,沈淼挑眉得意地掃了眼給她對戲的季渝臨,自得道:「怎麽樣?這段演的怎麽樣?」


    沈淼還沒演過哭戲,看到劇本裏這段有粗略地寫到邱覃落了一滴眼淚時她還有些慌,誰知道這眼淚竟然還說來就來了。


    趁著還剩十分鍾,她就對著許瓊和季渝臨演了一遍,許瓊笑臉盈盈,隻覺得沈淼馬上就要入選了,誰知季渝臨卻是表情淡淡地搖了搖頭。


    「過不了。」他直言。


    沈淼安靜一瞬,卻沒太沮喪,反而露出可以稱為激動的表情:「和我講講,哪裏不對?」


    季渝臨不假思索:「哪裏都不對。」


    沈淼:「……」


    「我隻提醒你一句,不要被劇本騙了。」


    沈淼疑惑,沒說話。於是季渝臨又覺得自己說少了,便再多解釋一句:「邱覃這個人,和你性格差不多。」


    沈淼:「所以呢?」怎麽又和她差不多了?她是她,邱覃是邱覃,邱覃會因為仇恨殺人,她不會。


    季渝臨簡明扼要:「現在,你就是邱覃。」


    十分鍾,沈淼沒看劇本,更沒背台詞。


    許瓊和岑中旭就看著她發呆,十分鍾裏動都不帶動一下的,等到三十分鍾一到,岑中旭就等不下去了,出聲叫了人。


    「沈淼,準備好了嗎?需要再多給你幾分鍾嗎?」這迴,岑中旭倒是耐心了些,可能是想到沈淼還是個新人,多少寬容了些。


    這一聲,把沈淼從自己的情緒裏叫了出來。


    「不需要,我準備好了。」


    說著,她上了台。


    沒等岑中旭開口,她已經把手放在了小腹前,一秒入戲。


    這是被拷上手銬的動作,劇本裏沒寫。


    岑中旭的眼神變了變。


    台上,沈淼已經開始她的表演了。


    「後悔?我為什麽要後悔?」她巧笑嫣然,仿佛不是被抓,優雅地好像是來警局參觀似的:「既然做了,我就不會後悔。」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無聲,岑中旭的坐姿都不禁端正了些,表情都嚴肅起來。


    這次的試鏡沒有對戲的演員,全場都是沈淼一個人,節奏把控全壓在她自己手裏,也沒有人能帶她入戲,如果演錯了,那就是步步錯。


    然而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沈淼好像完全適應了這場獨角戲。


    她的笑容更淡了,淡到眼底平靜無波:「我們還是隊友,如果你們願意。」說話間,她又勾起一個笑,不知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別人。


    台詞一句又一句地過去,沈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上變化了多少表情,她隻知道現在,自己就是邱覃,她的心神全然不像麵上這麽平靜,而她的眼睛裏,盡是情緒波動。


    「警察?我當然相信警察,我相信的呀,我相信。」沈淼又笑了,半真半假地:「我自己不就是警察?」


    「哦,現在是犯人了。」


    都說人的眼睛會說話,如果之前岑中旭還覺得賀戚戚是最適合邱覃的人,現在,他怎麽也沒法說出這句話了,他自己都已經被沈淼帶進了戲裏,明明沒有隊員說的那些話,他的腦子裏卻已經順著沈淼接上了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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