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就坐在沒有被褥，隻有一塊硬板的鐵絲*******，他用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腿，指甲再一次刺入大腿的肉裏麵。
隻有這種痛苦才能夠緩解張小凡心中的情緒。
他沉默好一會之後，終於開口說了一句：“離婚吧。”
而這一次，卻是讓手機那一端的秦書瑤愣住了：“你說什麽？”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其實這一次通話，可以說是在過去三年裏麵，夫妻倆詞句最多的一次。
秦書瑤從來沒有對張小凡發過脾氣，因為在她看來，張小凡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可挑剔的。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這一切秦書瑤都看在眼裏。
用三年時間觀察一個人，已經足夠了。
隻是現在張小凡就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讓向來對人待事都非常禮貌而溫和的秦書瑤，直接就躥出了火：“張小凡，你這個縮頭烏龜！你現在趕緊給我出來！”
秦書瑤說話的聲音越重，張小凡那原本就卑微的心，也就越沉。
“我知道在你眼裏麵我就是個垃圾，就是個廢物，但你就不能給我留最後一點尊嚴！？”
張小凡第一次對著秦書瑤咆哮，但這咆哮之中，沒有憤怒，更多的卻是傷痛。78中文首發 . .
“你什麽意思，吃錯藥了嗎？”不明所以的秦書瑤，不知道向來好脾氣的張小凡今天究竟怎麽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小凡盡量用平淡的聲音說：“離婚協議書我會簽的，你放心，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說完這些，張小凡直接掛了手機。
他將手機的電池拿出，將沒有電的手機殼丟在邊上。
而此時這個手機就如同張小凡自己一樣，在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掏空了。
他像是一個無依無靠、被人遺棄的三歲孩子，用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腿，垂著頭，縮在角落裏麵。
三年時間，哪怕是一根木頭，都能夠長出點蘑菇來。
雖然張小凡跟秦書瑤的接觸僅限於那一盆洗腳水，但三年時間下來，他從不間斷。
對於張小凡來說，每天能夠給自己老婆洗腳，為她洗去一天的工作疲勞，他非但不覺得恥辱，反而心裏麵還會有一種甜絲絲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是，這樣美麗的妻子誰不想擁有呢？
張小凡老早就已經將“秦書瑤”這三個字，篆刻在心裏。
而現在他知道了，一直以來都隻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而已。
原來所謂的三年，隻是秦書瑤等待韓德超的三年。
怨歎！
他怨自己的無知愚蠢！
也歎自己的卑微無能！
“咚。”
他用自己的額頭，撞著旁邊的牆壁。
“咚。”
盡管有些疼，但他還是撞著。現在隻有痛，才能緩解心裏的傷。
“為什麽。”
“咚。”
“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我！”
“咚。”
敲著敲著，張小凡突然感覺自己的額頭好像砸碎了什麽東西。
抬頭一看，發現自己麵前的這堵牆竟然被撞開了一個窟窿，而裏邊好像放著一個餅幹盒子，還是那一種很老舊的包裝。
盒子裏麵也沒什麽東西，隻有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是張小凡小的時候，還穿著開襠褲，遛著雀丁兒。
另外一張是黑白照片，上麵是兩個青年。
他們都穿著幾十年代前的老衣服，笑得很開心。
照片上的倆人相貌有些模糊了，但仔細看五官還有四五分相似——應該是兄弟。
當張小凡要將盒子蓋上去的時候，他發現盒子底部還有一張黑色的卡片，這張黑卡的造型比較別致，而且放在手心很沉，就像是一張鐵片。
張小凡覺得黑卡還有點眼熟，好像以前在某本金融雜誌上看到過，但具體是哪本有些記不清了。
黑卡下麵還墊著一張紙。
打開紙條，泛黃的紙上有一個人的名字——張安民，跟他爺爺“張安國”隻有一字之差。78中文首發 78zw. m.78zw.
