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少道:“小姐請講。”


    靈小姐道:“我與這位小燁公子甚是投緣,可否要了去?”說著又斟滿酒,道:“在此先謝過金家少主了。”說罷,又一飲而盡。


    小夜心裏暗暗佩服:這靈小姐好霸氣,簡直就是明搶呀。


    金大少看了看小夜,心想:看來這小夜果然身份不凡,此番給了靈小姐不但解決了小夜這個麻煩,還能當個順水人情,心下舒坦,笑道:“小姐若喜歡帶走便是。”


    金二少頓時就急了,差點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幸虧被金大少強行按了下去,但橫眉怒目已是再明顯不過。


    金大少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靈小姐假裝什麽也沒察覺,畢竟金府主事的是金大少,小夜坐在靈小姐身便一邊給靈小姐倒酒一邊笑眯眯地使眼色,靈小姐十分配合地笑眯眯迴了眼色,兩人明擺著串通一氣。


    金二少都看在眼裏,滿腔怒火燒在心裏,忍不住道:“我不同意。”引來在座的紛紛側目。金二少又補充道:“小燁是我明華苑裏的,我不同意她易主。”


    靈小姐略感詫異,看了看小燁,小燁憋著嘴一臉無奈,靈小姐又看看金二少,金二少確實是十分堅持。難道小燁得罪了金二少,所以金二少才有意為難?


    此時金大少臉都快氣紫了,這個不長進的明玉,他明明知道小夜是黑血,必然身份特殊,屈居金府為奴已是不妥,她自己想走是再好不過,如今還有靈小姐接手,之後小夜的生死就能與金府撇清關係,如此良機,怎可兒女情長?於是趕忙打圓場:“靈小姐見笑了,我弟弟明玉向來執拗,過幾日便也就無事了。”


    靈小姐笑了笑,溫言道:“金二少爺,小燁可是有什麽不周之處?我白虎靈在此代為賠罪,還請金二少爺能不計前嫌。”


    金二少瞪著小夜,心想:好你個小夜,原來是旁著大樹好乘涼,難怪這幾日對我不聞不問了。更加不依不饒,道:“靈小姐有所不知,小燁與我雖是主仆,實是生死之交,有同袍之宜,我金府一向善待於他,他也是我的左膀右臂,還請靈小姐高抬貴手,將他留下,金府其他侍婢小廝隨小姐挑選。”


    小夜鄙視地瞪了瞪金二少,這番說辭不正是先前金二少要帶她迴金府時,小夜拒絕他的說辭,這個金二少竟然還記得,真是個小心眼。


    金二少挑了挑眉毛,一臉得意洋洋,好像在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經於相一戰,我們也是生死之交同袍之宜了。


    此時的金大少臉色鐵青,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早知如此何必叫明玉一起用飯,待小夜離開金府他自然也折騰不出什麽了。


    靈小姐將三人細細觀察一番,生死之交?同袍之宜?燁公子不僅是銀殿下的恩人,那日灌木林還曾意圖舍命救我,如今似乎對金二少也是赤膽衷心,果然是英勇有為狹義心腸,難怪金二少視其為左膀右臂。於是對小燁更加刮目相看。可是,看金大少的樣子應該不想小燁留於金府,小燁也想要離開,問題應當出在金二少身上。於是又將金二少仔細審視一番,見金二少眼裏似怒非怒,難道金二少有斷袖之癖?


    白虎靈分析完畢後,唇邊淺笑,道:“金二少爺,凡事講究個你情我願,莫不要強人所難的才好。”


    金二少神色一變,靈小姐此言何意?


    白虎靈接著道:“男兒誌在四方,金二少年紀輕輕,又有若大的家業等著金二少分擔,左膀右臂也該多尋幾個才是,相濡以沫並不一定非得是朝朝暮暮,二少爺覺得是否在理?”


    相濡以沫?莫非靈小姐認為金二少有斷袖之癖?小夜簡直要笑出聲了,強憋著一張臉都漲鼓了。


    金二少眉頭緊鎖,這要是放人那就得任由小夜離府,若是不放人豈不就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我金明玉堂堂七尺男兒,喜歡的是女人,對同類可沒這種癖好。都怪這個小夜,明明是女孩兒,卻要裝男人,可又礙於小夜的身份不敢聲張,雖然他也不知道小夜到底是什麽身份,但血呈黑色至少也是個貴族了。於是隻能狠狠地瞪著小夜,生生氣紅了臉。


