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衛澈送她一曲《鳳求凰》!


    這人能不能不要如此喪心病狂!


    她還是個孩子好不好,連少女都不是!


    “啪!”


    等顧涼迴過神來,她已經往衛澈臉上招唿了一巴掌,正揚起手準備來第二下。


    琴聲和歌聲戛然而止,衛澈低頭看著顧涼,清雋的麵容無悲無喜,更看不到一絲惱怒怨恨之色。


    目光與衛澈赤`裸直白的眼神相觸,顧涼的手不由得頓了一下,然後很不客氣地打了下去,罵道:“好一個登徒子!”


    打完罵完,顧涼從衛澈懷裏鑽出,蹬蹬的跑了,動作靈活矯健得就像一隻貓兒。


    跑出了院子,顧涼也沒把顧瑩忘了,牽著她的手把她帶走。


    顧瑩看到姐姐臉色不對,也就乖乖的什麽都沒問。


    迴到寺廟,顧夫人還在聽方丈講解經文,顧涼一陣風般闖進去,抱住顧夫人的手臂,緊繃了一張小臉。


    顧夫人對方丈露出歉意神情。


    方丈起身,無聲退出去,出門後還將門關上。


    顧夫人輕輕撫著大女兒的背,柔聲問道:“我兒跑進來,可是受委屈了?”


    娘親。”顧涼看著她的眼睛,眸子清澈如水,仿佛能看懂顧夫人心裏在想什麽,“您不要女兒了嗎?”


    顧夫人不由一驚,忙說道:“這怎麽可能!阿涼,是不是有人對你嚼舌根了?快和娘說。娘罰她!”


    顧涼沒說話,也不哭,她低了頭,安靜地趴在顧夫人肩膀上。


    距離她們姐妹被拐才過去一個多月,顧夫人實在嚇得不輕,平日裏連二門都不敢讓她們走出,忽然間卻帶了她們來這偏遠寺廟祈福,剛剛好又遇到衛澈……


    顧涼不傻,她知道這兩件事必然是有聯係的,再考慮到衛澈登門之事。其中是個什麽樣的緣由不難猜出。


    大女兒不願意開口。顧夫人也沒轍。


    她想了想,覺得衛澈可能是做了一些讓大女兒難以忍受的事,以至於素來沉穩的大女兒都被嚇到了。


    據聞秦親王也是個聰明人,怎麽就不懂得循序漸進這種簡單道理呢?


    顧夫人心裏埋怨。卻聽得顧涼終於開了口:“娘。那日親王殿下登門。可是要求女兒跟在他身邊?”


    顧夫人側頭,看到顧涼眼中一片清明,冷靜得不像個孩子。她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確是。”


    顧涼放開顧夫人,站直了身子與跪坐的顧夫人直視,平靜說道:“既然母親和爹爹都覺得難做,那就讓女兒跟著他吧。”


    “你……”顧夫人驚愕地望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顧涼輕輕抿了一下唇角,跪下磕頭道:“母親,請恕女兒不孝,不能侍奉膝下。”


    看著女兒的發頂,顧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她動了動嘴唇,到底還是把即將出口的話吞迴去,低聲說道:“辛苦你了。”


    ……


    因女兒受到驚嚇,顧夫人便沒在寺廟裏留宿,趁著天色尚早,與方丈道別離開。


    次日,秦親王登門,帶來了不少珍貴禮物。


    顧涼聽聞,很是主動地來到外院見他,仿佛昨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衛澈是專程來賠禮的,遣退了丫鬟和小廝,他神情鄭重地對顧涼道歉:“阿涼,對不起,昨天是我孟浪了。”


    顧涼受了他這一禮,她知道按規矩這是不行的,可她理直氣壯。


    衛澈送來的禮物中有京城的點心,顧涼每樣都嚐過了,挑剔說道:“不新鮮。”


    衛澈說:“去了京城,我讓他們****給你做。”


    顧涼看他一眼,實在不明白這個人為何對自己多般縱容,連甩他兩巴掌這種事都能容忍得了。


    僅僅因為喜歡?


    她曾經很喜歡李記的一種小點心,但是吃多了膩了,便不喜歡了。


    或者是像養寵物那樣,寵物不慎打碎了寶貴的古董花瓶、耍小脾氣撓傷了主人,因為主人喜歡它,所以全都能容忍。


    衛澈待她,焉如寵物耶?


