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手上的魚骨戒上果然如小夜多說,嵌著他那顆偌大的珍珠,瑩瑩地閃著柔光。


    北朔風悲喜交加,這是他親自做的魚骨戒,是他親自下海千挑萬選的大珍珠,如今成了枚舉世無雙的珍珠魚骨戒,細絲纏繞,鑲嵌的手法十分巧妙,似乎在訴說著“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的愛情宣言。


    北朔風不禁淚下,安見了,安慰道:“靈兒隻是睡著了,你也不要太過哀傷。我們去外麵吧。”


    北朔風險些就要哭成個成了淚人,一步三迴頭地跟了出去。


    北朔風失神地走出歸墟殿,安迴過身來,道:“靈兒的狀況你已見到了,不瞞你說,她什麽時候能醒,甚至能不能醒來,我們都沒個準數,你……”


    北朔風不禁抹了把眼淚,低聲道:“我等她,不論多久!”


    安稍稍詫異,轉而又微微一笑,道:“若靈兒醒來,必定第一個告知世子。”


    ———————————————


    安領走北朔風後,雪大喝一口茶就起身去了一方小院,打算訓斥小夜一頓。


    來到一方小院,卻見銀和小夜兩人在院子裏頭對頭地趴在案幾上不知在琢磨什麽。走近一看,居然是漣叔的牌位,雪皺著眉頭道:“你倆在忙活什麽?”


    小夜一聽雪來了,趕忙站起來行禮,雖然現在雪已不再是小夜的關注重點,但長期積累的忌憚總歸還是留下些心理陰影,何況雪總是端著族王的架子,而銀除了喜怒無常外倒是和藹可親。


    銀隻抬眼看了看雪,手上依舊在忙活,問道:“你居然來這裏?興師問罪來了?”


    小夜一聽興師問罪,不禁冷汗直冒。


    雪瞅著小夜板了板臉道:“是你把白虎靈的情況告訴北朔世子的?”


    小夜點點頭,眼珠子一轉道:“銀讓我告訴他的。”


    銀抬頭瞪了一眼,不作理會。


    雪問道:“真的是你要她說的?”語氣甚是溫和。


    銀點點頭。


    雪坐在小夜的位置,認真地問:“為何?”


    “北朔風對白虎靈用情已深,他理應知曉。何況北朔夫人早已在追查血祭之事,他若知道便早已知道,若不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


    雪歎口氣道:“罷了,既然你覺得這樣可以就可以吧。”


    小夜在一旁暗自慶幸,還好拉了銀做墊背的,果然跌了跟頭一點也不疼。


    銀白了一眼小夜,小夜心虛地諂笑著。


    雪看了看銀手裏的牌位,問:“為何要做漣叔的牌位?曆來牌位都是由最好的工匠去做的。”


    銀笑道:“難得小夜一片孝心,想親自動手。”


    雪拿過牌位看了又看,皺著眉頭歎氣。


    小夜問道:“殿下覺得如何?”


    雪看著牌位,除了題字還行,其他甚是粗糙,連邊都沒磨平整,道:“你再怎麽折騰也比不上工匠數十年的手藝。”


    小夜嘟囔著:“心意更重要。”


    銀笑了笑,雪搖搖頭,可憐的漣叔。


    小夜抱過牌位,小心地撫摸著,現已差不多成型了,還差花式雕刻和上彩,轉而問道:“什麽時候才能開始供奉爹爹的牌位?”


    雪想了想,她這牌位估計還要做個個把月,便道:“跨年祭祀之時可好?”


    小夜眼睛一亮,那可是個相當鄭重相當正式的場合,立即滿意地點頭如搗蒜,還有三四個月,正好可以安心地精雕細琢,於是內心摩拳擦掌,勢必要讓爹爹的牌位閃亮登場。


    ———————————————


    天氣漸漸轉涼,很快就入冬了,王城內外都濃鬱著年的味道。


    這幾日,天下起大雪來,一夜之間,整個王城銀裝素裹,十分美妙。雪羽飛揚夢如狂,紅牆青瓦掛薄霜。往事飲醉南河灣,鄉音成詩會館旁。紛紛揚揚的大雪渲染得整個王城古雅,悠遠,厚重,質樸。家家戶戶掛在房簷上的大紅燈籠在雪天雪地裏好像跳動的火焰,紅豔豔的喜慶無比。夜幕低垂時,天地靜穆,深深的小巷,淺淺的腳印,視線被拉得長長的,在這樣的小巷中、老屋裏,烤著微紅的炭火,聽架上的炭火細微又清脆的炸裂聲,端起溫熱的茶盞,倒上一杯清香濃茶,精致的器物如人一樣有著各自的氣質,它們身上凝聚著匠人們的巧思妙想,手上的溫度,心中的誠意。王府練功房四圍的一灣深潭已凝固成冰,透著夕陽餘暉飄灑的雪花,散著星星點點的光,異常迷人。


