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無事,端木熙月便同許綺蘭和張氏二人閑話,說起先前話本上寫的一個故事。


    許綺蘭問是什麽名字,端木熙月便答道:“叫做《中山狼》。”


    許綺蘭說道:“這一個名字,與東郭先生誤救中山上的一隻狼,反而幾乎被狼所吞的典故重了。必定是有聯係的,先大概說說原委吧。”


    端木熙月點頭,又道:“這書上乃說前朝嘉和十八年之時,有一位老國公,本是開國將軍,名喚孫楠,曾做過兩朝宰輔。如今老國公去世,留下國公夫人並幾個孫子孫女住在江寧老家。其中就有一位小姐,名喚孫飛燕,生得溫柔婉麗,人人都誇讚。這年,飛燕小姐要談婚論嫁。就有一個三等將軍找上門來。”


    “三等將軍,和國公府的嫡小姐,差距有點大呢。”張氏道,“這是大概女駙馬之類的故事,因家裏長輩嫌貧愛富引出的糾葛?”


    “非也。”許綺蘭道,“名為《中山狼》,肯定有恩將仇報的橋段。”


    “正是如此。”端木熙月點頭,“來求親的是老國公的先時戰友周老將軍的孫子周路。周家和孫家祖上原先有過命的交情。隻是周家子孫不成器,傳到周路這裏,已經比不得國公府氣派了。這位周公子拿著祖父傳下來的物件來求親,念著祖輩的交情,老夫人應下這門親事,把孫女許配給他。周路自是千恩萬謝,不必多提。”


    “這也太草率了,孫小姐一輩子的大事,因為幾句話,就定下了。”張氏道,“周家既已沒落,她還把孫女兒許給周家,過去受苦嗎?”


    “大概老人家念舊。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即使沒落,肯定也比尋常百姓要好。”許綺蘭說道,“何況孫小姐嫁過去,必定要帶去嫁妝,孫老夫人心疼孫女,定會貼補不少啊。”


    張氏連忙問道,“所以,後來這個周路是怎麽翻臉不認人的?”


    “孫小姐嫁過去初初也過了一陣子好日子,大概真心愛周公子吧,為了補上周家的虧空,把自己的嫁妝填了大半。周公子的差事還是孫家走關係安排好的。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孫小姐懷孕難產時,恰巧國公府遭了大難,全家被抄,男丁流放,女眷落籍為奴。”端木熙月說道,“周家也就翻臉不認人了,還倒打一耙,汙蔑孫家老爺收受賄賂、縱奴行兇、甚至是造反。因他家這一下,孫家流放的直接改判了斬立決,女眷一並赴死了。”


    張氏道:“怪不得叫中山狼,他先前靠孫家起勢,可孫家落敗遭了大難又不會禍及出嫁女。他家這般狠心劃開界限,也太涼薄了。”


    端木熙月接著說,“我尚未講完呢。孫家飛燕難產後一病不起,很快香消玉殞。然而死後魂魄不散,化為厲鬼向周家尋仇。”


    許綺蘭又說,“這故事裏周家孫家都是虛構的,可時間狼子野心、恩將仇報的人不止一個。所謂故事,那也是有依憑的。”


    張氏亦點頭道:“我就聽說過一個類似的。”張氏說道,“我娘家有個世交親戚,家裏時代行商,富甲一方。也是為了報恩,把自家女兒許給一個書生,並出錢給書生捐了個官。然而行商的這一家,家主忽然暴斃,一命嗚唿。家裏子弟們忙著爭家產,倒教大半產業白白便宜了其他人。這位書生不似周路倒打一耙,但早就嫌棄嶽家乃士農工商最末一等,如今嶽家敗落,他倒立時揚眉吐氣,在妻子麵前擺譜。又立刻取了二房,時時帶著,就在妻子麵前晃悠。偶爾同妻子說幾句話,也滿是嘲諷與譏笑,嫌人家商女上不得台麵。”


    “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但看他能逍遙到幾時吧!”端木熙月冷哼一聲。


    張氏又說,“他是個最最要麵子的,休妻之事有違禮法,他顧忌旁人的閑言碎語,卻是做不出來。但在家裏使勁擺臉色,有時也對妻子動手動腳,非打即罵。”


    “打女人算什麽本事?說不去也不怕他人恥笑。”許綺蘭皺眉道,“男人固然可恨,但女方也要反抗啊。一張狀紙告上去,叫他身敗名裂。”


    “先時或許能爭一爭,如今懷了孩子,她隻想忍一忍了。”張氏無奈說道,“還指望等生了兒子,能挽迴丈夫的心。可二房也懷上了,那個女人當真不好惹,往後究竟如何,真是難辦了。”


    “若是我,即使懷了孩子也要跳出牢籠。”端木熙月道,“有手有腳,害怕餓死自己不成?你口中那個商女娘家也不是沒人了,總有兄長願意主持公道吧?”


    “這話說的是。”許綺蘭笑道,“先時聽說城裏有位女大夫,就是自己撐著自家藥房,如今女端木就在眼前,可見世上的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事業。”


    端木熙月卻道,“然而女子走出後宅,多半是逼不得已。”


    “不管怎麽說,如今幹得開心就好了。”張氏笑道,“有目標日子才有奔頭。”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


    端木熙月先一步下去,同許綺蘭和張氏道了別。


    張氏又帶著許綺蘭接著逛,午間便在外頭吃,也不迴家了。等到傍晚,二人才帶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張氏命人把東西都擺在桌子上,又問丫鬟,“今日可曾有人來拜訪?”


    下人道:“白家太太身邊的親信送了一小壇子葡萄酒,說送給您嚐嚐鮮。那時我並不在,也不知還有沒有別的話。”


    張氏有些累,幹脆躺在榻上,一扭頭看見桌子上一封花箋壓在最下頭。


    這是她早年親手製的十二色花箋,如何不認得。她送了好幾個朋友,其中白夫人就得了一份。許綺蘭連忙命丫鬟取來,“趕緊把花箋拿給我。”


    “是。”小丫鬟趕緊把東西搬開一點,拿了花箋給張氏看。


    她心裏明白,白夫人是個極老實極能忍的,如若無事,絕不會派人送花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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