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馨含淚搖頭,問道:“何時開始病的?”


    白虎靈想了想,道:“好像在那次街市大戰活死人之後。起初隻覺得疲累,後來就開始咳血,再後來就像現在這樣是好是壞。”白虎靈一口氣多說了幾句就有些喘不上氣了。


    朱雀馨眼中越發確信,她記得那時白虎靈並未受傷,但她一直擋在前麵,離素衣人很近,素衣人自爆時血漿噴濺,好在已被封在白虎的屏障內,屏障內還有白虎靈和五個灰領,如果白虎靈中咒,其餘五人應該也難逃此劫,於是問道:“那日製服活死人的五位灰領將士可還好?”


    白虎靈被這樣一問,也起了疑心,道:“他們五人近來也身體抱恙,有兩位已在家修養多日了。”


    朱雀馨已完明白了,白虎靈卻還蒙在鼓裏,問:“馨兒這話有何深意?”


    朱雀馨笑了笑,道:“好生養身子,別再操心了,你醒過來我就放心了,我就先迴去了。”說著就起身要離開,沒走幾步又很認真地說:“平時別總擺弄北朔風寄來的東西,如果他來見你,最好別見他。”


    白虎靈不解地看著朱雀馨。


    朱雀馨想了想,擺出一副傲慢道:“算是考驗他究竟有多少真心,畢竟北朔那個不毛之地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說完調皮地笑了笑。


    白虎靈聽了,也笑了起來,邊笑邊咳。


    朱雀馨出了白虎府,上了馬車,暗暗歎氣,但願白虎靈能照她說的做,這樣才能活得久一點,希望能趕緊查明幕後黑手。


    ———————————————


    朱雀馨走後,白虎靈思索著朱雀馨的話,街市活死人大戰後,不僅她病倒了,當時屏障內其餘五人也不同程度地病了,是巧合嗎?


    正想著,屏風外進來一人,這人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祥雲繡紋毯子,自己推著輪椅倒也靈活,容貌祥和溫婉,大約中年,皮膚細嫩白皙,像是久不見太陽。


    白虎靈見了,急忙要起身,道:“母親,您怎麽來了?咳咳。。。”


    白虎夫人焦急地上前打著手語道:“快躺下,快躺下,聽聞你有病重,這兩日府裏也沒個理事的人了,都是母親無能,害你這些年這樣辛苦。”白虎夫人握起女兒的手,眼裏滿是憐惜。


    白虎靈喘著氣道:“母親隻管休息,我沒事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夫人端詳著女兒,手語問道:“剛剛來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白虎靈道:“是朱雀家的大小姐朱雀馨,她跟我同齡,您還記得嗎?”


    夫人略微點點頭,好像是聽聞當年朱雀家的女兒比靈兒早幾個時辰,又問道(手語):“你們聊了些什麽?”


    白虎靈搖搖頭道:“沒什麽,不過是姐妹間隨便聊聊而已。”


    夫人見女兒不願多說,知道她一向有事自己扛,從不讓人操心,但她在屏風後麵許久,也聽了大半,她兩一個心事重重,一個重病不起,居然都沒注意到她在屏風後,歎了口氣,也不再多問,隻默默地陪著女兒,細細地捋著女兒略微幹枯的頭發。


    白虎夫人雙腿壞死,耳不能聽,口不能言,好在眼睛還在,她能讀唇語,會打手語,勉強可以交流,數年來,她對族內事務都不甚清楚,但她察覺得出其中的蹊蹺與女兒的病大有關係。


    ———————————————


    青龍府裏,人人都緊張兮兮,行步匆匆,各自忙碌,人心惶惶。


    青源夫子緩緩走入老屋結界,結界內經過一番打鬥依舊完好如初,好像一副永遠不會變的風景畫。青源夫子踱步走過垂花門樓,親手拂過抄手遊廊上一一根柱子,看著清新淡雅又雍容華貴的院落,院子裏花團錦簇,這都是她喜歡的花,這是她最喜歡的院落。


    青源夫子走到最裏麵一間,來到水晶棺前,深深地凝視著棺中女子,沉默地輕輕觸過女子的臉頰。女子的容顏較之前越發嬌嫩細膩,青源夫子輕聲道:“阿慕,你是不是快要醒來了。”


    青龍惜來到爺爺的寢殿,卻沒見到爺爺,青龍惜裏外看了看,正納悶著,青源夫子卻從外麵款款而來,青龍惜急忙迎上去道:“爺爺,雪殿下來了。”


    青源夫子目中似笑,轉身就去了花廳。


    來到花廳,雪端坐上首,正喝著茶,夫子跨進廳內,俯身道:“殿下怎麽突然來了,老夫有失遠迎。”


    雪上前扶起青源夫子,道:“夫子年事已高,無需多禮。”


    青源夫子於下首坐定,雪關切道:“青龍府出了事,如今一切可好?”


