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寧公主親啟。


    今日藥效退了不少,手腕也輕鬆起來,閑來無事,便想著寫信給你。


    除去昏迷幾日,我已記不清你離開了多久,為了讓我乖乖服藥,白柘說過你會迴來,但我大致知曉,你應當是不會迴來了吧。


    不過這並無大礙,但恢複之後,我自會去尋你。


    許多時候我會想,你有時會不會想起我,想起你曾應下的那一百三十年相守的諾言。


    晚晚,曾有那麽一兩刻,我大約是恨你的,恨你再次將我丟下,恨你離開時的決絕。


    可是同樣身負血債,我無法將心中的怨懟加諸於你,謝予遲從未責怪你可以為了任何事情將我拋下。


    但是晚晚,我恨你,是因為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將我排除在外,一次又一次!


    我嫉妒書墨,書歌,甚至是剛入府的閆淩,他們可以同你經曆一切,承受你的苦難與痛苦,可我卻在沒有你的地方彷徨無措,甚至對你的喜怒哀樂分毫不知。


    我也經曆過數十年因負罪帶來的卑怯與痛苦,你在往後靠的時候,我一直都在。


    楚穎太子需要顧全大局,保全於身,可謝予遲不是,謝予遲要的從來不是你毫無保留的付出,而是鬱晚晚毫不猶豫的選擇同他站在一起。


    所以晚晚,你迴來,或者,權當是可憐我也好。


    餘下的落款已看的模糊不清,脹痛的眼眨了眨,淚水瞬間湧了出來。


    原來她做錯了,錯的徹徹底底。


    就算是這世間滿是磨難,她都希望對方好好活著,她曾嚐試過,瀕死太痛苦了。


    所以她不願謝予遲同自己再次遭受那些糾纏不休的折磨與困頓。


    可今天她才明白,謝予遲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白柘見鬱燁失控,也是自亂陣腳,他慌忙拿出巾帕給她拭淚,卻沒成想被她攔住了手。


    “阿燁,發生什麽事你說出來,我替你解決就是!”


    沒有得到迴答,白柘隻見鬱燁忽的躬下身,劇烈咳嗽起來。


    明顯氣急攻心,以致舊疾複發,白柘立刻扶住鬱燁,用另一隻手替她順氣。


    心知鬱燁這幅模樣同謝予遲脫不了幹係,白柘立道:“不就是個楚穎太子,他迴去後,我又替你擄來就是!失去記憶也沒關係,男人最易掌控!”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鬱燁艱難直立起身。


    “閉……閉嘴。”


    她捏緊了手裏的信,倚靠著車壁,緩緩閉上了雙眼。


    白柘不再有其它動作,隻是用擔憂的目光緊盯著身側之人。


    此時,外頭一片嘈雜過後,突然傳來了列軍布隊之聲。


    鬱燁睜開眼,開口詢問:“禦林軍?”


    她立刻掀開車簾,靜靜環顧四周。


    “放心。”白柘也朝外看去:“禦林軍尚在此處,謝予遲他們還有時間。”


    “不對。”鬱燁蹙緊了眉,探出身去,忽然徑直跳下馬車。


    “鬱燁!”白柘慌忙叫喊。


    在他注視下,鬱燁穩定了身形,慢慢踱步來到禦林軍前方站定。


    “籲——”為首的統領見前方有人攔路,本想立刻出聲嗬斥,可定睛一看,不免得驚唿出聲。


    “景……寧公主?”


    他連忙翻身下馬,奔至鬱燁身前跪下。


    “參見景寧公主!”


    “你們要到哪裏去?”鬱燁垂眼覷向地上之人的羽冠頭盔,問。


    “迴稟公主,臣奉太子之命,前往睿王府抄家。”


    “那你們為何走這條路?”


    從宮裏走這條道前往睿王府足足繞了兩個街道。


    “臣……隻是秉遵太子旨意。”


    原來如此。


    鬱燁握緊了手,嘴唇微微顫抖。


    她二話沒說,衝到那統領的馬前翻身而上。


    “阿燁!你去哪兒!”白柘氣喘籲籲地趕到。


    “城門口,我中計了。”


    “我也去!”


    說罷,白柘也坐上了馬,揚起韁繩,絕塵而去。


    那統領迴到隊伍,氣急敗壞的嚷道:“你們也不知道攔著公主!”


    其餘幾人有些委屈,“頭兒,我們……也要有這個膽子啊。”


    確實,這城中膽敢阻攔景寧公主的根本寥寥無幾。


    鬱燁駕馬在城中馳騁,胸腹內傳來的灼燒感依舊清晰,可時間不允許她顧忌不適。


    她早該想到。


    若是鬱景治處置鬱廣冀,定是以血狂症一事定罪,但若是如此,他便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對赴京討要道理的楚穎使者下手。


    但不代表他不會派人暗殺。


    蔣家留給鬱景治的舊部暗衛一般養在城郊別苑,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等謝予遲他們出城之後出手。


    而這調虎離山之計,明顯就是衝著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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