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宏驚訝道:“殿下既已決定背水一戰,怎能毫無準備!兵家大忌!”


    雪點點頭,背過身,道:“宏叔所言極是,此番目標不是發難於青龍,不過是去探得血祭根源的虛實。”


    白虎宏著急起來,幾步上前擋在雪前麵,道:“殿下三思,這般興師動眾,隻會打草驚蛇。何況青龍勢力強大,青龍府錯綜複雜,難進難出,輕易動不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雪的眼中光芒斂起。


    白虎宏認為這是一種魯莽和不負責任,立在一邊鎖著眉頭不說話。


    雪故作一個輕鬆的表情,道:“宏叔且先想個由頭,未必會要動刀動槍,凡事都往好處想才是。”


    白虎宏鄭重地看著雪,道:“更需做最壞的打算。”


    雪滿意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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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宏走出四方廳,躬身坐進轎輦,思索著雪既然已經打算進青龍府,說明必然有確鑿的根據,八成與上迴小王姬在青龍府遇難有關。倘若青龍有罪,為什麽不直接問罪於青龍,卻要如此迂迴。難道是缺乏鐵證,亦或是沒找到下手的突破口。想來小王姬是誤闖結界而遇難,而當時青龍惜陪同小王姬玩耍,卻無法找到失蹤的小王姬,身為青龍嫡女,又是青龍源的掌上明珠,竟然完全束手無策,甚是奇怪,看來問題就出在那個結界裏。雪想要親自去青龍府一探究竟,估計就是衝著結界去的。


    白虎宏閉目思索著,探尋結界的入口隻為其一。當今局勢穩定,青龍是第一貴族,青龍源樹立的良好形象深入民心,輕易動青龍會造成民心動搖,逆流而上事倍功半,此為二。不僅要進青龍府,還要帶上大批人馬,一來尋找結界的突破口,二來施壓,看看青龍的反應如何,若能撕下青龍的麵具自然是一舉兩得。一旦青龍失去民心,撼動青龍就成功了一半。所以,這次行動要麽取消,要麽就一定會有衝擊力,如果青龍不做反抗,結界就可能被破,如果青龍武力反擊,動刀動槍在所難免。


    如果雪心意已決,就算白虎不參與,此事也必然會發生。青龍所為已是傷天害理,朱雀都險些滅族,朱雀應當是最恨青龍的,為什麽族王沒有尋朱雀的援手,而是選了白虎,白虎宏百思不解。不過,如今靈兒在王室的庇護下狀態穩定,白虎宏就算拚了老命也願意跟隨族王下一次狠手,給靈兒尋一條生路。隻是,勝算究竟有多少。


    白虎宏坐在轎輦裏,深吸一口氣,族王交代要先想個由頭,意思是最好不動武,確實該細細謀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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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練習流星以來,小夜幾乎熱忱到了入魔的境界,除了功力造詣上依舊勻速進展,其他方麵都可堪稱走火入魔。比如,平日裏走路也開始甩著小繩子,坐著休息時就愛丟石子練準頭,打準了就很是滿意,打不準就自我較勁,一般情況下,準確度視距離而定,距離近的自然命中率高,距離遠的基本都打歪了,於是大部分時候都眼神專注略含兇氣。甩著小繩,哼著小調,時不時扔扔石子,眼中殺氣騰騰,整個一街頭混世小霸王的模樣。


    這日,小夜走湖邊經過,一邊走一邊朝湖裏扔石子,卻見遠處青龍源一行人馬經過。青龍源走在最前麵,後麵緊跟著一個中年人,看上去像是管事級別的,在後麵陸陸續續跟著六個人,穿著小廝服,挨個手裏捧著些東西,排成一列,安靜地低頭走路,周邊景致連看都不敢多看,真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好家丁。


    小夜上迴去青龍府誤闖結界引起一番騷動,還在祠堂打了一架,對青龍祖先大不敬。雖然她也是受害者,但終是自覺理虧,於是自那以後,但凡看到青龍的人都自覺地繞道而行。今日見青龍大當家來了,趕忙心虛地躲進灌木裏大氣不敢喘,偷偷地等著青龍源走遠。