下邊一排數字應該是電話號碼，不過這個數字很奇怪，隻有6個。
數字底下還有一行字：“哥，有困難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張小凡的爺爺早在小學的時候就去世，小時候他也常來爺爺房間玩耍，但從來沒聽過爺爺還有個弟弟，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老人家是否健在。
走投無路的張小凡拿起手機，當他裝上電池打算按下開機鍵的時候，卻又嗤笑著搖搖頭，把手機丟到一邊。
他不相信運氣，更不相信所謂的血緣、親戚。
按理來說，娘舅不應該是很親的麽？
可是他的娘舅卻將所有家財都占去，還讓自己當了三年的縮頭烏龜，苦苦經營三年，換來的卻是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累了。
不僅僅是身體，心也是一樣。
他將頭依靠著牆壁，強襲而來的疲憊感，讓他緩緩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相比起張小凡，平時睡眠質量向來不錯的秦書瑤，卻失眠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才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泡腳，於是自己親手打了一盆熱水，將精致白嫩的腳放入熱水之中。
可是，熱水並沒有給秦書瑤帶來任何舒緩神經的感覺，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室內的燈光有些昏黃，恍惚間，秦書瑤仿佛看到了自己平日向來不怎麽關注的那個身影。
他就蹲在自己麵前，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輕柔、精細。
三年，一千多天的時光裏麵，幾乎每天都在重複。
直到這一刻，秦書瑤才發現其實在潛移默化間，張小凡已經成了她生活當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
腳雖然泡了，可是秦書瑤還是躺在床上睡不著。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自己睡覺的時候，腦海當中總免不了會浮現出自己和韓德超所經曆過的青蔥歲月。
而現在她腦海裏麵浮現出來的，卻是自己從來不怎麽關注的那個身影。
秦書瑤甚至沒有辦法在腦海勾勒出張小凡具體的形象，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張小凡換一件穿著、重新理個發，秦書瑤也許就認不出他來了，因為她從來沒關注過張小凡究竟長什麽樣子。
在她腦海裏麵張小凡似乎僅僅隻是一個身影，可這個身影仿佛也已經印刻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秦書瑤不知道張小凡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迴到家之後父母也對張小凡的離開隻字不提。
無論秦書瑤怎麽問，他們的迴答口徑都很統一：“像張小凡這種垃圾，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呢，他要離那最好！”
離婚這兩個字眼，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裏，在秦書瑤的腦海裏浮現的次數沒有100迴也有99迴了，但離婚也僅限停留在字眼上，停留在腦海裏，由始至終她都沒有付諸實踐。
因為早在秦書瑤和張小凡從民政局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秦書瑤就已經斷了自己以前所有的情感。
哪怕現在韓德超榮耀歸來，他和她之間也再沒有任何可能了。
理清這個思路之後，秦書瑤打算明天下午請半天假，專程到張小凡公司門口堵他就行了。
到時候一定要張小凡，好好向她道歉。
秦書瑤甚至聯想到，張小凡看到她時肯定會浮現出很歡喜的表情，沒準還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歡唿雀躍，然後畢恭畢敬地央求她原諒他昨天的莽撞行為。
這麽想著，她的心情不由好了些，想到明天就是兩人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秦書瑤嘴角微微上翹，在盤算要如何“折磨”張小凡中沉沉睡去……
天剛蒙蒙亮，張小凡習慣性睜開雙眼，腦子裏麵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廚房裏刷牙，然後提著籃子出去買菜。
而當他要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兩腿發麻，原來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麵睡著了，以至於兩條腿沒有知覺，用雙手拍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恢複。
他扶著牆壁慢慢站起，看了看四周，這才反應過來——已經不需要買菜了呢。
張小凡心理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不知道怎麽的，雖然時間空了出來，卻覺得很別扭。
他幾乎是習慣性地下了樓，習慣性地經過菜場，習慣性地跟坐在街角的老伯打招唿，習慣性地穿過一條小弄堂，習慣性地沿著略微有些龜裂、且兩邊泛著青苔的小路出了巷子。
而當他習慣性地打算穿過馬路的時候，卻發現前麵出現了一個阻礙。
這在過去三年裏都是不曾出現的，而這個阻礙就是一輛昂貴的跑車。
這輛跑車似乎已經停在這裏很久了，邊上的大爺大媽們圍著指指點點。
“哎，這是誰家的車啊。”
“昨天晚上就停這兒了，可能是誰家姑爺的吧。”
“誰家姑娘命這麽好，嫁了這麽一個有錢的姑爺，以後就可以飛出咱們這個雞窩，上了梢頭當鳳凰咯。”
伴著嘈雜聲鑽進耳朵的同時，張小凡看到韓德超從不遠處的樓道下來，而他身上穿著的竟然是一件褲衩和t恤！
韓德超在一眾路人驚訝目光中，打開車門，進入車裏拿了一樣東西，轉身又上了樓。
張小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這裏來！為什麽要看到這樣的畫麵！為什麽明知道人家會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還犯賤賤地巴巴跑過來！
張小凡，你還在期待什麽？
人家都已經進屋、上床了！
“啪！”
站在熟悉的巷子口，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張小凡往自己臉頰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啪！”
他又反著扇了自己一巴掌。
張小凡在心裏咆哮，然後耷拉著頭，慢慢進入巷子。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樓道角落的韓德超看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微微上翹，輕蔑一笑：“哼，垃圾終究是垃圾，想跟我鬥，下輩子吧！”