    金大少當然也聽出了玄外之音,心想著這個明玉燈紅酒綠也沒少玩耍,各色人物沒少接觸,要是突然傳出個金二公子是斷袖,那得多少輿論撲麵而來,萬萬不可。越想越覺得明玉這個傻子不會說話就別說話,這不,才幾句就被靈小姐給套進去了。靈小姐看著大家閨秀溫婉動人,實際上雷厲風行得很,早聽聞她是白虎的嫡長女,對上輔佐白虎大當家手腕了得,對下教導弟弟一絲不苟,什麽場麵沒見過,就明玉那點小心思又怎麽奈何得了白虎靈。何況小夜本就身份特殊,靈小姐今日要人明擺著勢在必得,眼看著腦門的汗都要滴下來了,趕忙斟滿酒杯,道:“家弟尚且年輕,不懂規矩,衝撞了靈小姐,還請靈小姐見諒!”說著一仰頭灌了下去。


    靈小姐果然能粗能細,抓大放小,立即就給台階下,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無妨,今後還需金府多多往來,這點小事無需掛懷。”


    小夜在一旁暗暗稱讚,好酒量,好爽氣,白虎靈果然女中豪傑。


    金二少大大的不滿,憤怒地把筷子重重地壓在桌上,剛要開口,被金大少截了話去,金大少怒斥道:“靈小姐麵前怎敢放肆!”一邊狠狠地朝金二少使眼色。


    金二少總算還有點智商,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吞了迴去,氣悶悶地扒飯。


    此後,靈小姐當什麽也沒發生,依舊與金大少談笑風聲。


    小夜對金二少心懷愧疚,她當然知曉金二少對她的一片情誼,自從認識金二少以來,金二少當她是哥們時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甚至還幫她被黑鍋,再到後來女兒身暴露,金二少的各種殷勤體貼無微不至,這是金家二少,多少女子夢寐以求,但她卻不敢接受,她也想有個溫暖的家,不愁疾苦,日日你儂我儂,遠離紛爭,但她從出生起就在漩渦中,除了跟金二少拜把子外,再不敢有別的妄想,隻能真心實意地為他祈福,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望於江湖吧。


    小夜看著金二少滿肚子委屈的樣子,心裏微微一酸。


    ———————————


    飯畢,靈小姐就帶著小夜大模大樣地離開了金府。金二少目色沉重的看著小夜離去,卻又礙於大哥在邊上不能親自去送,隻能可憐巴巴的看他們走遠。


    金大少籲了口氣,一來終於送走了小夜,金府也算少了分風險,二來為方才席間明玉與靈小姐爭執實在捏了把汗,以靈小姐的功力,金府頃刻間就能被夷為平地,如今總算平安過關,確實需要長長籲一口氣緩緩心神。一轉身,看到明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有些心疼弟弟,畢竟弟弟情竇初開,剛一動心就失戀了,安慰道:“別太往心裏去了,小夜身份特殊,本就是留不住的。”


    金二少滿眼憂傷,幽幽道:“我知道大哥的決定終是為金府考慮的,我也知道小夜不會長留府上,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金大少歎了口氣,道:“長痛不如短痛,天下女子千千萬,肯定還有更好的。”


    金二少也歎了口氣,道:“大哥當真這麽覺得?以我們金府的財力勢力,試問哪個平凡女子敢與我們平起平坐,就算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不過都是些繡花枕頭,今後再沒人會跟我一起喝酒一起賭博,一起嬉笑怒罵,暢談人生,再不會有了。”說著一臉惆悵,正是“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金大少無奈,弟弟自小被母親寵愛,對世事依舊天真淳樸,不像他從小跟著父親南闖北走,人心狡詐見的太多了,再不會有什麽期待,覺得能得一舉案齊眉的女子為妻就已是修來的緣分,而弟弟想要的卻是摯交,是靈魂的伴侶,心下無奈,拍了拍金二少的肩,道:“你與她暢談的人生也隻是你的人生罷了,你對她又知道多少?”


    這麽一說還真是,金二少細細迴想認識小夜以來的每一件事,他真的對小夜知之甚少,除了能拿捏小夜愛吃的愛玩的以外,其他似乎都是空白,連小夜到底是誰都說不清楚。之前小夜被人追殺,那人是誰,為什麽要殺她,而後又出現的那位公子自稱是小夜的哥哥,她哥哥卻更像殺手的雇主。今日的白虎靈為什麽不依不饒偏偏要帶走小夜。


    他認識的小夜日日都在玩耍嬉鬧,他也從沒見過小夜傷心難過,她從不提及她的家人,他對她來金府之前的生活一概不知,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半分顧忌。


    金二少突然如夢初醒,仿佛之前認識的那個小夜是個幻覺,越想越覺得不真實,他竟真的不了解小夜,自己這一片真心竟是白白虛付了,兩行清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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