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追求仙道這條路上,她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嗎?


    因為自身的強大超越了眾生,所以肆意妄為一切隨心,所以他們能毫無忌憚地將眾生當成可有可無的塵埃。


    顧涼,你願意走上這樣的路嗎?


    放縱本性,不需要恐懼更不需要忌憚什麽,隻要有力量,便可以主宰一切。


    因為你就是你,隨意而強大的你!


    你根本不必恐懼於顧天陽,因為你比他強,所以你完全可以在他成長起來之前將他斬殺劍下!


    就連原著裏的重要角色顧弦都會性命垂危,顧天陽自然不例外。


    你可以殺了他!


    仿佛有個聲音響在心底,極盡誘惑之所能,想要勾出她心底的惡念和黑暗。


    隨著顧涼的沉默,她體內本就運轉緩慢的妙經變得更慢,到最後將近停止。但是顧涼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當中,她根本沒有發現妙經的異常,也談不上警惕提防。


    顧涼垂眼看向自己的雙手,這對手能握住的東西不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因為劇情君的惡意就是懸掛在她頭頂的大刀。


    總有一天,這把刀會掉下來,然後砍斷她的脖子。


    這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冥冥中一種玄妙的感知,仿佛劇情君親口在她耳邊說話,告訴她:“你逃不出我的掌握。”


    這種感覺很討厭,相當的討厭。


    既然一切的根源在於顧天陽,那就殺掉他!


    殺掉他。劇情君的算計成空,她的危險便不複存在!


    心底的惡念在叫囂,黑暗的情緒隨之滋生。


    顧涼的雙瞳漸漸變得漆黑而幽深,仿佛夏日裏幽幽冒著涼氣的兩口老井。


    火鳳劍的劍柄被握在顧涼手心,劍中微弱的意識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殺念,也隨之釋放出一把劍應該有的銳氣與戰意。


    殺了他!


    顧涼心底的聲音如是說。


    這個聲音很普通,在它的意思傳遞給顧涼後,她的意識裏跟著浮現模糊的感知,就如施展無名秘法時得知的坐標一樣,顧涼也知道了顧天陽的所在地。


    殺了他。一切都將結束!


    顧涼心底的聲音重複說道。


    顧涼終於清楚地聽到了這個聲音。她發現這並不是她的潛意識。


    這個聲音也不是心魔。


    於是她握劍的手鬆開了,淡淡迴答道:“顧天陽與我無冤無仇,何必殺他?若要殺他,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便可以動手。何必等到如今?”


    顧涼有自己的原則。她不願無緣無故地殺人,也不願隨意剝奪他人性命。


    這是顧涼的堅持,也是她的本心所在。


    人可以追求強大的力量。但是不能迷失本心,放縱自己淪為力量的傀儡。


    這是迴答那個聲音,也是迴答顧涼自己,告誡自己要謹遵本心。


    下一刻,顧涼的神魂具象化在灰蒙蒙的識海之中,紫色天火幻化為長劍被她握在手中,毫不留情地向某一處砍去。


    劍光如虹,殺意森森,顧涼分明感覺到識海中有什麽神識無法捕捉、雙眼也無法發覺的無形之物被天火之劍斬滅、消失。


    站在識海之中,顧涼沒再聽到心底響起任何聲音,仿佛那個聲音已經被她的這一劍所斬。


    但是顧涼有種直覺,等到某個時候滿足一些條件,這個聲音會再次冒出來,就像九年前那樣阻止她踏入遮天湖,就像剛剛那樣誘著她去殺死顧天陽。


    這是誰在她身上布下的手段?


    這手段又是在何時布下?


    布下這些手段的人究竟謀算著什麽?


    想起仍然躺在空間裏的真身,顧涼不由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顧涼平靜內心潮湧的思緒,定了定神,將意識迴歸身體。


    她已經從震撼中迴神,阿暝仍是怔怔的看著天上代表了巫族荒野的昏黃月亮,野性美豔的臉上濕漉漉一片,眼睛裏帶著沉重的迷茫,更多的卻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顧涼並不知道巫族荒野發生了什麽事,看到阿暝這樣的神情,不難猜出荒野定是發生了大變動,說不定那些被天道詛咒輪迴了無數遍的巫族都已消逝。


    顧涼感受到阿暝深刻的悲傷,她握住阿暝的手。


    阿暝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顧涼的手,她的力度很大,就連天雷淬體的顧涼都覺得手骨生痛,但顧涼什麽都沒說。


    過了許久,阿暝轉過頭來,她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昔日野性慧黠的眼睛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就像滾落地上沾滿灰塵的琉璃珠子。


    “阿涼,我很難過。”她說道。


    顧涼望著阿暝空洞的眼眸,心裏忽然覺得有些發澀,她拍了拍阿暝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會過去的。”


    “我還是很難過。”阿暝說道。


    顧涼沉默片刻,問道:“阿暝,陪我打一場如何?”