這時，秦了，看到已經打扮一新的韓德超。看著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麵孔，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秦書瑤覺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
“瑤瑤，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知道有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早餐特別好吃，咱們現在過去吧。”
“不用了，我還是習慣豆漿油條。”
秦書瑤淡聲說著，越過他身側往前走。
“瑤瑤！”
韓德超連忙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抓秦書瑤手的時候，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秦書瑤的手臂，秦書瑤立即縮了起來，她連忙朝前快走幾步，扭頭沉著說：“韓德超，我已經結婚了，如果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瑤瑤，你聽我說，我是真心想要和你……”
耳邊是韓德超聲情並茂的解釋話語，可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秦書瑤就像沒有聽到，沒看到一樣，徑自上了前方駛來的一輛開往地鐵站的公交車。
看著秦書瑤遠去，韓德超轉身狠狠踢了一腳輪胎，臉上那原本帥氣的笑容變得陰狠：“張小凡，不把你整死，我就不叫韓德超！”
張小凡在公司裏話向來不多，幹活也很勤快，任何事情隻要分配到他的手裏，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差錯。
很多時候，哪怕是同時有四五件事情纏繞在身，張小凡都能以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完成。
而今天張小凡無論做什麽都是心神不寧，他在犯了一個小錯之後，主編第一時間把他喊到了辦公室。
“張小凡，你到我們雜誌社都快兩年時間了，怎麽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像你這樣的人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用！？如果我是你的話，老早就從這個窗戶跳下去了！”
張小凡垂著頭，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苦著嗓子說：“主編，對不起，我、我下次……”
“沒有下次了！”
他從自己的抽屜裏麵取出了一個裝了錢的信封。
“像你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在浪費空氣！”
說著，主編隨手就將信封丟在張小凡身前的地上。
“拿著錢，趕緊給我卷鋪蓋滾！”
在過去的兩年裏，張小凡想過各種各樣被炒的理由，但沒想到就因為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被一腳踹了出去。
恍恍惚惚地下了樓，在出門的時候，張小凡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轉身時，又看到了韓德超那張，讓他感到厭惡的麵孔。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工資比以前厚一點，多拿了1000塊錢很高興吧，我告訴你哦，那1000塊錢還是我補償給你的。感謝你在過去的三年裏照顧我老婆，而且聽說你們兩個人連手都沒有牽過，嘖嘖嘖，好兄弟啊！我以後外邊如果整個小三什麽的，到時候就靠你多多關照了啊。”
韓德超這句話，就仿佛一把匕首在張小凡的心髒上麵狠狠的紮了幾刀。
他沒應聲，轉身離開了。
看著張小凡遠去的背影，韓德超包裏麵拿出手機：“目標已經出去了，這最後一擊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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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吃錯藥了嗎？”不明所以的秦書瑤，不知道向來好脾氣的張小凡今天究竟怎麽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小凡盡量用平淡的聲音說：“離婚協議書我會簽的，你放心，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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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這個手機就如同張小凡自己一樣，在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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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凡老早就已經將“秦書瑤”這三個字，篆刻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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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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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凡垂著頭，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苦著嗓子說：“主編，對不起，我、我下次……”
“沒有下次了！”
他從自己的抽屜裏麵取出了一個裝了錢的信封。
“像你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在浪費空氣！”
說著，主編隨手就將信封丟在張小凡身前的地上。
“拿著錢，趕緊給我卷鋪蓋滾！”
在過去的兩年裏，張小凡想過各種各樣被炒的理由，但沒想到就因為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被一腳踹了出去。
恍恍惚惚地下了樓，在出門的時候，張小凡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轉身時，又看到了韓德超那張，讓他感到厭惡的麵孔。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工資比以前厚一點，多拿了1000塊錢很高興吧，我告訴你哦，那1000塊錢還是我補償給你的。感謝你在過去的三年裏照顧我老婆，而且聽說你們兩個人連手都沒有牽過，嘖嘖嘖，好兄弟啊！我以後外邊如果整個小三什麽的，到時候就靠你多多關照了啊。”
韓德超這句話，就仿佛一把匕首在張小凡的心髒上麵狠狠的紮了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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