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麵上有幾遝信和傳真件,這些是從京都市場轉來的十幾份舉報信和建議性傳真件。


    還有幾遝傳真件,都是其它市場這二天發過來的幾十份傳真件。


    這些信和傳真件合計上百份,都是在這三天之內,從全國各地做處方市場的主管、市場部經理們發過來。


    他們口徑一致的統一,都是堅持反對公司剛出爐的非處方藥市場的新政策。


    這集中在一起發難,有點像“逼宮”“清君側”之企圖。


    這種情況,自公司創業七年來破天荒第一遭,讓程有福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


    讓程有福根本沒有料到的是,京都市場這邊非處方藥銷售業務剛走上正軌,處方藥業務渠道的那幫大佬們就群起攻之。


    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這場風波的起源地就在巴京市,而京都市場的反對聲,正在逐漸漫延至全國市場。


    處方藥市場可是公司銷售的主渠道,占全公司80%以上銷售量,這板塊可不能出現波動,否則會動搖g公司根基。


    程有福是做處方藥市場起身,雖說他知道非處方藥市場的巨大潛能,但非處方藥市場的廣告投入也是巨大的。


    第一個吃螃蟹者畢竟有風險。


    瑪的,這幾天突然而至的“逼宮”行動,肯定有幕後指揮和策動者。


    是誰?有何企圖?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公司常務副總耿建,將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幾十份書信、郵件抄文疊好,然後用押書石給壓住,長歎一聲對著程有福說道:


    “總裁,這件事情隻怕即成了事實。事到如今,我們一方麵要安撫好王兵他們這幫主管,他們一旦騷動起來可麻煩了;另一方麵壓製一下非處方市場的現在政策,不行,咱就把蕭建軍這愣頭青從巴京市場給撤換迴來。”


    程有福聽罷,仍舊麵色陰沉,渾身處在暴走的邊緣,語氣極其不善:


    “這些老子都知道,問題是非處方和處方,就像是翹翹板的二端,這頭一壓那頭翹,雙方都在爭奪自己利益的最大化。我們總部作為第三方,要思考如何去平衡、協調,在這場搏弈中,將市場中的不利因素,轉化為公司利益,以達到最大化才行。”


    程有福一針見血地闡明了自己的鬥爭策略。


    他作為這家股份公司的掌舵人,猶如土皇帝,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會有。


    他研究黑厚學,開始玩弄起帝王平衡術,將自己挑出界外看熱鬧,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醫藥銷售隊伍就像是一個國家的軍隊,程有福深知,這軍權不能輕易旁落。


    公司分派到部分省市區的辦事處主任,市場部經理相當於他的封疆大吏,主管們就是帶兵的大小將領。


    對於辦事處主任或市場部經理的任免工作,都由他程有福親自審核並簽署,猶如皇帝的詔書。


    主管一級幹部派到市場前,他必須親自麵談一次,甚至於重要市場的主管,他都會親自插手安排。


    他們這樣人是公司的命根子,好比是帶兵打仗的將領,對於他們這些人的掌控和使用,是程有福的頭等大事。


    掌控好他們,就好比把控了軍隊的指揮權。


    公司負責銷售的副總裁名義上為耿建,實際上是程有福在暗中親自抓。


    這樣一來,耿建就像是個傳話筒,一個擺設,沒有什麽實權,這讓他耿耿於懷。


    這些情況,市場上那些市場部經理等封疆大吏們,其實都心知肚明。


    所以,有什麽重要事情,他們都是直接繞過頂頭上司耿建,而直通車開到程有福那裏。


    這樣的格局,程有福不忙嗎?


    忙,太忙了,每天隻睡五六個小時,連上廁所都在接電話。


    但他的助手耿建呢,心裏是憤恨不平。


    他姥姥的,我是公司董事常務副總,公司核心創始人之一,二號人物,怎麽就變成了有職無權的窘境?


    心有不甘呐!


    都說夫妻之間有七年之癢,其實合夥創業同樣也存在七年之癢。


    內耗,這是國人的通病。


    京都市場是六年前,是由程有福親自帶錢帶人去操刀開發的。


    像王兵、章尚榮這些主管,程有福太熟悉了,都是最初闖京都的六大金剛之一。


    想當初他們還在一個屋裏睡覺,喝酒,甚至於一起肩扛手提的搬運藥品。


    當年,他程有福親自開著天津大發麵包車,從火車貨運站裏去提貨,然後送到各醫藥公司倉庫。


    現在他到京都,偶爾也會叫上王兵他們幾個主管喝頓酒一起聊聊天。


    真所謂情深如海。


    “總裁,那我們得盡快拿出個具體辦法來啊。”耿建在旁嘀咕著。


    耿建不太懂銷售,原是b大哲學係82屆畢業生,分到家鄉g市的醫學院基礎教研室當老師。


    而那時的程有福,比耿建小三歲,剛考上本校藥物學研究生,就跟耿建這批年輕教師們住在同一棟樓裏。


    他像一位純樸的鄉下小兄弟,跟在大城市裏哥哥們屁股後麵轉,開始大家關係都很近。


    十餘年光陰,世道變遷,昔日鄉下小弟,如今變成了大家的老大。


    程有福聽罷耿建的嘟囔,斜乜著眼瞟了他一下,心道:


    喔靠,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好事都讓你‘笑麵虎’給占盡了,惡人讓我來當,做春秋大夢去吧!


    他這段時間以來,對耿建、趙燦龍這幫公司初創合夥人甚為不滿。


    當初公司成立要大夥出錢時,相互推三阻四,大講家庭經濟困難。


    現在形勢好了,要落實各自股份時,開始表功奪利,相互斤斤計較,屢屢爭吵得頭都大了。


    程有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著,透過超薄鏡片用白眼瞅了昔日的‘耿老師’一眼,撇嘴道:


    “耿兄,辦法得由你們營銷部門先拿出個方案,然後再經討論呈報上來,董事會討論,不能什麽都是我個人來定,豈不‘獨斷專行’了嗎?”


    耿建低頭耷腦的垂手而立,聽著老大訓斥,他早已沒有了當年b大畢業時的那股子神氣了。


    他深知營銷不是自己的專業優勢,藥品更是門外漢。


    抓營銷這個燙山竽,都是其它幾個合夥人慫恿他來抓管的,說什麽“公司不能全讓有福給霸占了嘛。”


    你姥姥的,我也是被逼無奈,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莫得辦法嗬。


    在昔日學生手下‘混差’,有職無權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哦。


    但耿建想到自己已無退路,今後的前途利益都栓在這公司裏,一榮俱榮,也隻能是忍氣吞聲,等待時機。


    “那…總裁…我這就去按市場部安排方案…”


    “嗯…”程有福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頭都懶得抬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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