    說來奇怪,小夜躲在遙遠的灌木裏,透過灌木的縫隙觀察青龍源的動向,卻感到青龍源似乎也側目正盯著自己。小夜雙目受損,無法目視千裏,靠的是女子的第六感,但是青龍源一向不屑於搭理她,每逢大宴,青龍一脈從來都當她是空氣,如今為何特地盯著她,果然是擾了祠堂被記恨了?可是青龍源的視線並不是憤怒和不滿,倒是親切和藹的感覺,甚至有點殷切,隱隱有求與她似的。


    小夜躲在花花草草中,心虛到心慌,真擔心青龍的大當家一時氣上眉梢捉了她去生殉青龍祖先,抖抖活活地蹲在草地裏,終於等青龍源走遠了,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朝反方向跑開了。


    小夜在王府裏四處溜達,沒事就練兩手,沒想到一個半時辰後,又碰上青龍源的人馬。此番隻有青龍源和管事兩個人,依舊一前一後地走著,那幫小廝沒有跟著。小夜忙不迭地退迴到屋簷邊的牆角躲著,心裏暗暗叫苦,怎麽一日見了兩迴,真是冤孽啊。


    小夜躲在牆邊,真心盼望著青龍源趕緊迴青龍府吧,堂堂王府難道是可以任由他隨便閑逛的嗎


    待青龍源走後,小夜一路小跑迴了一方小院,看來今日不宜出行,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屋裏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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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明月鬆間照的時候,夜幕降臨,耳畔聞得清泉石上流淅淅瀝瀝,墨色的天空又飄起雪來,月光下,仿佛一層輕紗漫天飛舞。在小夜蹲在院子裏趁著月光擺弄玄魂草的時候,雪正大步流星地走向息香宮。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一進息香宮,雪就似笑非笑地吟道。


    銀站在安息香樹下,看著白色的安息香花和紛紛揚揚的雪花融為一體,道:“今日好興致,你的秋思該在晚晴宮才對。”


    雪搖搖頭,踱步到樹下,一同欣賞這渾然天成的白茫茫一片,道:“非也,並不是我的秋思,另有其人。”


    銀淡淡地督了一眼,笑道:“誰的秋思落你這了?”


    雪又搖搖頭,認真地看著銀,道:“是落你這兒了。”


    銀若有所思地目光遲疑了一會。


    雪道:“今日青龍源來了。”


    “哦?”銀淡淡地並不關心,“不會是來負荊請罪的?”


    “自然不是,是來提親的。”


    銀這才看向雪,心中猜到大半,又漠然的轉過頭,不予理會。


    雪笑打趣道:“青龍妹妹自小就喜歡粘著你,後來長大了見到你就臉紅語塞,真心可見。”


    銀不說話,淡漠地望著墨色的天空。


    銀望著天,雪看著銀,不禁擔憂起來,問道:“你對青龍妹妹有那種意思?”


    銀依舊不語,好像心思飄遠了。


    雪有點拿不準了,拍了拍銀的肩,道:“我問你話呢,青龍源上門提親了,青龍惜也是個對你用情專一的好姑娘,你倒是給句話呀。”


    銀半晌才道:“你還不知道我?明知故問。”


    雪笑了笑,道:“我也覺得你沒那意思,不過剛看你出神的樣子還真一時糊塗了,你呀,就是心思太多太難懂。”說著徑自坐到亭子裏,道:“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帶著她玩過,雖然態度冰冷傷人了些,不過這樣也好,不耽誤不玩弄,快刀斬亂麻。”


    銀笑著調侃道:“看來刀還不夠快。”


    “唉,我這個做大哥的真擔心天下沒有人能與你琴瑟和鳴,就算勉強娶妻成家,你也依舊內心孤獨。”雪端起茶壺給自己倒茶。


    銀慢慢地跟了過去,並不理會雪的擔憂,道:“你是不是想我應下?”


    雪的手停在空中,茶壺微斜著一滴茶也沒能溢出,抬眼看著銀,真不愧是雙胞胎弟弟,什麽都瞞不住啊,嗬嗬道:“你怎麽知道。”


    銀坐定,道:“你向來知道我的脾氣,照往常你就會幫我推掉,今日卻專程來跑這趟,難道不是另有用意?”


