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屆帝後大婚開啟政元宮時,那會的元姝還沒出生呢,第一次進入這個傳言中的地方,不禁有些熱血沸騰起來。起初還是被元漓拽著腕子,最後直接變成了她抱著元漓的手臂,委實是這地方過於宏偉了,走起來都有些滲的慌。


    不愧是曆代帝後合巹的地方,處處雕龍刻鳳雖是肅穆卻也透著喜氣,又一次被元漓奪了手中的金擊,元姝才認真的跟她往偏殿去了。


    雖是深夜,可幾處銅台上撤了輕絲薄紗的碩大夜明珠,瞬間就照亮了偌大宮殿。明光迷蒙間,元姝被元漓帶到了偏殿的內室中,隨行的宮人都知事的停在了外間。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還這般神秘……”


    話音方落,便見元漓打開了落下的大紅宮花帳幔,等待已久的視線剛一掃過,立時就驚愣住了。好半晌,元姝才鬆開了捂著自己嘴的手,指著裏間的東西不可置信的說到。


    “這……這是……”


    元漓可極是滿意她這個表現,笑著拉過元姝就走了進去,站在了架子前,伸出一手托過深紅的飛龍寬袖,便道:“姝兒喜歡嗎?這可是為我們倆準備的,終於好了。”


    來之前元姝就幻想過很多,元漓所說的好東西,莫過於寶物之類,卻不料真的看見了,隻想熱淚盈眶。指著那兩套擺在架上的華麗喜服,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元漓,心頭幾度猜想著一切。


    那精致刺繡的華服,深紅豔麗,一套蟠龍,一套遊鳳,金絲銀線熟練穿交,彰出各式紋樣,數層單衣長裙層疊,用的是至貴的天蠶絲,走珠嵌寶,宮絛流蘇曳曳,逶迤在地的薄紗裙擺也猶如雲煙紅緋。


    饒是元姝活了兩世,也還是頭一次見這般好看的喜服。


    “早先我就畫好了樣子讓人開製,大小也是按你如今的身材定的,所以……”


    早是成竹在胸的元漓自然是打算好了一切,這召集了天下百名最出眾的繡娘所製出的喜服,為的不過是兩人穿上,拜過天地一起名正言順罷了。


    那話中意思,也無非是想盡快成事。


    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驚過頭的元姝,是好半晌的反應不過來,站在那套與她匹配的遊鳳喜服前,從小幾上拿起了疊好的紅蓋頭,緋色喜結冰絲搖曳,手指輕輕拂過蓋頭上的鳳凰時,她才有了一絲反應。


    “怎麽這隻鳳凰……瞧著有點怪呢?”


    紅寶石點睛珍珠綴尾的飛鳳,元姝抱在眼前怎麽看都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忙抱著東西看向了元漓去。本還烘托氣氛等著元姝答應求婚的元漓,瞬間就沉了臉,細看下,還有些小尷尬。


    “咳,不過是多了一翅罷了,你眼睛何時變的這般精明了。”


    被元漓這麽一說,元姝總算是發現了問題所在,從來宮裝或頭飾上的鳳凰,最高級別便是十二翅,而她手上這隻居然有十三翅。仔細再看,鳳凰開頭的地方刺繡的便不是很精致,金線居然還有錯亂的,直到後麵的幾翅才開始美起來。


    捏著蓋頭的一角,她便遲疑的看著元漓,不甚確定的說道:“這個,這個不會是……你繡的吧?”


    才說完,她就覺得自己這話白問了,就元漓那雙能拿刀能拿筆的手,她可是從沒見過拿繡針的,堂堂女皇又怎麽可能動手繡這些東西去。


    “我隻是問問,你別……”


    “就是我繡的。”


    “!!!”


    元漓在說出這話時就有些不自然,早在元姝疑問那會,她就有些抹不住了。元姝的蓋頭確實是她親手繡的,也的確如元姝所想,她這雙手掌管一國生殺的手,是頭一次拿繡針。身為天家公主的她,如今又是帝王,從來都不需要做這些的,可是她卻是無比渴望元姝能用她親手做的東西。


    若非是時間和精力不允許,加之她的技法不純熟,隻怕連喜服都恨不得自己親自去繡。


    已經被嚇傻的元姝,下意識的將蓋頭規規矩矩的捧在了手心,生怕一不小心弄壞了或是弄髒了。呆萌呆萌的小模樣惹的元漓直接伸手拿過了蓋頭,一下子罩在了她的頭上。


    “啊!”


    眼底一片紅光的元姝什麽都看不見了,迴過神便被元漓拉到了懷中,撞在了柔軟的胸上,腦袋一片昏沉沉。想要伸手去扯下蓋頭,卻被元漓擋住了。


    “姝兒嫁給我可好?”