    青源夫子溫潤含笑道:“承蒙殿下關心,一切都好。”


    “夫子身子可好些?”


    “老夫已無大礙。”夫子始終明月清風,又道:“殿下親自前來實屬無必,多謝殿下關懷。”


    雪笑了笑,道:“玄武已滅,如今青龍就是我族貴族之首,自然要更加重視。何況,此番前來其實是有一事相問。”


    夫子眼中依舊笑著卻失了溫暖,道:“殿下請講。”


    “數年前,夫子的父親青龍昊到底為何罪孽深重要實行火祭?”


    夫子嗬嗬兩聲,道:“殿下怎麽突然問這個。”


    雪淡淡而笑:“好奇罷了。”


    夫子歎道:“不敬先人。”


    “不敬先人?”


    “我青龍一向以孝當先,曆代子孫都要敬重鼻祖,殿下也知道,祖爺爺和祖奶奶的牌位一直安放於祠堂,有結界守護,先父說當年因對先人不敬,死後無顏相見,臨終前自行要求火祭。”夫子長歎一口氣,眼中哀傷道,“此番祠堂被擾,老夫失職,還傷了銀殿下和小王姬,怕是也無顏麵對先人了。”


    雪不動聲色道:“此番事出突然,夫子無需自責。”頓了頓又問道:“聽說青龍昊的兵器是一把三棱軍刀?”


    “正是。”


    “聽說是個厲害的武器,倒是很想看一眼,不知軍刀現在何處?”


    “隨先父一同火葬了。”夫子捋著胡子眼神十分溫婉。


    雪笑了笑,不再多問,又命人搬上來一堆補品,囑咐夫子好生休養,便離開了。青源夫子送到府外,看著馬車遠去,眼中漸漸寒冷。


    青源夫子迴到屋內,青龍惜端來小食,偷偷地看了眼爺爺的臉色,眼中擔憂,雪殿下這次來是為了問罪嗎,都怪我擅自作主請小王姬來府,本想為爺爺取血治病,沒想到給爺爺惹來麻煩。


    青源夫子在屋裏坐了片刻又起身出門,青龍惜跟著送爺爺出府,看著爺爺遠去的背影,越發自責。


    ———————————————


    自從雪從青龍府迴來後,就發現安時常魂不守舍地發呆。


    這日,晚晴宮裏,安和雪坐在桌前對著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各有所思,雪一向思慮甚多吃飯心不在焉,而安卻一直十分珍惜與雪共餐的時光,認真地吃著飯,認真地觀察雪的一舉一動,默默記下他喜歡吃的,從不分神。而今日,安慢吞吞地吃著,忽地嘴角被人蹭了一下,抬眼看去,雪正微笑地看著她,手上擦下她嘴角的一粒飯。安不好意思地低頭,卻發現碗邊漏了一桌,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雪笑著問:“今日怎麽這樣心不在焉?”


    安搖搖頭。


    雪依舊微笑著看著安,安略感局促,雪悠悠地問道:“銀來過?”


    安緩緩點點頭。


    “他說了什麽讓你這麽心神不寧?”雪一邊夾菜一邊問,銀的脾氣他最清楚,可安不清楚,該不會銀故意嚇唬安。


    安想了半晌,吞吞吐吐道:“我,我想去看望銀哥哥,不知道能不能做點什麽。”


    雪毫不猶豫道:“好,吃完我陪你去。”說著又給安夾了菜。


    飯後,兩人整裝一番,來到息香宮門口,安緊張地停下,雪迴頭笑了笑,牽起安的手道:“不用怕。”說著,就上前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他們一同走了進去,滿園的安息香樹紛紛揚揚白白如雪,如畫如夢,銀坐在院中的亭子裏,案上熱茶嫋嫋,道:“你們怎麽來了,請坐。”


    雪拉著安坐下,銀親自給他們上茶。


    安依舊拘謹,甚至不敢直視銀的眼睛。銀看看安,又看看雪,等著他們開口。


    安淺抿一口茶,深吸一口氣道:“銀哥哥這幾日可好?”