    顧涼本能的覺得不是。


    “親王殿下,我跟你走。”她來到衛澈麵前,把手遞給他,眼睛黑白分明,如鏡子一樣倒映出他清華的容貌。


    衛澈看著她伸來的稚嫩小手,心裏陡然生出了後悔和懊惱的情緒。


    不該是這樣的。


    他還是太過心急了,連欲速不達的道理都忘了,也小看了顧涼。


    若是顧瑩,她肯定聽不懂一曲《鳳求凰》的含義,他彈了出來,小姑娘或許還會稱讚他彈得好聽。


    但顧涼不是顧瑩,她是修士誤入輪迴,有早已形成的認知作為記憶基礎,聽出一曲《鳳求凰》輕而易舉。


    “我……”衛澈臉色微紅,他想對顧涼解釋,“阿涼,我對你彈那首曲子並不是有意的,我隻是……隻是……”


    他隻是太喜歡她了,情不自禁。


    衛澈想了又想,覺得對現在的顧涼說出這句話多半得挨巴掌。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顧涼打斷他的話。


    衛澈覺得顧涼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把後半句補上:“阿涼,我……我隻是太喜歡你了,太喜歡,所以才會情不自禁!”


    就算被打,他也要說!


    顧涼是個淑女,沒有動手打人,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出一句話:“親王殿下,我今年才七歲。”


    對七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衛澈的精神狀態當真正常?


    “我喜歡所有的你。”衛澈決定將不要臉進行到底,他注視著她。強調說道,“生生世世,隻喜歡你。”


    顧涼忘卻作為修士時的記憶,衛澈也記不清自己的前世,他隻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生生世世都隻會親近顧涼一人。


    無論她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是老是少,是人或者非人,他的心中唯有鍾愛。


    聽到這句由衷而發的告白。顧涼不由得怔了怔。


    直覺告訴她。衛澈沒有說謊。


    但衛澈是否說謊關係不大,顧涼關注的是他對一個七歲孩子彈出《鳳求凰》這種曲子,在當朝,這種曲子被認為是不莊重。屬淫詞浪調。


    “阿澈。你可知我聽到你彈起《鳳求凰》的時候想到了什麽?”顧涼詢問衛澈。


    衛澈自然是不知道的。


    顧涼解釋道:“我進過爹的書房。偷偷看過他未批完的宗卷。那件案子是去年的,上麵說,縣裏的張大戶是個惡霸。尤其喜歡猥`褻年幼的童子,無論男女。”


    衛澈:“……”


    天道可以作證,他絕對沒想過對現在的顧涼做出那種事!


    最多,最多也隻是設想一下幫顧涼沐浴……


    “我想,我有可能誤會你了。”顧涼說道。


    衛澈這一次是真心不知道如何迴答顧涼,他勉強撿迴自己的冷靜,問道:“張大戶還活著嗎?”


    如果張大戶還活著,他絕對會讓張大戶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顧涼給出令衛澈失望的迴答:“他在去年被山賊截殺了,若非他死,我爹爹也許還不知道他做了這麽多惡事。”


    衛澈望著顧涼無表情的臉,小心翼翼說道:“阿涼,我發誓,我從來都沒那樣想過。”


    他做得最過分的一次,是偷偷摸摸親了顧涼的臉,時間就在上元節那天晚上。


    “我信你。”如果衛澈有那樣想過,她不會隻給他兩巴掌。


    衛澈提起的心終於放下,認真承諾道:“阿涼,我永遠都不會勉強你。”


    顧涼心想,因為你喜歡我,你便要給顧氏、給爹娘施壓,想帶走我,這難道就不是勉強嗎?


    她想了一下,把這個疑惑告訴衛澈。


    衛澈頓感心塞,他低頭詢問顧涼:“阿涼,你告訴我,你想跟著你爹娘學習女子的三從四德嗎?”


    顧涼思索了片刻,搖頭:“我不想。”


    衛澈又問她:“你甘願像你娘那樣,年滿及笄就開始籌備婚事,嫁給一個人從此為他相夫教子,一生都困在後院嗎?”


    顧涼的眼睛漸漸變得亮了,五官好像在發光,她看著衛澈,迴答道:“不甘願。”


    衛澈露出溫柔淺笑,牽過她的手問道:“那你現在想跟著我嗎?”


