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章曉穎是多麽多麽痛恨申敏雪——那倒也是不至於的。畢竟兩個人也沒有什麽殺父之仇、奪夫之恨。


    最初,她是為了討好秦微微而間或地說一說班長的小話。


    後來則是因為申敏雪此人實在是讓她喜歡不起來——b大裏幾乎都是地方上來的優等生,就你申敏雪特別有天分?b市長大的人總歸還是有那麽點兒傲氣,這和地域歧視無關。


    班裏人開玩笑喊著申敏雪學霸、學神的時候,也觸動了小部分人的神經:她有什麽資格被稱為學神?同學之中,高考狀元不隻她一個,區區一次期中考試的第一名也不算什麽……


    章曉穎就是這部分人中的一個。


    但是這個年紀的女生,能做的壞事實則是不多。章曉穎既不敢喪心病狂地給申敏雪投鉈,也不認識街頭混混,叫他們去調戲之。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傳播似是而非的緋聞,壞一壞對方的名聲。


    要不是因為今天申敏雪心情不好,她也不會來和章曉穎計較——計較,有什麽好計較的?單說心理年齡自己就比對方大了一輪還多。


    王淮安給的冊子早已經能夠倒背如流,申敏雪惡趣味地為章曉穎選擇了加持黴運的符咒。


    這也是隨手可得的材料:槐樹葉子含羞草、幾錢朱砂混豬血。


    申敏雪看著存貨不多的朱砂,心想:放寒假的時候還得順路去一趟鄰市買朱砂,唔,不知道那個老板有沒有網店?


    意識到自己也被諾諾傳染了愛跑題的毛病之後,申敏雪摸了摸鼻子,嘟著嘴小聲說:“去網站披馬甲發帖子倒是低成本,我給你繪個符咒還得花小幾百塊,章曉穎,你賺大了!”


    “土豪雪”也就是這麽隨口說一說罷了,懷揣巨款、消費觀又比較健康——也就是“另類摳門”的她如今留著防身的零頭還有四十萬出頭,又怎麽會在乎區區百十塊。


    申敏雪抱著可有可無的念頭製好了厄運符咒,很隨意地找機會拍散在章曉穎的背脊上。


    從這一天起,章曉穎就覺得自己最近特別點兒背,口舌生瘡、天天做噩夢也就算了,還走哪都能淋到鳥屎……真晦氣!


    直到有一天課間,她在蹲衛生間的時候聽到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走進廁所:“一班的那誰你知道吧?最近她可是出名了,去哪兒都能被拉鳥屎!天屎。”


    “我知道我知道,總是跟秦微微一起進出的那個——章曉穎啊,長得還可以的哦。”


    “她就那張臉還行吧,我看她那身材比例——腿挺短的,也就是平時會搭配,把缺點掩蓋了。”


    “腿短什麽的,是天生的,就不要拿這個說人家了。我聽她寢室的人說,她的人品也不怎麽樣。心眼兒可小了……”


    “對啊,我也聽說了。她們寢室有個長腿妹子,沈玲,農村來的,總是被她欺負,打水打飯都叫人家幹——哼,自己對著秦微微又是巴結得不得了。”


    “我看啊,她就是嘴巴太碎了,才會爛舌頭的。我跟你們說,但凡學生會啊、社團啊有比她優秀的,都沒逃過被她八卦的命,她們班長你知道吧?那個長跑不要命的申敏雪,不是有風言風語說她找了個富二代麽?就是章曉穎傳出來的,她還打量人家不知道呢,嘁,戀愛自由,人家男朋友有錢怎麽啦?秦微微不是照樣找了個小開……”


    幾個女生八卦的一番話傳到廁所隔間裏頭,章曉穎聽得牙癢癢,可是卻憋著在裏頭不出聲兒——這就是臉皮還不夠厚、做人還不夠放得開了。


    若是申敏雪,別人背後議論自己的時候聽個正著,必定要淡定地推開廁所門,在她們的驚嚇目光中自若地去洗手,還要順便和對方友善地打招唿,無他,可裝b爾。


    當晚熄燈後,章曉穎就默默爬上床睡覺。


    “唿唿唿……”連續三天被噩夢驚醒,章曉穎有些動搖了: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愛在背後議論人是非了?怎麽連著三天做夢都是舌頭被黑貓給吃掉了!/(tot)/~~


    摸了摸舌頭發現好好地呆在自己嘴巴裏,她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章曉穎覺得自己的腦袋邊涼颼颼的。


    她用被子罩住腦袋,摸出手機,登上論壇,默默地把以前發的一些八卦帖子刪除了:不隻有關於申敏雪的,還有關於社團裏一些“愛出風頭”的心機婊的緋聞。


    刪掉以後,她心想,這迴總能睡個好覺了吧?