    小夜坐在練功房的廊道上,支起一個炭盆,凝聚內裏點著火苗,又在炭盆上架了個網架,上麵放了一碟鹵水鴨,一瓶小酒,十分愜意地吹著冷風吃著鴨肉。


    這景色真是美極了,平靜得能忘記一切憂傷,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這是小夜走出王府以來過得第一個年,這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安早已忙的團團轉了,原本雪打算安排小夜給安打個下手,沒想到上崗的第一天弄亂了賬簿,於是做賬這事就免了,第二天打碎了一摞玉盤,清點的事也免了,第三天跟侍者婢女們出門采購,結果大夥早迴來了,小夜卻玩到天黑才迴,害的安白白擔心許久,於是外出這活也免了,最終還是把小夜丟給銀,想幹什麽都扯上銀,一來安很放心,二來小夜也很安心,畢竟有銀擋在她前麵,天大的鍋都可以丟給他來背,天塌了也壓不到她小夜的身上。看書網


    小夜心滿意足地喝了小酒,哈出一口熱氣,望向對麵的山,白茫茫的雪景不禁讓小夜想到了白山,白山本就寒氣重,整個冬季都在雪中渡過,那時候每到年關,夫人都會做出許多傀儡,將每個屋子都打掃得一塵不染,掛上燈籠,換上暖色的帷幔,曾經還一起剪窗花,貼窗欞,一起做祭祀的如意結。今年,夫人一個人在白山會不會寂寞呢……


    小夜望著山上的白雪,傻呆呆地想著。


    小夜想著想著越發想念白山夫人,邊將思緒混盡風中,乘著風飛向白山。


    白山果然到處都白雪皚皚,今年隻有迎春和夫人相伴了,但依舊做了那麽多傀儡,把東院、西苑和夫人的梅園打掃的幹幹淨淨,到處都掛了紅燈籠,安和小夜的屋子也都貼了漂亮的窗花,和往年分毫不差。


    那邊走來的不正是迎春,小夜將思緒融匯在風中跟在迎春身後,迎春一年四季都穿著黃色衣裳,因為她是迎春花所化所以永遠都是黃衣嗎,小夜不禁偷偷地笑。


    迎春捧著一個大香爐來到夫人的梅園,夫人正在編如意結,桌上已放著一個,現下在編另一個了。


    迎春將香爐放在案上,道:“今年族後和小夜也不知會不會來。”


    夫人道:“會不會來都給她們編上,到時掛在她們各自的屋中,看著就熱鬧,也算是祈福。”


    迎春道:“夫人待她們可真好。”


    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迎春打點好香爐,嫋嫋青煙盤旋而出,味道清淡,甚是好聞,迎春坐到夫人對麵,道:“聽說小夜和銀殿下關係甚好,鎮沒想到,那個小夜盡染能讓銀殿下側目,都說銀殿下心性孤傲,從來沒有女子能入他的眼,但唯獨對小夜十分地好。”


    夫人聽了並未多說,隻是溫和地笑。銀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前的銀生性不羈,心在四方,說來與小夜也是投緣。


    迎春依舊自顧自地說:“唉,我也隻見過銀殿下一次,那模樣那氣質真是沒得說,怎麽也想不到小夜那樣的竟能讓銀殿下這般厚愛,我聽說銀殿下的婚姻大事一直被受各部矚目,可銀殿下卻屬意於小夜,該不會他們真的。。。”迎春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不靠譜,眼前浮現出小夜上梁揭瓦的粗糙模樣,不住地搖頭。


    夫人依舊笑而不語,想來過去的銀可不比小夜省心,隻不過先王後寵溺無人敢管,加上有個嚴於律己的好哥哥擋在眾人前麵,他倒是樂得清閑自在。


    風中的小夜卻聽得大驚失色,她和銀?這樣的流言都傳到白山去了?連足不出戶的迎春都信以為真?嗬嗬,她和銀,開什麽玩笑,銀那家夥當個擋箭牌還不錯,天天對著豈不把人悶死!再說了,銀被那麽多優質女色圍繞,怎麽可能看上她這個劣質品,何況銀上次已經明確表達了對她的輕蔑和不滿,想想就覺得火大。最重要的是,銀不近女色,這八卦被銀聽到,他那個巨大的玻璃心估計要氣得碎成渣了,那我的擋箭牌何在!必須得去解釋清楚!