    顧涼很仔細認真地思考了半刻鍾,告訴衛澈:“我想,但我每年都要迴來看望爹爹、母親和妹妹,還有母親肚子裏的弟弟妹妹。”


    衛澈如願以償得到顧涼的同意,欣然說道:“我們不急著迴京,也不急著離開這裏。你娘懷有身孕,到了初冬就能生產,我們待到明年初夏再離開,也是不遲的。不過,你得搬到我的莊子上住,至少待在莊子的時間要比陪著你爹娘的時間多一些。”


    “我在家裏住。”顧涼有自己的主意,沒有被衛澈算計得逞,“我每天都可以起早,坐馬車到你的莊子去也不遠,晚上迴家。”


    衛澈有心把顧涼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轉念記起剛才做出的絕不勉強顧涼的承諾,隻好不甘不願地應了。


    談妥了事情,兩人友好道別。


    顧涼迴到自己的院子,剛拿起毛筆想要練字,又見到爹爹身邊的丫鬟跑了進來,臉兒紅撲撲的就像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大姑娘,二姑娘,京城的本家來人了!”丫鬟高興說道,“據說他是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哥哥呢!”


    哥哥?


    顧涼覺得這說法不太靠譜,顧家嫡係到了她這一代,她是最先出生的嫡長女,顧瑩排行第二,什麽時候又冒出一個哥哥來了?


    “母親怎麽說?”顧涼按住顧瑩,問道,“是母親讓你過來喊我們出去見他嗎?”


    “嗯!”丫鬟重重點頭,“夫人就是這麽說的!”


    顧涼更納悶了,她讓顧瑩把筆墨弄髒的衣服換好,自己也換了件正式的外衣,才與顧瑩一同出去見客。


    廳堂裏,顧爹爹因為忙著公事不在,顧夫人坐在上座,其下首是一個穿著玄色衣衫的青年,正端著茶杯喝茶。


    察覺姐妹倆走進來,青年目光淡然地看來,顧涼眼前一花,竟是覺得整個廳堂都因這個人而在驟然間變得明亮了。


    青年大約是二十歲出頭,樣貌極其俊美,皎皎如明月,浩然如烈日,氣質相當不凡,恐怕數遍人世間都找不到幾人能不被他的威勢所壓倒。


    顧涼眨了一下眼睛,借著衣服的遮掩扯了一下看得兩眼發直無法迴神的妹妹,屈膝對母親見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顧夫人和藹說道:“這位是你們的族兄,也是顧家的大公子,排名更在你們之前,名諱弦,字元成,快給他行個禮。”


    原來是族兄不是堂兄,也難怪排名能在她之前了。


    顧涼側了身子,再屈膝見禮,低眉垂首道:“妹妹涼(瑩)給大兄請安,見過大兄。”


    “妹妹請起。”顧弦把顧涼姐妹扶起,讓她們坐了,詢問顧夫人,“您現在考慮得如何?再有兩日,弦需迴京複命,不得長久停留於此。”


    顧夫人愛憐地看著自己的一對孿生女兒,說道:“隻要能讓她們倆好,我做什麽都可以,但此事關係重大,還需與老爺商量一下。”


    顧弦略微一笑,望向顧涼姐妹,起身道別:“夫人若有了決定,請務必告訴弦。弦尚有要事,暫且告辭了。”


    顧涼目送顧弦離開,吃著家裏廚子精心製作的小點心,對這位大兄突然造訪的目的滿頭霧水。


    顧夫人並沒有與姐妹倆說起這件事,她與姐妹兩人說了些體己話,便讓她們迴後院繼續學習去了。


    直到傍晚,顧涼才從丫鬟口中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這個顧弦是顧家這一代最出挑的俊傑,師從當代大儒晏虛子先生,年紀輕輕便已成名天下,就連皇帝都要遷就他。


    此番路過她家,顧弦登門造訪,是向顧夫人提議讓她們姐妹二人去他一手創辦的乾坤書院上學。


    顧夫人主動讓顧涼姐妹出去見過他,想是意動了。


    顧涼心想,顧弦身為顧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顧家與衛澈的恩恩怨怨,他特意前來邀請她入學,此舉無異於挑釁。


    顧夫人也未必是對送她們姐妹上學這件事意動,她想得更多的應該是讓衛澈和顧弦打起來,顧弦若能贏了最好,若是輸了,情況也不會糟糕到哪裏去。


    顧涼對顧弦不太熟悉,但是她覺得顧弦十分親切,縱使答應了衛澈也願意跟著他,私心裏卻希望族兄顧弦能夠把衛澈壓一頭。


    不過,偏心兄長也是人之常情,誰讓衛澈跟她沒有血緣關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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