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敏雪正在努力掰手指的時候,李潤成也清醒過來了。


    涼風習習、高床軟枕。身上蓋的是輕薄的空調被,身/下的床單觸感細膩,怎麽看都不是在水下了。


    李潤成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迴到岸上的——因為宋無夏投下羊脂玉的時候,他已經昏睡過去了,不過神誌方一迴到身體裏,他就感覺到了一隻手在悄悄地掰自己的手指頭。


    哦,是了,自己的手裏還捏著什麽?盡管屋裏開著空調,氣溫很適宜,但是也許是因為握得久了,手心是一層潮濕的汗。尚未睜眼,直覺就告訴他,現在和自己十指交扣的人必定是小雪。


    睜開眼睛,李潤成果然就看見半趴著身子,正在掰自己手指的小雪。


    …………………………


    申敏雪和李潤成被救上岸之後,就讓人用毛巾裹嚴實了,一來是不會被周圍圍觀者拍下清晰的照片,二來是為了保溫,到了宋無下的套間,昏睡的大男人還是死死地捏著小雪的手,怎麽都沒辦法弄開。


    好在申敏雪雙手的靈敏度都不一般,在宋無夏助理的配合下,將插在李潤成背後的魚鉤弄出來了,放進自己不離開身的小包裏頭,申敏雪總算能坐下歇口氣了——可是,僅限於坐下,就連換衣服都換不了。


    她隻好拿吸水的大浴巾裹著,任由身上的水慢慢被浴巾吸幹以及被體溫烘幹。


    李潤成倒是沒有受這個罪,他一身運動服被剪刀剪了個幹淨,就留下一條小內,很快就幹燥了。而小雪在衣服幹透了之後忍不住把浴巾揭掉落——實在是悶得慌。


    人體烘幹機烘幹的衣服,該是多不利爽!


    於是李潤成睜眼的時候,就看到了:一截白皙細膩的脖頸/兩枚纖細誘人的鎖骨……以及因為打鬥變寬的領口下一片入目雪白……


    別想歪了!申敏雪妥妥地穿著白色文胸,雖然因為彎腰的動作,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胸前的小白兔顯得更加跳脫豐滿一點,但是躺著的人稍微一個動作,小雪就發現對方醒來了,她倒是沒想到自己彎腰的風景給剛剛清醒過來的李潤成帶去多大的衝擊,隻是開心一笑:“總算是醒了,別的事兒我們待會兒再說,你先鬆一鬆手,我要去洗個手。”


    李潤成剛剛睜眼,還有點迷糊,不過倒是很乖巧地依照小雪的話,把握了四五個小時的手鬆開,眼見著小雪雖然還是保持著端莊,但是絕對是很迅速地往衛生間的方向快速前進,李潤成後知後覺地為剛才看到的冰肌、玉骨、酥胸而轟地一下鬧了個大紅臉。


    申敏雪自衛生間解放完,又順勢拿起原本自己搭著的毛巾擦了一把臉和鼻子,終於是一身輕鬆地出來——要不是不方便,她絕對要洗個澡去去晦氣。


    她出來的時候,李潤成已經通過深唿吸,將自己的關公臉給壓下去了。見到小雪走過來,他就準備起身——本來嘛,不過是被小鉤子鉤了一下而已,哪裏就臥床不起了?以前訓練受的傷比這個嚴重多了,父親還是握著棍棒叫自己去泥地裏摸爬滾打。


    雙手撐著床鋪坐起來,原本蓋在肩頭的薄被子也就往下滑落,好巧,勘勘掛在他的胸口——胸肌鼓囊囊的,倒是比一般年輕人身材要好多了,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這下子輪到申敏雪有些不自在了——剛剛出來就看到對方美人初醒,衾蓋遮胸的樣子:【唔,胸口兩點還挺粉嫩……】羞射臉。


    原本皮厚的裝嫩禦姐女博士,在剛剛和對方有過口舌之觸/肌膚之親之後,也難得害羞起來。


    而在美帝見識過各種天體浴/日光浴,光著上半身在沙灘遊泳等等情況的李潤成因為小雪緋紅的耳朵,剛才恢複正常顏色的麵頰開始再次升溫。


    於是他不安地拉動了一下被子,一直拉到鎖骨處。乍一看倒像是被人“醬醬釀釀”過的美少年。


    申敏雪邊靠近床,邊將心理建設給做好了,走到床邊的時候,也已經恢複常態。


    看來這兩人真是般配,瞬息之間,都看到了對方的胸部線條吃了點豆腐,又都能夠快速地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總算是把這一段有些粉紅的氣氛給調過去了,兩人開始正色說話。


