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的死亡像是發黃的黑白照片一樣,過去的時間漸漸拉長,影響越來越大。值得感慨的是,在夏洛克跳樓之後,一段時間裏鋪天蓋地的那些故事突然再次出現了翻轉。新的證據出現,莫裏亞蒂的失蹤,人們終於意識到那個死在屋頂上的人是真正的拿破侖。


    從這個邏輯上演變出來的,就是無端枉死的諮詢偵探夏洛克。真正厲害的人在無聲無息中就翻轉了所有人的感知。大眾總是最容易被誤導的,這次麥考羅夫特充分證明了自己對於媒體的掌控能力。可惜他晚了一步,問題在根本上出了差錯。


    夏洛克的受難讓他心碎。雖然報紙上隻是簡單的介紹,但在凱瑟琳的眼裏,總是能多出一些東西來的。


    她漸漸的發現自己是真的很了解那個男人。不僅僅是那些信息分析,還有幾個月中的很多時間或長或短的接觸。聰明人之間的交流驚心動魄並且讓人愉快,加上兩個人都是那種可以在很短時間內了解別人的家夥,於是兩個月的認識時間就好像是長跑了將近十幾年的時光。


    凱瑟琳現在迴頭看看的時候,並沒有那是很長時間的認知。平庸的人像是一本書,被人翻閱幾下就結束了。但厲害的人卻是電子書,總是實時更新,你永遠翻不完他的底細。


    這幾天的雨下的忽大忽小,斷斷續續的卻總是纏綿不絕。連同那種陰冷的感覺也揮之不去,幾天下來,凱瑟琳就覺的有些壓抑了。


    然而她終於過上了之前沒有想過的,那種正常學生的日子,每天上課下課,應付一些來自象牙塔的小小質疑和詰難,即使那些學生都不是傻瓜笨蛋,但他們的閱曆畢竟淺薄,有些地方脫不出條條框框,應付起來也能算作是一種樂趣。


    魔法部的工作就更加算不上挑戰了。無論是貴族畢業的斯萊特林,還是勇敢的葛萊芬多,同齡人沒有凱瑟琳的經曆,就算是年長的,也未必能算得過凱瑟琳。


    日子就這麽平緩而毫不遲疑的向前推進。


    靜下心來的凱瑟琳終於耗費了一段時間去遊覽了整個校園。她先前的狀態確實不是很穩定,一個身處老牌名校的學生竟然沒有花費一段時間去遊覽一下自己的學校,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期間的那些曆史榮譽感之類的姑且不說,凱瑟琳還從同學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奇趣的故事。當凱瑟琳靜下心來經營的時候,很少有人會不喜歡她。


    於是隻是幾天的功夫,凱瑟琳的身邊多少有了一些歡脫的朋友。有人不無誇耀的對凱瑟琳炫耀學校辯論賽的輝煌成就,這所學校有著悠久的曆史,不乏知名的人物。他們有不遜色哈佛的深夜苦讀,也有不差於劍橋的《夜間攀爬指南》。


    凱瑟琳對這所學校的認知不斷你的加深。現在的她當然不會像當年一樣控製不好自己的異能,於是左手觸摸一些古建築,看看曾經的國王們在圖書館拿起某本藏書,苦惱的思考課後的作業,或者是時下的一些名人在課堂上被教授批評。


    直到有一次凱瑟琳在看一本書的時候,閃迴的記錄出現了麥考羅夫特閱讀的樣子。影像中的男人年輕挺拔。雖然說不上那是他最好的時光,但凱瑟琳從他那是倔強的唇線和表情中,多少還能讀出一點疾世憤俗的樣子。


    那個時候福爾摩斯就是西裝革履的了呢。凱瑟琳左手反複把玩那本曾經被福爾摩斯借閱過的書,直到那段影像在反複提取之後趨於模糊,她才有些失望的放開了它。


    之後是一段漫長的臨摹的過程。凱瑟琳的素描本幾乎每三四天都會更換一次。直到換了五本本子的時候,她才懵懵懂懂的停下來。重新審視自己的心。


    這個時候,距離夏洛克‘死亡’已經兩個月過去了。


    是什麽讓她不敢去實踐自己所謂的補償。是什麽讓她畏手畏腳,遲遲不去道歉。這個問題凱瑟琳也在不斷的問自己。直到她有一次翻到自己的素描稿,白色的畫紙上呈現出一個長方體的輪廓。雖然還不是很明朗,不知情者根本看不出畫麵上的東西是什麽,但這個圖形對於凱瑟琳無異於是一道驚雷——她畫了一張夏洛克的墳墓!