    在元漓原本演練多次的設定中,求婚的架勢遠非這般簡單直接,奈何前戲都被元姝打亂了,她也隻好臨時發揮了。盡管不曾換上嫁衣,可紅蓋頭遮麵的元姝,如何看都有幾分新娘子的意味。


    蓋頭下的人兒微不可見的身形一僵,直到元漓的話複一次傳來。元姝方有了動作,握住了元漓放在她肩頭上的手,卻不曾開口。


    嫁給我吧……


    很久之前,元姝就幻想過有人對自己說出這句話的場景會是如何,可不管如何變,那個對方都該是個男人。時至今日,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出了這句話,偏生還是個女人,在第一時間她居然還有了想點頭的衝動。


    從當年元漓第一次對她強勢攻擊時,元姝痛苦過,也掙紮過,到最後的認命和敞開心懷,曆時幾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們有太多的點點滴滴,不可否認的是,元漓已經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最深的痕跡。


    蒙在一方紅色的天地裏,她什麽都看不見,心卻是愈發的清晰了。身邊的元漓不再說話,就靜靜的等著,反握著她的手心裏不知何時已然滲出一層熱汗,訴說著對方的緊張。


    “我,我以為我們隻會這樣一直下去。”


    在她被元穎勸動,又或是被元漓感化時,就已經想過了未來,就如同元王妃所說,無名無分的留在深宮陪伴一世,在被世人唾罵或嘲笑事,站在元漓的身邊接受一切。


    卻獨獨沒想過,她竟然會向她求婚。


    “我愛你元姝,這無關性別,也無關於任何,此生我元漓隻認定了你一人,生死相隨,黃泉碧落也隻盼著能與你同行,你可懂?”


    從骨子裏,元漓這個女人就有著天家遺傳的瘋狂執著,表麵上是冷冷淡淡的高貴,可愛上一個人時,便是徹底的迷失自我。曾經她不惜一切的奪得元姝,囚了她的人,又何嚐不是困了自己的心。性別?那從來不是她考慮的問題,愛便是愛了,何必在意那般多。


    隻要此生,能抓緊她在身側白首與共,也就別無所求了。


    滾燙的淚珠落在了兩人緊握的手上,垂頭咬緊唇低泣的元姝說不出一句話來,很久之前元漓將心口刺破,滿手是血抓著她的手感受心跳時,她就注定了擺脫不了這一切。


    “元漓……”她顫巍巍的喚出了那個名字,有害怕也有感動。


    緩緩掀起蓋頭一角,露出元姝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元漓笑著伸手去拭了拭止不住的清淚,最後不得不捧著元姝的臉蛋,輕聲說道:“怎麽哭的這麽兇,不哭了,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就好了。”


    都哭隔聲的元姝一會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終究是不說一句整話。偏生元漓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耐心,就靜靜的等著,還邊為她擦拭眼淚。


    “姝兒可記得大師說過,你是帝後命格,乖,得趁著如今姐姐還是皇帝,咱們圓了天命,你說好不好?”


    出奇的溫聲細語裏滿是誘惑,所以哭暈了頭的元姝,也來不及去深思她中間那句話,便慢慢點了頭。多年前那個為她批命格的大師,她自然記的清楚。


    “姝兒答應做我的皇後了?!”


    小腦袋才點了點,元漓就激動了起來,妖媚的鳳眸清光濃沒,一把抱住元姝就失聲大笑開來,全然失了素日的形象。


    清醒了些的元姝也煞是無奈,她們倆都到這步田地了,就站在喜服旁邊,她若還拒絕,豈不是矯情了,索性點了頭應下。


    兩具緊緊相擁的嬌軀,兩顆悸動非常的心,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事後,待元姝再憶起今晚之事,無不是捶胸頓足,隻歎自己那時太草率,才幾句話便被元漓套的點了頭,也怪她心太軟。


    “我也不曾想到姝兒會這般輕易就答應了,小呆瓜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了。”此乃元漓的原話,字裏行間無不是洋洋得意。


    不過此時的元姝,可還沒想這般多呢,隻因為元漓的話,已是哭笑不得。


    “我才不要繡蓋頭,上次你說要鞋子,看看手上都紮了多少個針眼了。”對於刺繡這高深的技法,元姝是敬而遠之的怕,拿著已經愈合的傷口就在元漓眼前晃,她實在是被針紮怕了。


    元漓直接給她拍了一下,將墜著同款的冰絲喜結蓋頭扔在了她懷中,唯獨不同的是那蓋麵上什麽都沒有,指著那一方蓋頭便說道:“繡不出龍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


    果然,她果然不該答應求婚的!看看這態度,吃準了她願意嫁了,就開始惡狠狠了!元姝一把又將蓋頭扔迴了元漓的懷裏,氣道:“收拾我?打我還是怎地。”


    本來還繃著臉的元漓,下一秒就笑了起來,拿著蓋頭就看向元姝,說道:“我怎麽會打姝兒呢,剛剛都是說笑的。你怕被針紮,我知道的,可是姝兒真的人心我用別人繡的蓋頭嗎?記得我給你繡蓋頭的時候,食指都紮破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呢,流的血……”


    “好了,別說了,我繡。”


    麵對已經不知道切換到哪個頻道去的元漓,元姝除了無奈就是無奈了,果然高貴冷豔什麽的,都是騙人噠。


    也大抵是怕元姝繡毀了東西,元漓特意吩咐了尚衣局的人來指點著,在元姝開工後,還時不時用陰測測的目光探視偶爾,每次聽見元姝的痛唿時,先是一震,最後又強迫自己老實批折子。


    才短短一個上午,元漓就徹底後悔了。


    不得不說,元姝就是老天派來給她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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