    雪有點不好意思,道:“我確實想先做緩兵之計,知道是委屈你了,不過也不是真的要你娶她,可以先說是交往看看。”


    “我沒意見。”


    “啊?”雪有點驚訝,銀的性子寧折不彎,他不願意的事誰也說不動他,今日怎麽這樣“任人擺布”?


    銀笑了笑,道:“我與青龍惜怎麽看都可稱為‘天上雙星並,人間兩玉誇’的天造地設、才子佳人,這樁婚事於情於理並無不妥。”


    雪有點不明白了,因為看上去登對所以就可以成親?急道:“你不喜歡她,你得看清你的心意才行。”


    銀淺淺地抿了一口茶,道:“你究竟是來勸成的還是勸阻的?”


    雪一時語塞,他隻不過想借此事去查探青龍府,並沒有真的要用銀的終身幸福做政治犧牲,銀的態度未免太隨意了。一時氣悶,皺著眉頭不說話。


    銀道:“這可是青龍送上門的機會。”


    “但也是危機,”雪正色道:“青龍源主動提親,他為何急於此時,等不及的不是青龍惜,是阿慕。”


    “也不是阿慕,是他自己。”銀放下茶杯,道:“他知道事情敗露,就急於助阿慕複活。阿慕已持續那個狀態萬年了,就算得了純血,醒來的也不再是阿慕了。有沒有純血,那都不過是一具屍體,又有何可著急的。”


    “可青龍源敢上門提親,就是要意圖圈定一個純血,之後必然有所準備,對你不利啊。”


    銀戲謔地笑著,說:“不是還有你們保護我嗎?”


    雪懶得和他爭辯,銀的話沒錯,就算銀真的接了這事,他也絕對不會讓銀受到半分傷害,但凡敢傷了銀的,他這個做哥哥的第一個站出來以牙還牙。轉而又道:“倒是有點對不住青龍惜了。”


    “為何?”


    “她是真心喜歡你啊,我看得出,旁人也都看在眼裏,你卻是這麽個冷淡無情又決絕的人,沒給過她半分念想,她追了你這麽多年,我都為她不值。我這是在踐踏人心了。”


    “放心,是我在踐踏,不是你。”


    “可她是無辜的,青龍源幹的事她也不知道,她連自己的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憐。”雪耷拉著腦袋好像很是感懷。迴想小時候,他們兄弟兩經常和四大貴族見同齡的孩子來往,那時的青龍惜嬌嬌小小柔柔弱弱,從小就沒了父母,又處在青龍那個人才倍出競爭激烈的圈子裏,孤獨,寂寞,無助,大概困擾了她很多年,若不是青龍源視她為掌上明珠,青龍府大概早就沒有立足之地了。好在骨氣很足,總是一副大小姐的高貴和不可侵犯,從不低頭。唯獨對銀放下一切驕傲,就像個跟屁蟲的小妹妹,但凡有銀的地方,總見邊上跟著小小的青龍惜,後來銀時常外出玩耍數日不歸,她就日日巴巴地等。雪越是迴想越是覺得心裏有愧,雖然青龍惜是單相思,但終歸兒時是一起長大的小妹妹。


    “她並不是一無所知。”銀淡淡地說。


    雪看向銀。


    “她的選擇是視而不見,仍其發展。”銀的表情十分平靜。


    雪收迴視線,青龍惜確實有所洞察也有所隱瞞,否則怎會在小夜失蹤後第一時間求助於銀,而不是求助於她的爺爺青龍源,她知道爺爺所為非善舉,但她也不想為難她的爺爺。


    銀一手撐著臉頰,問:“你說,如果讓她在青龍源和我之間二選其一,她會選誰?”


    雪想了想,道:“大概是她爺爺吧。”


    “不是大概,是必然。”銀不以為然道。


    雪無奈地笑了笑,歎道:“曾經我真以為你會被她收服了呢。”


    “胡說,”銀笑道:“我隻當她是妹妹,倘若日後終有一站,留她性命吧。”


    雪點點頭,又打趣道:“唉,你隻當她是妹妹,她卻愛了你那麽久,就算在她心裏你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可惜呀可惜。”


    銀也笑道:“覺得可惜的可不止你一人。”


    “還有誰?”


    “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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