    小雪先是把李潤成昏睡過去之後遇到的事情給細細講了一遍,期間,李潤成對宋無夏此人的可信度著重問了一句,用眼神示意是否會隔牆有耳。


    小雪覺得,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自己不過是隨口一提,他就能判斷出宋無夏的可信程度。


    這房子是宋無夏偶爾休閑度假來住的,格局是開放式的,家具什麽都是簡潔大方,一眼就能把角角落落看到底,李潤成再用眼神示意了幾個地方,申敏雪心頭透亮地打量過,點頭確定整個屋子裏再無監控監聽。


    先把肉眼能見的/能夠攤開在場麵上的事情講完,小雪又提到那一隻被李潤成徒手扭斷頭的鯽魚:“按理說,你弄死了鯽魚,對陳豪並無妨礙,可是不知怎麽的,陳豪出去的時候叫的極其淒厲。”


    說起這個,她又給李潤成講了陳豪其鬼的生平。


    李潤成聽得唏噓,不得不感慨小雪眼光毒辣:“都說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我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


    至於為什麽李潤成一介凡人,徒手弄死陳豪附身的鯽魚,會令陳豪受到不小的傷害,兩人都有些不明白。


    申敏雪雖然心中有一些猜測,終究打算迴頭去問一問王婆婆。


    談完正事,兩人眼神一對,又開始結巴。


    “你……”


    “你……”


    …………………………


    胖頭魚腮部被釣竿貫穿了,受傷頗為嚴重,顧不得早就不見蹤影的鯽魚,也忘記了同樣在濕地的“那一位”,一個猛子遊出老遠。


    等到好不容易迴神,才想起來自己慘了:居然把那一位安排已久的事情都搞砸——重點是搞砸之後自己還跑得不見影兒了……


    胖頭魚雖然沒有毛孔,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是夜,胖頭魚悄悄遊迴濕地的小湖泊裏,白日裏安逸的水生植物到了晚上居然在瘋長!


    水草搖曳,兇猛程度不下於陸地上的豬籠草和食人花。


    它們足夠纖長滑膩,又難以用手扯斷,緊緊密密地編織成一張網,好像是捕食的蛛網,牢牢捆住送上門的食物。


    水草的胃口被養刁了,不稀罕水底的小魚小蝦。


    胖頭魚迴來的時候,那濃密的水草中間嚴嚴實實地裹著什麽東西。


    眼睛長在腦袋兩側的胖頭魚細細一看,竟然是個人!


    【難道白日裏我受傷隱蔽之後,那一位終於是忍不住自己動手,把申敏雪製下了?這麽看來,水草中確實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胖頭魚絕口不承認自己是逃跑,滿心以為那一位的如意算盤沒有落空,自己迴來應該不會受到懲罰了。


    於是樂嗬嗬地遊近水草。


    剛剛靠近,就被肆虐的水草綁了個結實:“倒是還有臉皮迴來?”陰測測的嗓音響起,水草仿佛被打了興奮劑,更加緊密地繞住那一具看不清麵目的屍體。


    胖頭魚這才知道那一位現在心情很不好,連連告饒請罪。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再有三日,就不需要你這樣的廢物了。”“那一位”是半透明的魂體,在水草之間若影若現,說話間,被水草攀著的屍體漸漸發生了變化,細細的/軟茸茸的水生植物從這個倒黴到家的人身軀表麵的幾個孔裏頭鑽進去,不多時,整個屍體就散發著綠瑩瑩的顏色,好似被抽走了骨頭一般,癱軟下來;再然後,那綠瑩瑩的光線越來越亮,頗有“損有餘,補不足”的意思,將屍體表麵五官、關節等處都抹平了,屍體已經看不出四肢和五官,變成一根*;接著,*慢慢地變扁,好像被抽空了空氣的皮囊,亮綠色的光線也變成了暗綠色,慢慢轉為墨綠色;最後,整個屍體都被水草同化,連一絲頭發絲兒都不剩。


    胖頭魚一個哆嗦,差點沒嚇尿——如果他還能尿的話。


    他知道那一位是故意搞這麽一出給自己看的,要是自己接下來辦事還是不能令那一位滿意,下一個被水草吞噬的,就該是自己了。


    等到水草恢複原狀,魂體也消失不見,原本屍體所在的位子有一塊瑩瑩美玉,胖頭魚感慨——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呀。


    說到底,這個滋養了水草的倒黴蛋不過是白天看到宋無夏拋玉下水的一個二流子,別人眼睛沒他尖,不認識羊脂玉的價值,他卻是記在了心理。夜裏想來撈起來換錢,沒想到一時貪財,下水就被瘋了似的水草纏住,失了性命,至於多年後,這樣一個人屍不見的二流子被當作失蹤人口處理掉了,便也就沒人想起了。


    胖頭魚一個哆嗦,快速離開這片充斥死亡之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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