    一隻通體烏黑的大貓咪蹲在章曉穎的枕頭邊,微弱光線下,本該是綠色或者金色的圓瞳赫然是烏壓壓的黑色,乍一看好不嚇人!


    貓咪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看到章曉穎入睡,又嗖地一下消失不見,似是隱入對方的額間。


    …………………………


    “布萊克,寒假的時候和我一起迴家唄?雖然冬天去海邊有點傻,但是既然你說你從沒見過大海,那我怎麽也得帶你去見一見呀!”申敏雪還是早早起床去晨讀晨練。


    她繞著操場邊跑步邊背誦法理學,順便和自己腳邊的黑貓交談。


    並不是因為申敏雪除了陰陽眼外還增加了獸語的技能,而是,這隻貓已經是魂體的存在了。


    作為魂體存在,其發聲係統和活著的時候自然不同,是依靠一種意念波段來傳達自己要說的話,所以申敏雪現在能夠無障礙地和黑貓布萊克交流。


    要說此前為什麽沒發現這一點,自然是因為動物本身的智商相對局限,壽命也短暫,基本沒甚執念,死後也難以逗留人間。


    布萊克原來並沒有名字,就是一隻黑貓,能夠和小雪順利溝通之後,它給自己選擇了一個洋氣的名字。


    布萊克是小雪六年多來見到的第一隻動物魂體。


    它是一隻流浪貓,但是是一隻勤奮好學的流浪貓,他最喜歡聽教授講高等數學——盡管聽不懂。


    b大的環境很好,像布萊克這樣的流浪貓在校園裏遊蕩,隻要不太囂張,保潔、保安並不會來驅逐。它們翻翻學生丟進垃圾桶的零食袋子、去食堂和保安養的看門狗搶搶肉吃,自然也遵循本能在b大角落抓老鼠。


    天氣好的時候,爬到樹梢上曬太陽;陰雨天的時候隨便找一個空教室貓著;深夜遇到從自實習迴寢室的勤奮學生,嬌聲嬌氣地喵嗚幾聲也許就能換到幾片牛肉幹;更別提還有一群愛寵人士,經常在固定地點放貓糧……貓生很美好。


    後來,布萊克也不知道怎麽了,在貓生第十八個冬天的時候,某天清晨發現自己居然恢複了青壯年時候的身手:足以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哦,應該是“前爪撓南山敬老院,後腿蹬北海幼兒園”。


    它歪著腦袋看看蜷縮在角落裏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貓,發楞間聽到背後一個聲音。


    一個和藹蒼老的男人在說話,此時仍舊沒取名字的布萊克覺得自己尾巴的毛都要炸開了:這不科學,人類走路的聲音不可能比貓還輕巧!


    再一迴貓頭,“喵!”【你是幾個冬天前被掛到牆上的那個人喵!】


    這下子,整個貓的脊背都拱起來了:自己好歹也是b大學術貓,被掛到牆上的人類就是已經掛掉的人類,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喵?”【我也死掉了喵?】


    林禹森見其可愛可憐,身為動物,凝結成魂體實屬難得,對著黑貓稍加點撥,叫它不要觸犯《魂體管理條例》,為非作歹。這樣子,鎖魂的官差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地府很忙也很擠,魂體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強硬拉走去投胎沒準還壞了因果。


    於是布萊克就成了林教授之後,在b大呆的時間最久的魂體了。


    之前它神出鬼沒,身手靈敏,一直沒被申敏雪發現——自然也沒發現小雪的能力。直到申敏雪和林教授開始有溝通交流,它才知道這一屆的新生裏頭,居然有這麽厲害的人類!


    於是某日,它一臉傲嬌地踩著貓步來到申敏雪麵前,張口就是:“聽老師說,你是z省人?”


    可把小雪驚了一跳:原來b大臥虎藏龍,還藏著一隻貓的魂體!多麽有毅力的動物魂體!


    後來弄清楚,貓咪嘴裏的老師指的就是林教授,因為它受過林教授指點,按著人類的那一套,把林教授認作自己的老師。不過林教授沉迷於日月盈輝、龜殼羅盤,隻是偶爾指點一下它,所以它隻是半吊子水平地學習和修煉。


    申敏雪見到這隻喜歡數學的貓,很是喜歡,這隻貓還自己給自己挑了一個名字叫布萊克——真洋氣。


    洋氣的布萊克衝淡了申敏雪因為李潤成不告而別帶來的陰鬱——要說女人就是“作”。


    小雪自己都覺得自己挺能“作”,明明是自己冷淡對待李潤成在先,決心保持距離、遠離麻煩的,怎麽人家不打招唿、默默離去的消息被自己知道以後,心裏還這麽堵得慌呢?不是應該釋然嗎?


    究其原因就是一個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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