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讓乾安帝玩賞了個盡興,才令撐船的太監往岸邊劃,船上的兩人各懷心思的度過這半個時辰,可有一點,那就是他們對乾安帝為何召見廖雲淮等人十分感興趣。


    “父皇,小心。”鬱明啟攙扶著微醺的乾安帝,順著搭好的艞板從船艙走了下去。


    乾安帝將手臂搭攏在鬱明啟的肩膀處,慢悠悠地下船,待站立穩住身形,隨即放開鬱明啟。


    “今日也算是一掃朕前幾日的鬱結,你叔侄二人迴去吧。”


    緊隨兩人其後的鬱廣冀也剛下了船,聽見這話,表情微微凝滯。


    這話的意思十分明顯,乾安帝並不想帶著他們一起去聽廖雲淮對於相國一案的稟報。


    “是。”鬱明啟雖心中失落,還是同鬱廣冀一同行了辭禮。


    待目送乾安帝帶著孫籍慢慢走遠,鬱廣冀將方才在船上褶皺袖口理平,慢條斯理地開口:“永安巷那個說書郎,平日這故事說得十分精彩,皇侄可有聽過?”


    “皇叔說笑了。”鬱明啟轉過身來,挑眼看向鬱廣冀。


    “永安巷都是些屠夫馬販,乞丐和脫了籍的奴隸,哪裏有位說書先生?”


    鬱廣冀多方派人查探,才理清流言所向,那首個傳言最初就出自永安巷,但就算是抓住了幾個散播流言的乞丐嚴刑拷打,他們也隻說是聽旁的乞丐口口相傳,道隻要將劉章和那事傳播開來,就可以去一位叫二癩子的乞丐手裏拿賞金。


    可不管他們如何去查,都未抓捕到一個叫作二癩子的乞丐。


    而他今日一言,為的就是試探這鬱明啟是否就是這流言傳播的幕後主使,也不知是他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的不知情。


    鬱廣冀冷笑一聲,“也罷,傳聞當不得真,而且本王那好七弟剛正不阿,明鏡高懸的秉性,自然會讓此事水落石出。”


    有些不明所以的鬱明啟略微思索一番,便朝著對麵的鬱廣冀拱拱手,笑答:“那是自然,自古無人能誹之事,定未所為,劉掌司身正不怕影子斜,當然會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還未等鬱廣冀開口,便聽鬱明啟接著道:“明啟探望母妃,就先行一步,皇叔,告辭。”


    見鬱明啟利落轉身後便快步離開,直至消失在小道盡頭,鬱廣冀還站立在原地,雙手負後,目露沉思。


    景寧公主府。


    剛過完用早膳的功夫,書歌捧著幾份剛從膳房端過來的茶點,叩響了鬱燁的房門。


    “入。”


    待房中人應答,書歌便推門而入,隻是進門,便瞧見鬱燁倚在窗欄邊,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台上擺放的一盆花。


    對,就是一盆花,書歌睜大了眼,待將糕點放下後,就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那盆東西一番,發現它真的就是一朵平平無奇的花而已。


    這就奇了怪了,既不是前朝瓷器,也不是珍奇擺件,這公主怎麽會在這種東西上分散了注意力。


    “公主,這花……是長玥公主送來的?”書歌靠近了些發問。


    鬱斜了她一眼,那表情仿佛聽到了什麽十分可笑的事。


    “石斛蘭。”鬱燁開口,“三年前,孤最喜愛的花。”


    這事,書歌與書墨皆不知情,他們隻隻鬱燁癡迷於古物擺件,卻沒想到,鬱燁也有屬於普通女子心性的一麵。


    見鬱燁神情有異,書歌識相地噤了聲,下意識地又往那桃粉色的花瓣尖望了一眼,輕聲詢問:“這花似乎不容易養活,照料之事,還是書墨來吧。”


    “不用管它。”鬱燁解開束起的長發,緩慢踱步至桌前坐下。


    既然鬱燁都發了話,書歌也就不再開口,她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呈放至桌麵上。


    此時,鬱燁正仇大苦深的抬手,皺眉嗅著剛剛書墨派人送來的藥,那碗中黑色粘稠液體,任誰見了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見書歌動作,便分過神瞟了一眼桌上紅彤彤的紙張,隨即嫌棄地把碗擱置在桌上。


    “陳端,六十大壽,半隻腳還沒埋進黃土裏呢,就又想著設宴?”


    “公主。”書歌拉長了聲調:“這次的宴會您可真的去了,自上迴宮宴,您再沒出現在其他官家場麵,這次又受了傷,京貴間傳什麽的都有。”


    “上迴練武場,孤不是露了麵?”


    “那次哪兒成啊。”書歌語懇聲切,“您一到練武場,瑾王爺就派人將場上四麵八方都給圍了起來,半個人都不能放進去,更別說您在場後頭……”


    “放心吧,孤會去的。”鬱燁漫不經心地答話,將麵前那碗黑乎乎地的東西朝著書歌的方向一推。


    “把書墨給孤準備的東西倒了,記得,尋個遠點的地方。”


    鬱燁就知道,上迴長玥帶著她翻牆那事,書墨肯定在心裏膈應了許久,這才在她藥上下了功夫,打著添補藥的名頭,給她多加了這一碗堪比黑沼泥般的不明什物。


    正在書歌糾結到底要不要替鬱燁倒掉這碗東西的時候,隻聽鬱燁又道:“把這請柬送到沁央閣,屆時孤帶著她一起。”


    “公主無需如此。”書歌答:“方才奴婢便是從陳府侍衛那處拿了兩份請柬,一份已經讓戾風送進了沁央閣。”


    “哦~”鬱燁表情立即變得有些豐富,長玥來到這裏也不過幾月,便已有權貴上門結交?難不成,是看上了她一身的……好武藝?


    看著鬱燁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擺上的茶點,書歌歎了一口氣,主動上前把她麵前的碗移開,開始思量著如何找個地方去把這碗東西埋起來。


    “那奴婢先退下了。”


    還在煩惱去哪兒埋東西的書歌小心翼翼地將碗藏在袖口裏,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卻不料同推門而入的書墨打了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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