    小夜忽地撤了靈力,掛在空中的樹葉噌地齊齊落地,迎春見了奇怪道:“這些葉子怎麽飄進來的,剛打掃過又髒了。”


    夫人看了看地上的樹葉,笑道:“自然是風帶進來的。”


    迎春皺著眉頭望了望院子、屋門,再到裏屋這段距離,十分不解。


    夫人問道:“平日裏也不見你出去,這些都從哪裏聽來的。”


    迎春道:“我修煉千年,也算是迎春花之王,所有迎春花都是我的耳目,我自然知道,嘻嘻。”


    ———————————————


    小夜收迴思緒,把剩下的鹵鴨肉和酒一糊弄全都倒進嘴裏,急急忙忙收了炭火和架子,出了練功房就朝息香宮奔去。


    一腳踏進息香宮,“啪”得摔了個嘴啃泥,這地怎麽這樣滑,抬眼一看,滿地都是冰,整個院子儼然一個巨大的溜冰場,息香宮什麽時候被水給淹了,好在如今天冷都結了冰,否則就成了水牢了。


    小夜正納悶著要站起來,可惜太滑了,剛站起又滑倒,隻得貼牆才勉強撐住。卻見遠處銀飄飄然地過來了,長發飄飄,衣帶飛舞,息香樹上的殘雪簇簇地飄下,哇,好美。


    不一會,銀就停在她麵前,道:“發什麽呆,一身酒味。”


    小夜迴過神來,她才喝了那麽點小酒就被說成是一身酒味,銀這顆玻璃心可真是敏感啊,於是不滿意地往邊上挪了挪,免得再被嫌棄。問道:“這裏怎麽了,滿地都是冰。”


    “我昨晚潑了許多水才結成冰,可以在院子裏滑冰是不是很有趣?”


    小夜張著嘴目瞪口呆,自己把院子潑成了冰場,這麽無聊的事真的是銀幹的嗎。。小夜突然覺得她真的一點都不了解銀,幹巴巴地笑道:“真是好有創意,不過今日我見練功房的湖水也結冰了,風景又好,為何不去那邊玩?”


    銀輕快地一笑,道:“我也去看了,湖水的冰厚薄不一,不是很安全,萬一冰裂掉進湖裏豈不麻煩,還是這裏好,沒有後顧之憂。”


    小夜深感天已聊死,實在接不上話了。


    銀看了看小夜那張被風吹得幹巴巴的笑臉,笑了笑,又滑走了。


    小夜扶著牆站在門口,看著銀快活地在院子裏轉圈圈,繞著息香樹來迴兜風,小夜一時看傻了眼。半晌才想起今日是來澄清八卦的,於是跌跌撞撞地扶牆而入。


    然而,牆始終是在外麵一圈,並不能靠著扶牆進到院子裏麵,小夜表示很鬱悶,冰天雪地的都是鏟雪除冰的,哪有人把自己的院子做成冰場的。小夜抖抖霍霍幾乎要狗爬式了,惹得銀哈哈大笑,小夜怒喊道:“你過來,我有要事!”


    銀風度翩翩地滑到小夜身邊,笑眯眯道:“什麽事?”


    小夜費力地扶著牆站穩,問道:“有一些流言蜚語不知道有沒有傳到你的耳朵裏,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別往心裏去哈!”銀認真的盯著小夜,小夜自覺壓力有點大,咽了咽口水道:“總之,我肯定不會給你找麻煩的,你知道就行了。”說完又看了看銀,銀總是這副難懂的樣子,似笑非笑,小夜稍作思索,覺得自己也隻能做到這樣,便心安理得地打算扶牆而出。


    “你聽到什麽了?”銀攔住了小夜。


    小夜停頓一下,心想我總不能說別八卦咱兩,這大概是自投羅網,隻得敷衍:“沒什麽,八卦而已都是搬不上台麵的,不足為信。”


    銀眼中閃爍,說:“我倒是聽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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