    銀盯著安,淡淡道:“你看呢?”


    安心裏一緊,雪投去一個警告的目光,銀這才閉口不言,默默喝茶。


    安調整心緒,又開口道:“銀哥哥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


    話沒說完被銀打斷道:“想改嫁了?”


    安再次心裏一緊,雪略微不滿地放下茶杯“啪”地一聲。


    安弱弱道:“我,我,是我沒能盡到我應盡的責任,還,還請哥哥責罰。”安其實更想說她想盡可能幫助他,可是銀的冷酷實在讓她不敢妄自開口。


    銀不再盯著安,有點不耐煩道:“你們自己畫地為牢與我何幹,你們的心結你們自己解。”說著轉身趴在美人靠上看著池裏的鯉魚快活地遊來遊去。


    安詫異地抬起眼,這是銀嗎?銀不是謙和有禮的翩翩公子嗎?一旁的雪不禁瞪著銀“哼”了一聲。


    安正詫異著,門外竟然來了個彪悍的聲音:“銀你這個混蛋!”氣勢洶洶連息香花都噗噗地落了下來。


    銀皺著眉頭,雪也皺著眉頭,安循聲望去。


    隻見小夜踏著大步,踩著滿地安息香的銀花雪葉,雄赳赳地走了進來,一進來,看到大夥都在,頓時有點癟了氣,道:“你們怎麽都在?”轉瞬又氣勢高漲,道:“正好,大家評評理!”


    銀坐直了身子洗耳恭聽,雪眯著眼睛心想小夜原來這麽囂張,安滿眼詫異,她知道小夜囂張,但小夜竟敢對銀這麽大唿小叫,還罵銀是個混蛋!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


    小夜一腳跨進亭子,並未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才開口道:“我給你的藥呢?你放哪了?”


    “吃了。”銀冷冷道。


    “吃了?”小夜瞪大了眼,滿臉不相信,直接撲上來扣銀的喉嚨,嚷道:”吐出來看看你到底吃了沒有!”


    銀左躲右閃,推開小夜,煩躁道:“倒了!”


    小夜立馬跳起來,指著銀的俊臉,狠狠道:“你敢倒了,還倒在我的院子裏,還倒在我種的玄魂草邊上,你還能再無恥點嗎!?”


    銀輕蔑地一笑,道:“物歸原主,入土為安。”


    小夜橫眉怒目,叫著:“我說過我小夜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是潑出去的水,一向是有去無迴的,你若敢浪費一粒,我就詛咒你遭天打雷劈!”


    銀攤開雙臂道:“我都浪費了,來劈我我吧。”


    小夜怒著跑到院子裏抱起一團樹葉扔向銀,銀輕輕一口氣就散了。雪和安在邊上早已目瞪口呆,為小夜的彪悍歎為觀止。


    銀反擊道:“你說過守口如瓶,轉身就去找了安,認不認罪?”


    小夜一時語塞,還真是,確實是她先失信於他了,瞬間成了泄了氣的皮球,嘟囔著:“你那點破事他們不是都知道嘛,哪需要我宣傳啊,你說是吧,二哥。”說著早已諂媚地笑了起來。


    雪聽到這聲“二哥”差點一口茶沒噴出來,安不禁掩嘴偷笑。銀輕哼著翻了個白眼,不再理她。


    小夜自以為實在是太了解銀了,他不說話了就說明這事算是揭過去了,趕忙跑上去殷勤地又是捏肩又是捶背。銀毫不客氣照單收。


    雪愣愣地看著小夜,銀這個弟弟從來都不羈得很,越是不說話越是氣頭上,幾乎無人敢給他臉色看,更無人能管得了他,好在他十分有分寸凡事妥帖不讓人操心。而小夜也很不羈,但她不像銀一視同仁,小夜是個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的,她為什麽敢對銀這樣放肆,銀看上去哪裏好欺負了?果然不羈對不羈才是王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安總算放鬆下來,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雪總說銀和小夜是一路,如今看來一點不假,難怪能在白雲鎮玩這麽久,依小夜不將就不委屈的性子,若是不合早就一拍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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