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麽說,都是陳家的血脈,您與他畢竟是親父子,哪裏會有隔夜仇呢?”孫管家勸道。


    “唉,話雖如此,”陳楓韋皺著眉,撚了撚手裏的信紙,隻道:“我隻疑心,等他出人頭地的那一日,到時候想起從前在家中的種種,心裏頭難免不暢快。”


    說完,他又憶起那個錢媽媽之事。


    三年前,陳陵景即將去往汴京城時,於小娘明明才在孟氏處吃了癟,受了罰,卻還不忘要在他身邊動些手腳,偷偷地買通了陳陵景身邊的婆子。


    陳楓韋那時,也看出來於小娘的貪婪,心裏雖然十分惱她,但畢竟恩愛日久,她又剛挨了打,罰了俸,整日裏在他麵前哭哭啼啼的,陳楓韋自然也不忍再苛責於她。


    而於小娘惦記孟婉的那些遺產,大約也是為了她自己的兒女打算。


    陳楓韋對陳陵景這個兒子倒沒有什麽感情基礎,但於小娘親生的兩個兒子,陳澤景和陳川景,還有小女兒陳芊雅,卻是他從小疼到大的。


    也因此,陳楓韋當年對於小娘的行為,說不上支持,可明麵上也沒有反對。


    可是,誰讓現在的陳陵景,眼見著前途似錦了呢?


    再瞅瞅他另外兩個兒子:一個才八歲,頑皮得令人頭疼,整日裏下河摸魚,上樹打鳥。另一個,早已及冠,卻無功無名,不是浪跡於勾欄瓦舍,就是和丫鬟們白日廝混。


    “哼。”陳楓韋越想越覺得心裏不痛快,靠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撐起門戶,那可真是天方夜譚了。


    “早年間若不是於小娘,一天到晚地在我耳邊吹枕邊風,我也不至於聽信了她的話,忽略了陵哥兒母子。這因已經種下了,日後,我與陵哥兒的父子關係,還不知得花多少精力來彌補……”


    孫管家立在一旁,心中深以為然,卻不敢出聲應和。


    去歲,主君娶了位續弦。


    而那位新來的苗大娘子,人實在是厲害得很。


    於小娘在陳府後院唿風喚雨多年,新進門的大娘子一來,便要她乖乖交出手中的權柄,於小娘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情願。


    然而,那位繼室娘子是什麽人呐?雖說在家中時是嫡女,但無奈庶母眾多,那些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難免暗自比較,處處搶她風頭。


    苗娘子生在這樣的地方,後宅裏的陰私事兒,那可見得多了,於小娘收買人心的那些小技倆,小把戲,都不夠她看的。


    自打一進門兒,這位苗娘子便憑著青春貌美,得了主君的青眼。她便順勢而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奪了於小娘執掌中饋之權。


    本來嘛,苗娘子好歹是正室主母,這中饋之權交於她也是應該。於小娘雖心裏暗恨,卻也不敢多說些什麽。


    可是,苗娘子接手這後院兒事務後,細細查驗,還用錢權撬動了於小娘的幾個心腹,逮著了她不少的錯處。


    掌管中饋的,哪有從不出疏漏,不攢體己的?尤其陳家這樣的富豪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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