    深埋於六尺以下的愧疚被重新挖掘了出來。在短暫的打擊之後的,凱瑟琳的突然就想明白了。


    難得這個多雨的午後沒有雨水落下。但凱瑟琳還是帶了一把黑傘,打車前往了她所知的一家心理諮詢中心。


    午休的時間剛剛過去,凱瑟琳站在那棟白色雙層別墅的前廳,仔細的把時間安排看了一遍。這種機構對於病人的保護非常嚴密,基本的信息包括性別和姓名都不會輕易的提及。


    但關於治療的病症,和相應的預約號,還是會答應在題板上,方便預約過的人察驗。


    凱瑟琳本來沒有打算一次就能找到華生,但幸運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壞運到了一定的程度,終於的算是否極泰來了。


    凱瑟琳多少研究過一些演繹法,之前獨自運作的時候怎麽都不能推理出什麽來,現在終於有了點心得體會了——第一次就用在了華生的身上。


    為了能夠和軍醫有一段相對平靜而不受打擾的交流時間,凱瑟琳很是花費了一些功夫。


    軍醫推開門進入房間的時候,意外發現坐在他對麵的人從的他熟悉的那個心裏醫生,換成了另一個他熟悉的人:“凱瑟琳?你怎麽在這裏。”


    凱瑟琳為了見華生,出門之前特意的帶了一個保溫壺。凱瑟琳把功夫花在了如何平複軍醫的心情上了。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你都知道了?”華生下意識的認為這是心理治療的一種,他對於這個專業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僅有的認知都是來自的電視上的一些電視劇——往往這些劇本說的都是一個人陷入了低穀,然後親朋好友來鼓勵之類的。


    也就是軍醫,一直到現在,他還認為凱瑟琳是麥考羅夫特的人。


    凱瑟琳把保溫壺裏的紅棗茶倒在杯子裏,遞給華生——不要懷疑,這個小技巧也是凱瑟琳從電視上學來的。她現在雖然學習的是犯罪心理學,但這和創傷治療並不隸屬同一個種類。更何況她學習這方麵的時間還短,如果要她用這個來治療病人的話,就好像···讓一個學過大氣槍的人直接挑戰特種兵。


    “謝謝。”事實證明這招還是有一點作用的,華生看上去稍微平靜了一點他。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為自己辯護道:“其實我的狀態並沒有這麽差,你們不用理會我,我總歸會慢慢走出來的。”


    凱瑟琳坐在華生的對麵,窗外是有些溫暖的太陽,有微風吹動了樹枝,沒有響動的搖晃看上去有些蕭索。


    凱瑟琳看這對麵這個忠誠的男人。他曾經是個堅強是士兵、一個優秀的醫生,但他現在卻這麽的灰敗。華生的狀態讓凱瑟琳更加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罪,這是她的罪!


    誰都看得出華生的外表並沒有他強裝的那麽完好。凱瑟琳定定的觀察了華生一會兒。她在心裏猶豫了一下,到底是隱晦循序的說明事情,還是直接了當的把一切皆是清楚。


    最終,凱瑟琳做了個深唿吸。她決定選擇後者。華生是個堅韌的人,他不需要那種柔軟的垂憐,他隻需要一把刀,一把直接剖開所有痛苦的鋒利之刃。


    然而凱瑟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的時候,華生卻率先說話了。或許是看氣氛有些緊張,也有可能是他已經被逼迫到了邊緣。


    華生有些虛弱的笑著說:“拜托,別擺出那種表情來?”


    凱瑟琳被打斷了,她有些奇怪自己是什麽樣的表情。但她又有些懷疑自己是聽錯了軍醫的意思:“什麽?”


    “抱歉,我是說,能不能不要擺出那副你們都知道的表情。雖然很多時候你們都覺得我應該知道想到,但我確實還蒙在鼓裏。”


    凱瑟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她索性截斷了華生的話頭。嚴肅的看著他說:“我並不是來幫助你走出這個困境的。事實上我算不上是一個救助者,我們都是難友,隻能說是互相幫助。而其中的不同就在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次輪到華生不明白情況了,他側了側頭,眯著眼睛問凱瑟琳:“什麽?”從華生的側麵,凱瑟琳看到了他已經微白的鬢角。說不上這是不是一夜之間白的。但如果要說夏洛克的死對誰的影響是最大的,那一定是華生了。


    ——凱瑟琳認為華生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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