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星仔總是喜歡和那些姑娘們纏在一起,嬉皮笑臉的說笑也不關心工作上的事。不過到底也沒人為此特別斥責過他們兩人,可能是酒店的工作真的不需要太嚴謹,抑或是大家對這兩個小後生的寬容?要不再者就是剛飛的麵子在起作用了,大概是這樣的吧。步啟躺在火車站的長椅上思量起來。


    沒到酒店之前的步啟也隻是從燕子在電話裏講的,他所知道的也僅限於他哥哥在那裏工作而已。


    在後廚混久了才知道,酒店的廚房大概分熱菜房、涼菜房、麵點房,還有一個煨堡的小房間。而且這地方基本也都是臥虎藏龍,有很多身懷絕技的人。


    熱菜房的廚子最多,有八個大廚十幾個大廚的助理。打荷的小弟成日裏從上班開始就得片刻不停的忙碌到下班,準備配菜材料、收拾師傅做完菜之後的殘局,灶台就像戰場一樣熱火朝天,然而卻又得在戰鬥結束的下一秒就立刻清理幹淨。下班打烊的時候又是一項大工程,幾乎不亞於一次大掃除,每天洗地刷地要用掉的洗潔精就差不多一大桶,一桶大概四五十斤。


    廚房的衛生簡直意味著這家酒店的生命!


    廚子們則是上班開始很悠閑,都坐在灶台邊打盹,或者吃配菜用的鬆仁、花生。到了飯點開始上客人的時候,也就都各忙得自顧不暇了。經常是這邊激情熱烈的顛勺,那邊扭過脖子扯著嗓門喊各自的徒弟,邊喊邊罵。用打荷後生們自己的話說,不罵娘的師傅絕對不是好師傅。


    火熱的灶台總是呲啦呲啦的翻滾著繽紛美味的佳肴,抽煙機也是從早開到晚,唿唿剌剌的再摻合著菜刀咚咚咚剁砧板的聲音,鍋碗瓢盆和各色的盤子碟子嘩啦嘩啦的碰撞著。


    傳菜部就在熱菜房的正對麵,這裏需要一個話筒才能保證熱菜灶上的大廚們聽得到從外麵服務部傳來的消息,哪道菜客人又催了、剛才走出去的哪道菜又被客人挑出了毛病、哪道菜又要重做,每天幾乎都是這樣雜亂無章裏穩而不紊裏進行著,在油水混合黏附著的地板上忙碌著。


    不同的廚子專供各自負責的幾道菜,以保證同一道菜在口味細節上不會有太大出入,每個廚子都有自己的細節特點,包括下調料的輕重,微妙的地方還是能感受到的。同一道土豆絲三個廚子做出來的是絕對不一樣的。步啟在宿舍的時候經常聽到打荷的幾個後生這麽說。


    比如那裏有一道叫做“出水芙蓉蝦”的菜,隻有廚師長可以做。而每次要走那道蝦的時候,傳菜部的小後生們幾乎都是搶著走的,隻是那樣端著都能感受到什麽叫做香味撲鼻。


    出菜要路過的一個門口,那裏坐著一位看起來年齡較長的人,手裏總是拿著一雙長長的筷子。起初步啟以為是經理,後來才知道那老先生是專門負責驗菜的。每當有傳菜的小後生從那裏過,有時候就會被老爺子攔下來。


    “停!”


    老先生通常都是先端詳一下菜的擺盤,然後夾起幾筷子擱嘴裏咂摸一會兒。


    “行,走!”老爺子邊大幅度的揮手,順便把門簾都幫你撩起來了,那精神勁頭怎麽看都覺得和那白了大半的頭發協調不到一起。


    有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狀況,老爺子放口中隻嚼幾下,舉著半空中的筷子板著臉說:“這怎麽炒的,返迴去,重做!真是糟蹋東西!”,有時候話說的會很難聽,就像一個專愛雞蛋裏挑骨頭的壞老頭。不過罵完人再迴過頭來定神瞧了才想起跟前站著的隻是傳菜的小後生,又會眯起眼笑著說:“去問問誰做的,就說老吳說的,叫廚師長給我踢狗日的!”


    再說到涼菜房,差不多也有兩三個主要的廚子,涼菜房的特點就是刀工了得,不論是冷葷還是素菜,比熱菜房裏那些配菜的打荷後生高的不是一點半點。做完的菜品基本都是精致細膩,隻是裝飾的蘿卜花就有很多種雕刻方法。有時候酒水部的果盤師忙不過來,也是來涼菜房裏找援兵。


    來這裏的一星期裏,星仔四處去包廂大廳和服務員混臉熟,步啟到處看不同的廚子和後生們做著他們賴以為生的活計,那樣精致,那樣專注。星仔和服務部的小姑娘成日了諞天侃地,步啟總是吃員工餐的時候,找機會問大廳裏展示畫糖畫的老師傅一些有趣的問題。那是一個來自上海的老師傅,畫糖畫、捏麵人兒都是信手拈來。總是能引得那些隨家長來的小孩子,在旁邊舔著手指頭圍著看上半天。


    這裏身懷高技的人很多,步啟倒也覺得蠻充實。隻是有時候看的眼花繚亂,卻忘了抽時間出來和剛飛哥拉拉家常。酒店很大,部門很多。有時候吃員工餐的時候也不一定碰得到麵,即使有時候下班了在宿舍外麵大廳的電視機那裏遇到,他身邊都跟著一個催他趕緊迴家的女人,好像是服務部的?好像是他媳婦?又好像不是,燕子說他哥還沒結婚。


    步啟和星仔隻知道剛飛屬於麵食房裏的,每次走菜去二樓的時候總是看不到剛飛在那裏。隻有一個年齡看起來和他們兩個大不了太多的小後生,在那裏甩著膀子扯一根麵。另外兩個大一點的後生在那邊活弄著一大桶炸醬,往醬車上的鬥子裏裝。麵食房和涼菜房是那種半開放式的廚房,和外麵客人用餐的大廳隻隔著一塊塊巨大透亮的玻璃。


    “星仔,我發現這廚房裏的人都好厲害。”步啟走菜的時候和星仔說。


    “是呢,我也發現了。”


    “你不是每天隻顧著諞小女孩嗎?”步啟問。“哪裏還留意這個?”


    “哈哈,你還小,不懂。你說說剛飛厲害不?還沒見過他有啥亮的出手的。”星仔調皮的笑著說。


    “呃.....還真沒見過。”步啟迴答道。


    “反正我覺得他看起來那麽綿善,我猜不是很厲害的那種。”


    “不知道,平時也見不著他呀。”步啟說。


    平時工作也算忙碌,也顧不了太多,反正也沒什麽緊要的事情。轉眼就到了除夕,步啟和星仔都被經理分派到保安部那裏去幫忙掛燈籠,貼對聯。忙了大半天才弄完,晚上開飯前迴去宿舍外的大廳時,剛飛在那裏。給他們倆人一人塞兜裏一盒紅河,說明天就過年咯,想不想家。


    倆人笑著都說不想,這裏紅火也有意思。星仔每次吃完飯前都要先迴來把工作服脫了換上自己的衣服,然後吃飯的時候自然也是非纏著小馬蜂她們幾個坐。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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