    阿暝需要發泄,不然這口氣鬱結在心,將會影響到她的修為,甚至滋生出心魔。


    既然她沒有傾訴情緒的想法,那麽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決鬥無疑是上上之選。


    阿暝看著顧涼的眼睛,巫族最擅長從靈魂中感知情緒,她能感覺到顧涼的心意,雖不明白顧涼要求打一場是因為什麽緣由,但她還是點了頭,說道:“好。”


    失去了族人,她剩下的隻有朋友了。


    顧涼就是她不多的朋友裏的一個。


    站在決鬥場上,顧涼握著出鞘的火鳳劍,看向百丈之外的阿暝,感覺到心裏勃發的戰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需要發泄的並不隻有阿暝,還有她。


    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卻無力反抗。這種認知讓顧涼很不舒心,她的心裏也憋著一口濃濃的不甘。


    從陷空城認識以來的數個月,阿暝與顧涼擁有足夠的默契。不需要有人做裁判發號施令,她們隻需要一個眼神便懂了對方的意思,同時展開了交戰。


    顧涼精於劍術和道法,神識強大不說,戰鬥經驗也相當豐富,這是無數次生死間徘徊磨練出來已經成了身體本能的技巧。


    在金丹初期的修士中,顧涼的戰力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翹楚,少有人能敵。


    阿暝擅長神秘的巫術。她不修道法也不修體。更不修外物,隻修神魂,其感知之強大甚至可以與天生慧眼的徐嘉慶媲美。


    顧涼能憑借強大的意誌把元嬰魔將碾壓致死,阿暝要殺一個這樣的魔將。卻是比顧涼更輕易百倍。這便是巫族血統的優勢。


    兩人並肩經曆的戰鬥不在少數。對彼此的招數也是熟悉,試探四五個迴合,便放開手腳。全心全意的打了起來。


    這一戰畢竟不是生死之戰,它並沒有分出勝負高下,隻能說兩人的實力相差不離。


    神識真元俱被揮霍一空,顧涼感受著自己變得空蕩疲憊的身體,隻覺得渾身舒暢。


    不過她還惦記著一件事,歸劍入鞘後,顧涼抬頭看向阿暝問道:“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阿暝愣了下,她這時候才想明白顧涼邀戰的原因,不是因為心血來潮,而是因為照顧她的情緒。這讓阿暝的心中生出幾分難明的滋味,她搖搖頭,望著顧涼說道:“謝謝你,阿涼。”


    阿暝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鄭重,顧涼不由莞爾,說道:“隻是打一場,我沒有讓你,你也沒有讓我,何謝之有。再說,我很早就想和你打一場了,今天剛剛好。”


    她盤膝坐下,取出聚靈陣陣盤放在懷中,開始恢複鬥法中消耗的修為與神識。


    雖則出了魚璿璣等人交戰的意外,但是巨魔的真身一日沒有被擊殺,三元界之事便不會結束。


    如今,三元界元氣大傷,天地靈氣也貧瘠到某種程度,這對修士聯盟一方顯然極為不利。


    魚檀坐鎮城主府,為了大局,定會想辦法速戰速決。不然的話,洞府主人辛苦了十六萬年的布置便要落空,驟時遭殃的就是整個神荒世界。


    經過顧弦幾乎隕落一事,顧涼也學到了教訓。


    阿暝看著顧涼的眉眼,抿了抿嘴,還是沒笑。她也跟著坐下來,雖沒再說話,卻已經把這件事牢牢的記在心底。


    接下來數日,因為心中震撼仍未散盡,戰場上相遇的敵對雙方都有些提不起勁。


    魚檀對此早有預料,在他嚴密的布局下,修士聯盟的戰線推移速度並未比之前慢上半分,反而快了許多。後勤補給的提供也在緊張進行,尤其是丹藥的準備和三元界裏一些靈石礦藏的開挖——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修士並非遲鈍的生物,數日的時間已足夠他們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配合著魚檀的安排,眾修與魔物的廝殺速度陡然增快。


    隨著眾修在戰場上的搏殺越來越激烈,水晶碑戰功榜上的排名也每時每刻都在變動。這座碑與佇立青銅宮殿前的碑並無多大區別,修士可以選擇將自己的戰功展示出來,也可以選擇隱藏。


    在水晶碑戰功榜上,狐越的名字赫然位列榜首,僅次於他的卻不是魔門廖聖緣,而是一個名為謝莊的散修。這兩人的戰功咬得相當近,在他們之後,廖聖緣位列第三,不過她的戰功隻有他們的六到七成。


    霍輕輕、趙媛伊兩位出了名的劍修仙子也在前十之列,分別是第七和第六名,霍輕輕忙著門派之事,戰功略少於趙媛伊。


    被掏了心的趙一排在五百名之後,他實力大跌,拿到這排名已經是竭盡全力了。也是在陷空城受了重傷的林成誌卻不知用什麽法子恢複了修為,險險掛在戰功榜第十名,令無數人心驚之餘,也打消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顧弦的名字沒有顯示在水晶碑上,謠言傳到現在他都沒有現身,三元界眾修已經把謠言當了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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